展昭他們跟著夭長天進了賀晚風設下的石室陷阱,  找到了他留下來的兩封信，還原了當年事件的全貌。

    但知道了一百年前案子的前因後果，眾人卻覺得有一些問題。

    首先覺得有問題的就是公孫。

    根據賀晚風信上寫的，如果說最後死在流沙坑裏的是錢重久,  而他的身首分離,  身體被經過防腐處理後,  擺在了小樓的櫃子裏，和李佘的頭顱組成了一具屍體。

    這一點公孫就覺得不對！

    公孫在驗屍的時候，仔細查看了屍體頭顱和屍身脖子處的斷口,  雖然屍體已經幹屍化，但是皮膚斷裂的傷口是可以相連接的。能造成這種情況的，除了本身是一具屍體之外,  就是有人在偽造屍體的時候下了功夫,  將頭和身體進行了精心的處理,  讓兩處斷口可以拚接,  這樣驗屍的人就不會對此產生懷疑。

    就算是第二種情況，要說身體是錢重久的，公孫堅決不認同，理由很簡單，那死者從身體的情況判斷,  他根本不會武功！錢重久好歹霜刀門高手吧,  怎麽可能不會武功呢？

    還有就是，那屍體十根手指頭一根都不缺！錢重久霜刀門出身,  他不缺手指怎麽用霜刀？

    除了公孫之外，白玉堂提出了一個問題。

    五爺雖然對銀子多少沒有什麽概念吧,  但對賬目數字非常敏銳。

    白玉堂說,  “書信上,  賀晚風寫了，進入石室的是十五個人。”

    眾人都拿起書信看——的確，寫了進入石室的是十五人。

    “可於霜死我師父手裏了，沒有進去，那應該是十四個人呀。”五爺表示“賬目”不對！

    趙普也注意到了這一點，“賀晚風應該是個很細致的人，就算他當時有別的事情要辦，也會確保這裏的人都得到報應。那會不會他事實上留了人在這裏盯梢，確認進去的是十五個人才離開的？”

    眾人都覺得有這個可能。

    “錢重久和於霜這兩個人，雖然表麵上是李圖的部下，但總感覺他倆其實比李圖更精明。”展昭想了想，問，“當年於霜在外地沒進這石室，會不會錢重久也沒進去？要知道，如果他倆沒死，那賀晚風一定會繼續派人對付他倆，所以他倆解決不了賀晚風的話，就隻能讓自己‘死’了。”

    “所以當年真正進石室的，是十三個他們的部下，以及兩個代替他們的人，這兩人並不是霜刀門的人，而是之後收的部下？”公孫覺得這個說法似乎更合理，“那當時十三個部下都死了，代替於霜的其中一個人陷進了流沙坑，後來成了李佘的身體，而之所以頭骨被敲碎，會不會是為了掩蓋其身份？”

    “那還有一個人呢？”

    眾人的交點都集中到了另一個人身上，“是也死在石室屍體被處理了，還是說那個人活著離開了？

    “而苟活下來的錢重久，繼續冒充李佘的身份，獨占了幾乎全部的財富，並且養育了意外死在外麵的於霜的後嗣，才有了現在的李乘德和李乘風？”

    眾人大致排了排，覺得能對上！可要怎麽證明這一種設想呢？

    一旁公孫小聲嘟囔了一句，“把李家祖墳裏那個李佘挖出來驗一驗就知道了，起碼看看他幾根手指對吧……”

    眾人都瞧著公孫——盜挖人家祖墳啊？

    公孫望天——我什麽都沒說過！

    白玉堂似乎還在糾結數目的事情，說，“咱們先來算算霜刀吧？”

    眾人都看他——小白堂有何高見？

    五爺數了數，“當時偷走軍餉的總共有十六個霜刀門弟子，那麽每人兩把，就是三十二把霜刀，對不對？”

    眾人都點頭。

    “之前從錢家小院裏找到的是十三把。”五爺接著推算，“三十二把除去十三把，還有十九把。按理，李圖、於霜和錢重久，這三人還有六把，那麽還剩下十三把。這十三把刀，就是屬於死去那十三個霜刀門弟子的第二把刀，對不對？”

    眾人接著點頭。

    “那些霜刀門弟子的眼珠子被挖了，第二把刀也丟了，會不會那第二把刀都被收走，用來按照李圖編造的方法煉製五目霜刀了呢？”

