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和白玉堂正跟魔獄島眾獄卒聊龍膽樹被偷的細節, 突然就聽到窗外一陣喧嘩。
    似乎是有人在打架，展昭還聽到了一陣喊聲有些熟悉。
    離了座位，展昭跑去窗邊往下一望……就見江南盟那幾個正跟人打架呢, 確切地說，是正被一個人追打。
    莫暮雨好似受了傷，鄂明他們幾個護著他且戰且退, 好幾個江南盟的弟子都到在路邊。
    而追打他們的, 是一個穿著一身黑色僧衣, 戴著個大鬥笠，手持禪杖，身材魁梧的和尚。
    此人一禪杖揮出去威力驚人, 但看著一點僧人的樣子都沒有, 不止下手狠毒, 內力波及周遭也不在乎，好些路人都被震躺下了。
    展昭心說——好個凶僧啊，開封府大街上就敢撒野？
    要說江南盟那幾個也挺冤的, 剛才從戲院出來，就跑去吃飯了。幾位掌門在開封城玩得挺好, 還交了些本地的朋友, 這兩天正物色宅子，準備開個江南盟的分部。
    剛正和朋友吃飯呢……結果突然鋪子裏來了一個凶僧, 進屋就砸人飯館鋪麵。
    鄂明他們幾個自然是要管的, 可一交上手才發現那凶僧不止厲害還手黑。莫暮雨受了傷, 鄂明他們被個凶僧追得滿街。
    雖然是被追打, 但幾位掌門腦子還是清楚的, 這麽跑去開封府求救肯定來不及, 那就就近往太白居跑……
    果然, 剛到太白居附近，那凶僧正要一禪杖砸死一個落單的小弟子。
    那小弟子捂著頭以為今天小命交代了，結果就感覺到了一陣風聲，眼前半根禪杖揮過……
    “哐”一聲，禪杖頭落在了地上，砸出個坑，卻沒砸中人。
    那凶僧看了一眼手上隻剩下半截的禪杖柄，抬起頭，看著眼前出現的人。
    “盟主！”
    江南盟弟子們可激動了——救星來了！
    展昭一劍把那凶僧的禪杖給砍斷了，收劍還鞘，伸手，將地上的江南盟小弟子拉了起來。
    展昭看著前方的凶僧，一時半會兒也判斷不出他是哪個門派的，看著像是那種獨行的僧侶。不過此人皮膚極黑，還不像是包大人那種天生的黑，而是像被墨潑了似的，臉上手上不均勻地布滿了黑斑。
    展昭身後，莫暮雨的情況好像也不太妙，他臉上也出現了黑斑。
    “黑龍膽。”
    樓上，白玉堂就聽走到身邊的典獄長說了一句，“那個凶僧好像吸收了黑龍膽的大果，那個小兄弟應該是被黑龍膽的內力擊傷了。”
    白玉堂微微皺眉，問典獄長，“吸收大果不是會死的麽？”
    典獄長點頭，指了指那凶僧，“這個沒救了。”又指了指地上的莫暮雨，“這個還有救。”
    說完，拿出一顆黑龍膽的小果，“吃小果能解大果的毒，但前提大果是被吃的或者被吃了大果的人打傷，吸收大果的神仙難就。”
    白玉堂接過小果，翻身下樓，將果子交個了鄂明，讓他給莫暮雨吃下。
    鄂明也不管白玉堂給的是什麽，反正副盟主給的鐵定好東西，就給莫暮雨塞嘴裏了。
    別說，吃了小果立竿見影，莫暮雨身上的黑斑開始褪去。
    “貓兒。”白玉堂提醒展昭，那凶僧使用了黑龍膽，還是大果。
    展昭有些無語——這龍膽果怎麽跟霖夜火的桃子似的，是個水果鋪就有賣啊……那玩意兒不是應該很珍貴麽？
    凶僧“黑”著張臉，看起來鬼泣森森的，不過人感覺差不多已經瘋了，他最終盯上了擋在他眼前的展昭，露出詭異的笑容來，“嘿嘿嘿……”
    樓上，有幾個魔獄島的獄卒想下去，典獄長微微擺了擺手阻止他們，小聲說，“看看傳說是不是真的吧……”
    眾人都看老頭。
    說話間，那凶僧的內力開始在空中浮動……
