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子找到了糖塊兒, 對著陽光照啊照。
    白玉堂四周開始尋找，離糖塊散落的地方不遠處, 有一個石燈。
    五爺走過去看了看。
    宮中各個院子裏都有不少石燈, 大概半人來高，晚上會點起來，方便行路照明, 又不至於太亮影響休息。
    白玉堂走到對著香香看到鬼影的那扇門那個方向的石燈邊，對眾人招招手。
    眾人都跑過去, 就見石燈一側也有糖塊，不過是融化變形了的，地上還有些碎屑。
    小四子拿鑷子夾起來一些，發現不是透明的，“是黑色的呢……”
    “原理和戲班子用的鬼影燈是一樣的。”五爺說，“隻要一個很簡單的小機括就能完成。可以是用紙做的也可以是用琉璃板做, 之所以用糖做……是因為糖受熱後會融化掉落, 然後老鼠和螞蟻會幫忙毀滅證據。”
    “一個糖做的方形小盒子就行。”五爺描述了一下，“一麵畫上穿龍袍的剪影，記得要倒著放，對麵那一麵塗黑。在黑色的這麵上鑽一個小孔, 然後把這個盒子放在石燈火焰的前方, 有小孔的那一麵對著門……門上就會出現正著的人影。”
    五爺找了個光線比較暗的房間, 用冰代替糖給眾人演示了一下……雖然冰融化的速度遠比糖要快, 但原理眾人都搞清楚了。
    南宮覺得一下子就鬆了口氣，起碼不是什麽鬼魂或者跟之前似的幻術，應該威脅不到皇上和太後的安全。
    但緊接著問題又來了——誰放的？
    石燈就在路邊, 點了燈後從這裏經過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 而且一般人也不會去注意石燈裏有什麽。
    “我宮中是有細作麽？”趙禎不滿, “之前那顆人頭是荷花用幻術控製宮中太監宮女搞的，如今沒了幻術竟然還有人被她指使麽？”
    南宮從上次太監藏人頭和撒龍膽果的事情開始，其實就有些在意。
    雖然已經查明是太監們被幻覺控製做的，但南宮一直覺得，真正難的並不是把人頭藏進沙坑裏，而是把東西運進宮裏來。
    皇宮內部守衛並不是那麽嚴格的，畢竟宮內走動的人很多，不可能每個丫鬟太監都有人盯著。真正嚴格的，是出入皇宮，尤其是入這一個環節。也別說，皇上懷疑的有一定道理——這宮裏頭，掌管出入這一塊的人裏，沒準真的有個什麽內鬼。
    南宮就琢磨著怎麽抓住這個人。
    這時，影衛過來了，手裏拿著幾個捕鼠用的小籠子，問小四子，“這可以麽？”
    小四子點頭，然後掏掏小腰包，拿出了一包糖來。
    一眾高手看著小四子到處設陷進，那樣子像是真的準備抓耗子，且團子設陷進的地方集中在後宮和庫房附近隱蔽的草叢裏。
    天尊和殷候本來是在查線索的，不過倆老頭瞧著小四子逮耗子覺得也挺有趣，就跟著瞧，還幫他設陷阱。
    趙禎跟著吐槽，“朕就說麽，養了那麽多貓，宮裏還會有耗子，之前還說這幾隻貓好看不中用連耗子都不會逮，看來是冤枉它們了。”
    南宮也點頭，耗子都是通過排水通道進出的話，的確貓也沒辦法。
    殷候和白玉堂聽了這話卻都搖搖頭，似乎是有不同看法。
    通常有貓的地方都不會有老鼠，特別是貓聚集的地方……開封府和魔宮都沒有老鼠的。皇宮裏的貓群一直擴張中，現在數一數少說百來隻，就算每日喂得肥肥的趴著懶得動，但老鼠天生就是怕貓的，怎麽可能來貓窩裏轉悠。而且要去也去禦膳房啊，這內宮並沒什麽可偷嘴的東西，太後宮裏就更沒什麽可吃的了……太後還吃齋。
    “嗯……”