    眾人覺得有可能。

    “李乘德拿出來差點害死莫暮雨的那把，就是典型的五目霜刀，所以這把刀是融入了五把刀的。李乘風家找到的那把也是五目霜刀，也就是說這兩把五目霜刀，消耗掉了十三把刀裏的十把，還剩下三把。”

    眾人都算了算，是這麽個數量。

    “李家除了兩把五目霜刀之外，應該還有六把普通霜刀對吧？加上這三把，就是九把，隻要再找到一把，就能湊十把，就又能製造兩把五目霜刀了。”

    聽五爺說完，眾人都摸下巴，“難道這就是西湖浮屍案的真相？到處招募缺一指的人，真正的目的會不會就是為了找霜刀門的傳人，想要收集他們手裏的霜刀？”

    “真正想找的，隻是缺一根手指的人，之所以把手指腳趾都算上，是為了混淆視聽。”展昭又想到了那個擁有一把霜刀的賈老六。

    “賈老六家找到了兩份招工榜，兩次雖然隔了差不多一百年，但用的是幾乎一樣的套路！”

    霖夜火覺得賈老六人很普通，但藏著的秘密似乎不少，“那小子雖然缺一指，但感覺並不是霜刀門的傳人啊，為什麽他也有霜刀，還有兩份招工的榜呢？”

    “會不會跟當年進入石室的十五個人裏，走失的那一個有關係？”公孫突然一拍手，覺得腦洞圓上了，“當年於霜自己沒進陷阱，而是選擇了找兩個人冒充自己進去。那總得讓他倆也拿上霜刀吧？那他倆拿著的應該就是於霜和錢重久提供的兩把刀。如果最後有一個人逃走了的話，可能有一把刀也被帶走了。所以這個‘賬目’得重新算過！”

    白玉堂點了點頭，就重新算了一遍，“當年進去的是十五把刀的話，於霜、錢重久和李圖那邊就是還剩四把刀。收回了石室裏的十四把的話，就是十八把。十把練了五目的話，還剩下八把，也就是說，想再練兩把五目的話，湊一把不夠，得再湊兩把。”

    “如果隻是為了煉五目霜刀，為什麽要千辛萬苦尋找霜刀門後人，而不去挖出錢府地下的十三把刀來用呢？”趙普也有個疑問，“難不成製造西湖浮屍案的人，並不知道那十三把霜刀和十三個原本的霜刀門後人一起葬在錢府後院？”

    “那就又涉及到一個問題了！”展昭問，“是誰把那十三個人藏到錢府後院的呢？”

    眾人都點頭，“是當年沒死的錢重久麽？還是那個十五人裏，逃脫的一個人？”

    “嗯……”公孫摸著下巴抬起頭，說，“這些屍骸是同時下葬的，但並不代表是一百年前就葬在錢府地下的！可能是一百年前死的，埋在別處，然後某個時間段挖出來，又轉移到了錢府的地下，也未可知……或者說更加合理！”

    眾人想了想，恍然大悟，“因為沒衣服？！”

    公孫點頭，“轉移過來的時候，可能就是枯骨。”

    “要怎麽把一大批骸骨轉移到錢府去埋葬又不會被發現呢？”

    展昭想到了之前錢府鄰居，那個老伯提供的線索，“以前孫宅走水，錢府也燒了不少宅子，‘小錢’是重新建了宅子的……要重建宅子必定會大興土木也會送很多木料進去，趁這個時間將骸骨和霜刀轉移進來的話……就不容易被發現！”

    “那賬目又不對了！”五爺搖搖頭，“李家所有的霜刀就不是進去的十五個人的霜刀，而是十三個門下留下來沒帶進去的，是十三把！”

    “那不是又少了一把麽？”展昭問，“錢府後院隻有十三把呀，不是應該十四把麽？”

    眾人正“圈”聊“十三把還是十四把”的時候，就聽旁邊傳來了打哈欠的聲音。

    一回頭，隻見夭長天都聽困了，事實上，從剛才他們聊幾把霜刀算“賬目”開始，老爺子已經有點嫌棄了，不止他暈了，他覺得連他家妹子都暈了。

    趙普敏銳地觀察到了自家師父不耐煩的表情，立刻咳嗽了一聲，提議，“回去吧？吃飯時間了！”

    眾人自然也會看老人家臉色，都簇擁著白鬼王出石室，都說“是啊，餓了呢！”

    展昭和霖夜火比較會來事兒，圍著夭長天誇，說多虧了老爺子啊，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啊，本來他們查了半個月了都沒線索，今天重大突破啊，眼看就要撥雲見日了！