    展昭看了看左右，太白居前方的馬路相對來說算寬闊，但附近酒樓客棧太多，畢竟是鬧市區。
    在這裏要是打起來，特別是這凶僧內力完全不可控的感覺，萬一震塌了哪座樓，可不是鬧著玩的。
    此時雙方內力較勁中，凶僧原本內力估計就不低，黑龍膽加持之後，那內力就跟沸騰的油鍋差不多。
    論打架展昭自然是不怕他，但問題是……不能在這裏打！附近哪裏人少？想了一圈的答案是——哪裏人都不少。
    白玉堂和展昭眼神交流了一下——如今唯一的辦法就是一招將和尚內力按下去。白玉堂用雪中鏡把四周封閉起來，阻擋內力外溢，展昭一招之內解決這凶僧。
    這方法能將危害減掉最輕，但展昭略有點猶豫——要打死這和尚麽？他此時應該是被黑龍膽的強大內力給控製了，誰知道他以前是什麽樣的人？如果是個好人隻是被騙了呢？
    可眼下的情況也容不得他多想，那凶僧突然一抬頭……
    他抬頭的瞬間，雪中鏡起……太白居前的空地瞬間就被風雪整個包圍。
    展昭看著那凶僧突然衝向自己，微微一皺眉，他看到那凶僧的臉上，好像有什麽東西……
    那張黢黑的臉上，似乎布滿了黑色的網狀的脈絡，看著像是直線和圓圈構成的複雜圖案，一種熟悉的感覺洶湧而來……
    ……
    在展昭還小的時候，有一次在黑水婆婆的蛇穀睡午覺。
    傍晚的時候，黑水婆婆發現懷裏的小展昭不見了，就出門看看……
    蛇穀中的一處平地上，幾條巨蟒正圍著個圈，昂著頭看著中間忙碌的小展昭。
    黑水婆婆走進圈裏，就見地上畫了很多有規律的圖案。小展昭蹲在地上，手裏拿著一塊兒青色的石頭，正塗塗畫畫，已經畫了好大一片了。
    婆婆揣著手，低著頭看地上那些圖案，是一些沒什麽規律的線與圈。要說展昭是亂畫的吧？好像也不是，似乎是有內容的……但要說這是什麽文字或者圖符吧，又從來沒見過。
    黑水婆婆就讓自家幹娘出來看一眼。
    餘嘯嫄出來瞄了一眼地上的圖案，微微笑了笑，讓婆婆別管了，隨著他畫吧。
    小展昭吭哧吭哧畫了一下午，直畫到天黑殷候來尋他時，蛇穀當中最大的那塊空地已經被畫滿了。
    展昭和婆婆一起站在空地邊大青蟒的背上，欣賞著地上的大作，看了許久一歪頭——這畫的什麽呀？
    殷候走了過來看了一眼，微微笑了笑，告訴展昭，“這個字念‘無’”。
    “這是一個字麽？”展昭驚訝，“哪裏的字啊？這麽複雜？”
    “你覺得，內力是什麽？”殷候問展昭。
    展昭“咻”一下跳到大青蟒的腦袋上，摟著脖子掛住，低頭看他外公——醬紫？
    殷候笑了笑，伸手把他提溜下來，提著讓他看地上的“字”，“‘無’的意思，就是讓一切消失……”
    ……
    “讓一切消失……”
    展昭自言自語地嘟囔了一句……
    凶僧已衝到近前，白玉堂見展昭沒什麽反應，雪中鏡一轉向，撲向了那凶僧……
    就在這時，展昭忽然後撤了一步，躲開了凶僧躍起的一擊。
    白玉堂的雪中鏡也一停，就見展昭也沒拔劍，握劍的手往身後一背，另一隻手在凶僧前方虛空之中拍了一掌……
    隨著展昭這一掌，空中出現了一個細小的光點。
    白玉堂微微愣了愣……這光點突然伸展，似乎是形成了一張光網……網中的線條極其複雜，類似於某種古文字或者圖符……那帶著光的內力“印”在了那凶僧的身上，瞬間，凶僧周身都被這張光網給覆蓋了。
    而最神奇的是，原本布滿和尚全身的黑色斑紋突然開始減少，模糊的黑色開始變得清晰……最後形成了滿身的黑線，那些黑線也像脈絡一樣，形成一個複雜的圖案，正好被展昭金色內力形成的圖案完全覆蓋。