    這時，天尊突然像是想起來了什麽事情，意義不明地看了一眼牆角的排水口。
    五爺就站在他旁邊，好奇看他——怎麽了？
    老爺子說，“之前不是跟了小公主幾天麽。”
    眾人都下意識地看了看香香，什麽時候跟著香香……琢磨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老爺子說的應該是趙蘭。
    “那天小餛飩滿院子找耳環，說是小公主丟了隻耳環，最後也沒找見。”天尊說，“小混沌當時就說不是一回兩回丟珠寶了，後宮可能有人手腳不幹淨。”
    南宮皺眉，“這事情沒聽他提起過……怎麽不查一下。”
    天尊說他那會兒也這麽問來著，不過戈青說他的確私下裏查過，沒發現可疑的人。而且趙蘭怕一旦事情查起來收不住，可能會牽連很多人受罰，所以不讓他往外說。
    南宮看了看趙禎。
    趙禎笑了笑，“那賊還挺會挑人。”
    展昭聽了一圈，根據他這麽多年抓賊的經驗，看出了其中的門道，“所以是有個熟悉宮中情況的賊，利用老鼠來偷東西。後來可能被荷花抓住了這個把柄，利用這一點來威脅這人來把東西運進宮，這次的機關也是那人放到石燈裏的，事後指使耗子通過排水管來消滅證據？”
    眾人彼此瞧了瞧，覺得這個路數還挺有可能。
    “老鼠的確是能訓好的。”趙普說，“以前戰場上就有過利用耗子點糧倉甚至火藥庫的事情。”
    趙禎看著小四子拿來當誘餌的糖塊都是亮晶晶的款式，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隻要抓到耗子，就能找到馴養耗子的人。這人除了跟荷花有接觸之外，還有一點很特別，他似乎知道這些排水口的分布，再加上月蛾坊似乎跟先皇有些關係，沒準那人知道其中的線索。”
    天尊和殷候聽後覺得有理，同時又生出了一個疑問。
    二老聚在一塊兒嘀咕，妖王讓小四子來抓耗子，表示他應該知道什麽，神神秘秘的！這次行動還是要小心啊，別著了他的道。
    展昭和白玉堂在一旁聽到了，都有些好奇地問他倆，“能著什麽道？”
    天尊和殷候一臉你倆小屁孩沒見過世麵的表情說，“沒準那個什麽朋友根本不存在！”
    展昭和白玉堂睜大了眼睛——這也能瞎說啊？
    天尊和殷候一撇嘴——他瞎說的時候還少麽！
    趙普也覺得妖王說瞎話真是防不勝防，這家長怎麽一個勁忽悠自家孩子呢？
    “有沒有什麽分辨的方法？”趙普問完，就見天尊和殷候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九王爺想想覺得也是多此一問——要是能分辨，也不至於被騙了一百多年還在被騙。
    布置完了陷阱，小四子表示——估計要到晚上才能抓到。
    南宮安排影衛們盯著。
    都安排妥當後，趙禎和南宮就看著眾人。
    不是先帝鬧鬼，那表示也不用老爺子留下保護了。
    展昭準備去瞧瞧幾位被揍的老臣，看有沒有線索，白玉堂回頭看天尊殷候，那意思——你倆要不然跟著我跟貓兒走？
    天尊和殷候則是又小聲商量了一會兒。
    商量完畢之後，天尊一伸手，拽住了五爺的衣領子，殷候則是拽走了展昭。
    展昭和白玉堂被分開了，兩人對視了一眼，一起回頭瞧自家大人。
    天尊表示——宮裏不有個春堂閣麽，還有先帝的什麽手稿遺書之類都去瞧瞧……多少有點線索。
    趙禎對南宮點點頭，讓他找陳公公來給老爺子幫忙，先帝那點事兒陳公公知道得比較清楚。