    夭長天微微挑了挑眉，還挺受用。

    再一次回到了別院，因為“安全”原因不被允許一起跟去後山的趙禎已經等了半天了，皇上迫切地想知道進展。

    眾人就把信交給他看了。

    公孫則是直撲仵作房，去檢查那具“李佘”的屍體。

    結果一查，還真是，雖然頭部和身體偽造的的非常像，特別是脖子斷裂處的傷口也很吻合，但仔細檢查之後，的確並不是屬於一個人的。

    公孫就有點生自己氣，竟然沒有發現！

    趙普在一旁安慰他，表示對方設計的時候就很狡猾，那屍體是靠著櫃子門放的，隻要門打開或者破損，頭都會先掉下來，一般誰都不會往不是一個人的方向想的。

    公孫還是不開心，趙普見哄不好了，就讓赭影帶人去挖老李家祖墳。

    幾個影衛無語地看著自家王爺——你這個人，怎麽比周幽王還過分，人家周幽王也就是烽火戲諸侯，你竟然為了哄公孫一笑，要去刨人家祖墳？！

    九王爺嚴肅臉——本帥是為了查案！為了真相！

    影衛們都嫌棄——屁嘞！你隻關心公孫好不好，你個色令智昏的！

    另一邊廂，趙禎和妖王都看完了賀晚風的信，兩人忍不住稱奇，這李佘一個人的身份究竟有多少人用過？等案子查清楚之後，真有必要給道心大師好好正正名。

    公孫和展昭聚在一起討論要不要挖開李家祖墳，驗一下李佘的屍體。

    因為根據李佘的身份，首先他不會武功，其次他應該十指健全，可如果是錢重久，他肯定隻有九指！

    兩人決定一會兒問問包大人和秦大人，最好讓臨安府出份屍檢的公文，就能名正言順去挖墳了……

    可就在眾人準備吃完了飯去一趟衙門的時候，衙門的捕快卻先跑來了。

    “展大人！”捕快進門就跟展昭說，“剛才李乘德家的管家跑去衙門報案了，說他家祖墳被挖了，先人屍骨被盜！”

    這話一說完，在場眾人都愣了一下，隨後都樂了。

    捕快不解地看著笑起來的眾人，搞不清怎麽回事。

    開封眾人為什麽笑呢？自然是被氣笑的。

    眾人都推測，這屍體多半跟李乘風家那把被藏起來的霜刀一樣，是李家人自個兒刨走的。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麽？這恰恰證明了屍體有問題！

    其實道心大師舍利子就在靈隱寺，這李家祖墳裏的李佘肯定是假的。

    可一般屍體埋了那麽多年，就算挖出來又能證明什麽呢？除非屍體有鮮明特征，比如說——少一根指頭！

    盜屍隻有一個目的，就是毀掉李家人是假冒的，以及他們是於霜和錢重久後人這個證據。

    李乘風和管家都在牢裏呢，家都封了，能這麽幹的就剩下李乘德了。

    這幾天，李乘德收鋪子賣老宅，一把火燒了小樓又刨了祖墳  ……就算他們真的不是李家之後，也不必做到這種地步吧？

    哪怕被證明了是於霜和錢重久之後，事情都過去上百年了，賀晚風的軍餉也不是大宋朝的軍餉，真正的李佘也沒留下來財產被他們侵占，能追究他們這倆子孫後代什麽罪責？

    非要做到這種程度，不用問啊，因為他們本身就犯有更重，跟怕被查出來的罪行。

    什麽罪行呢？想來想去，西湖浮屍案唄！

    最開始可能他們聽說開封府來查西湖浮屍案，就想把罪名嫁禍給那位失蹤的“錢老板”，然後用一具假屍體，來承擔所有的罪責。可結果開封府非但沒結案，還在繼續查，實在沒轍了，隻好毀壞一切證據，然後打死不承認了。

    “想得倒挺美。”展昭拽上白玉堂就走。

    五爺還挺好奇，問他，“去哪兒？找李乘德麽？”

    展昭壞壞一笑，搖了搖頭，“不，咱們去找李乘風！”

    公孫也拉起趙普就走。

    趙普也問，“去哪兒？”

    公孫也壞壞一笑，“墳都挖開了，自然要去看一看！”

    霖夜火左右瞧了瞧，就自己沒人拉！不爽，扭頭怒視趙禎——把啞巴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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