    與此同時，黑龍膽造成的爆裂內力突然就消失了。
    隨著內力的消散，雪中鏡也消失了。
    樓上，魔獄島獄卒們都看著站在路當中的展昭和那凶僧。
    那凶僧全身布滿了金色的線。
    “黑龍膽的內力消失了……”幾個獄卒都驚訝地看著典獄長。
    典獄長點了點頭，似乎意料之內，又似乎有些吃驚。
    展昭一揮手，那些金色的線逐漸消失，連帶著一道一道的黑色煙霧，從和尚身上被剝離。
    再看那大和尚，雙腿一軟摔倒在地，身邊落了一地黑色的灰燼一樣的東西，隨著一陣風過，消散了。
    ……
    “沒死……”
    獄卒們驚訝地看典獄長，“吸收了黑龍膽大果，竟然沒死？！”
    “黑龍膽完全被拔了出來！”
    眾人覺得不可思議，“怎麽做到的？”
    典獄長看著樓下正撓頭的展昭，眼中也有驚喜——傳說不假，但傳說又似乎不對……
    白玉堂走過去查看了一下那凶僧的情況，黑龍膽的內力已經完全消散，和尚剩下半條命，不過死不了，應該可以問話。
    這邊的騷動已經引來了大批的衙役和皇城軍。
    士兵們上來將那凶僧給五花大綁，帶了回去先關起來。
    白玉堂走到展昭身邊，小聲問他，“貓兒，剛才那是什麽？”
    展昭想了想，回答說，“無！”
    五爺沒聽懂，看著他，“什麽無？”
    展昭摸著下巴，“呃……不知道啊，就……無！”
    白玉堂疑惑地看著他。
    展昭也撓頭——貓爺好像又開發出了什麽內力新玩法。
    樓上，獄卒們都看著典獄長。
    典獄長低語，“不死王族的古老秘密，祖孫兩好像一樣，又好像不太一樣……”
    ……
    白家酒莊裏，大宋皇帝和幾位老爺子喝酒喝得很是開心。
    南宮站在一旁，心事重重的。
    瞅了個空，南宮找到殷候，跟他說待會兒傍晚的時候，有秋圍夜祭。
    殷候沒大聽懂，“野雞？”
    南宮無奈，跟他解釋說，“是夜晚的祭祀，文武百官都會去圍場，皇上也要去，到時候會有祭天儀式和摔跤比賽。”
    “哦？”殷候其他都沒聽進去，摔跤比賽聽進去了。
    “就那個很有名的秋夜摔跤賽？”天尊似乎也聽到過。
    南宮憂心，按照時間安排，皇上馬上就要回宮更衣，然後進行夜間祭祀的準備，再趕赴圍場。
    殷候和天尊都回頭看了一眼——妖王跟趙禎正幹杯呢，大宋皇帝完全沒有要回宮的意思。
    南宮這會兒可不敢讓趙禎出席秋夜祭，但這祭祀非常重要，不出席一旦明年有個風不調雨不順，皇上肯定會被說……
    殷候見南宮為難的樣子，就說，“我不是人質麽？小皇帝去哪兒我跟去哪兒不就行了？”
    南宮鬆了口氣，開心——老爺子太靠譜了！
    一旁天尊眯了眯眼，表示，“我也要去！”
    南宮更開心了——雙重安心！
    殷候瞧了瞧天尊，剛想吐槽他兩句，忽然微微一愣。
    天尊也感覺到了一陣內力波動，抬起頭，“喔呦？展小貓跟誰動手呢？”
    殷候微微笑了笑，“結束的還挺快。”
    銀妖王拿著杯子繼續跟趙禎幹杯，邊喝邊誇獎，“可算有點魔王之後的樣子了，貓貓崽終於要擺脫搞笑人設了麽！”
    ……
    太白居門口，展昭正問白玉堂，“剛才那個，什麽感覺？”
    五爺想了想，“線畫得很直……圓也很圓。”
    展昭點了點頭——貓爺畫畫方麵果然是有天分的！感覺找到了自己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