    殷候對外孫努努嘴——你不是去查先帝僵屍揍人麽？外公陪你去！那些老臣也有可能知道什麽，一律魔王眼伺候！
    展昭一噘嘴——去查案之前本來準備吃個飯……
    殷候點頭——那甚好，外公陪你吃。
    白玉堂也看天尊——還要陪貓兒吃飯。
    天尊一眯眼——偶爾分開吃一頓怎麽啦？你倆沒對方喂是找不著嘴麽？！
    倆老爺子一人一個拽著就走。
    展昭跟白玉堂直回頭看對方，那眼神跟被棒打了鴛鴦似的。
    公孫和趙普看的直搖頭——就分開那麽一會兒，至於麽……
    公孫笑眯眯去拉兒子的手，結果小四子也被路過的天尊給提溜走了——找東西借團子用用！
    公孫眼巴巴看著兒子，趙普拉著他手往外走——唉，兒子大了要努力工作，咱倆顧著玩兒就行了！
    趙禎一看沒他什麽事兒了，抱起閨女撒腿就跑，“跟父皇皇吃了飯就睡午覺，睡飽飽的晚上去太學夜讀抓鬼鬼！”
    小香香拍著小手，“夜讀抓鬼鬼！”
    南宮正跟著走呢，還以為自己幻聽了——晚上去幹嘛？！
    ……
    天尊一手拽著徒弟一手提著團子，來到了春堂閣門口。
    等了沒一會兒，陳公公就拿著鑰匙走來了。
    公公幫著打開門，天尊進門。
    小四子被放到地上，就拉著陳公公問他這裏有沒有月蛾。
    陳公公還挺納悶——什麽蛾？
    天尊瞄了一眼徒弟，挑眉瞧他——怎麽？讓你陪師父一會兒不樂意啊？
    五爺順手拿書架上的書看——哪兒有，這不是挺樂意的麽。
    天尊背著手，四外打量。
    一旁，小四子拿著壺把給陳公公看，問他先皇是不是打造過這種酒具。
    天尊滿意點頭——團子最靠譜！
    陳公公盯著那圖案看了一會兒，想了想，點頭，“的確有。”
    白玉堂和天尊都轉臉瞧他——竟然真的知道？！
    陳公公說，“先皇年輕的時候，曾有一位好友，後來因為某些原因兩人失散了。先皇登基之後，派出不少人去尋找，卻一直渺無音訊。後來某日突然收到一封北方來的書信，用紫金龍紋的信封包著的……先皇打開一看，龍顏大悅，說他兄弟要回來了，還有了個侄兒什麽的……老奴甚少看到先帝那麽開心。可過了一段時間，噩耗傳來，說是那位好友途中遇到強盜，全家被殺了。”
    白玉堂在一旁聽著，莫名就聯想到塞肖一家的遭遇，難不成……塞肖的爹就是先皇的那位好友？
    “當時先皇十分的傷心，派人調查，最終隻得到了一條線索，就是這樣一個月蛾的圖案。”陳公公接著說，“過了幾日，突然又收到了一封信，還有一個箱子，裏頭有兩個紫色龍紋包裹的包袱……裏頭是什麽老奴也沒瞧見，先帝獨自在書房待了很久。後來就找來了官窯的工匠，做了一套有這個標記的酒具，做好了之後卻並沒見先帝用過，好似是賞賜給什麽人了。先皇當時還說‘你搭上全家性命替朕保住了江山，朕一定要給你報仇。’”
    天尊和白玉堂聽得都有些糊塗，似乎能聽出個大概，但其中好似又有些關鍵的片段缺失了。
    “後來。”陳公公接著說，“先帝喝多了幾杯，拿著那兩個紫色龍紋的包袱自言自語地說‘朕替你報仇了，不止報了仇，朕還要讓那群人世世代代，永無寧日。’”
    白玉堂和天尊都看著陳公公——具體是幹了什麽呢？
    陳公公無奈笑了笑，表示自己隻知道這些。
    “那幾封信還留著麽？”白玉堂問。
    陳公公想了想，“先皇的書信應該都收在春堂閣裏了……”
    話沒說完，小四子伸手一指不遠處一個架子，“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