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帶著塞肖一起進了菜場,身後跟了好些影衛，老爺子讓買啥就買啥。
    菜場的商販大多認識妖王，各種打招呼。
    但菜場裏有不少雞鴨豬羊,瞧見塞肖都一個勁往後躲,跟見鬼了似的。
    塞肖還挺皮,喉嚨裏發出低吼聲嚇唬它們,搞得雞飛狗跳的。
    妖王瞧了瞧塞肖,說,“一會兒要你幫個忙。”
    塞肖點頭,邊伸手一指旁邊賣燒雞的鋪子，看來是餓了。
    妖王給他買了隻燒雞，塞肖邊吃邊跟著妖王走,看到魚攤都捏著鼻子躲開,嫌腥氣。
    妖王不緊不慢走著，將自己之後的計劃和安排大致告訴了他。
    塞肖聽完，燒雞也啃完了，他點了點頭，“計劃聽著挺好的,不過……會不會有點想當然？”
    妖王笑著問他，“你覺得會出紕漏？”
    塞肖抱著胳膊想了一會兒，搖搖頭說,“那一對迦蘭族的兄弟,也不見得就那麽好騙……我在北方調查的時候,聽到過不少迦蘭一族的事情，這個巫族本身血統就很厲害。當年那麽多高手都死了，就他倆還好好地活了下來，足可以說明這倆不是笨蛋啊。老爺子你製定的這個計劃,一切的前提就是這倆會乖乖聽話，甚至在我們和月蛾坊之間做選擇，他倆會選擇站在我們這邊，真的靠譜麽？”
    妖王似乎挺滿意，塞肖有像狗的一麵，但是畢竟是狼群長大的，他更多的地方像狼，是個基本沒什麽服從性的人，很多事情他都會質疑。
    “誰說，聰明人會比笨人活的久的？”妖王反問。
    塞肖看著妖王——別說傻人傻福那一套啊，那種才是特例，當然是聰明人活得更久。
    “你說你在北方調查了很久，聽過不少迦蘭一族的事情，你覺得迦蘭呪這個人怎麽樣？”妖王也沒糾結聰明人和笨人的問題，索性換了個話題。
    塞肖想了想，“嗯……怎麽說呢，感覺很難評。”
    “怎麽個難評法？”妖王覺得有意思，“對比跟他齊名的賀晚風、幽蓮和風雪心，你覺得他如何呀？”
    塞肖摸了摸下巴，“能混成那樣肯定都不是一般人，但是我個人覺得，這四個人裏賀晚風獨一檔。”
    妖王一挑眉——這話你可就在我跟前說說，別上外頭說去哦，搞不好會挨揍的哦。
    塞肖卻擺了擺手，“唉，我不是說四個人裏賀晚風最聰明，我是覺得，這四個人裏，隻有賀晚風是個正常人，其他三個各有各的瘋。”
    妖王讓他逗笑了，“你覺得風雪心也瘋麽？”
    “嗯。”塞肖點頭，“風雪心的瘋法，感覺和幽蓮還有點接近，他倆都屬於天賦異稟又執念很深的類型……雖然三人都瘋吧，迦蘭呪跟這倆又不是一樣的瘋法。風雪心和幽蓮是天生的，迦蘭呪，感覺是為了瘋而瘋。”
    妖王微微一挑眉，倒是高看了塞肖一眼，別看他跟隻大狼崽似的，人倒是不糊塗。
    “什麽是聰明人？”妖王似乎有些感慨，“聰明人，也會幹蠢事，這世上一多半的蠢事，其實都是聰明人幹出來的。有時候，選擇比是否聰明能幹更重要，這就是迦蘭呪的厲害之處。”
    塞肖眨巴眨巴眼，又一指旁邊賣鹵味的，想吃豬蹄。
    妖王邊給他買邊提醒他——你留點肚子一會兒吃海鮮！
    塞肖邊啃豬蹄邊腹誹——這不就是不想吃海鮮麽！
    “迦蘭呪做了什麽選擇？”塞肖似乎沒懂，讓妖王舉個例子說說看。
    “你覺得那兩兄弟為什麽平安活到了現在？”妖王問。
    塞肖一歪頭，嚼著豬蹄也有些好奇——的確看起來有點二百五。
    “我、賀晚風、風雪心和幽蓮，當時應該都是北蠻的死對頭。可迦蘭呪卻很奇怪，他時常會給自己的門下和弟子灌輸一種想法，我們幾個是聰明的、誠實的、可以信任的、值得敬佩的……不覺得很奇怪麽？”
    塞肖搔了搔頭，這麽想的話，的確很奇怪。
    “你覺得迦蘭呪傻麽？倆弟弟被晚風和雪心忽悠的眼歪嘴斜的，他沒發現沒看到麽？”
    塞肖疑惑，“那他為什麽不阻止？”
    “因為他教過他倆，這兩個人是可以信任的，是最聰明的，聽他們的話沒錯的，萬一他阻止了，告訴他倆被騙了，那椰棗兄弟，還會堅定地信任他告訴他們的其他事情麽？”
    塞肖琢磨過味兒來了，“所以，迦蘭呪是故意的麽？哪怕弟弟們被騙，也要讓他們相信這些人？”
    “這就是迦蘭呪為他的弟弟們做的選擇。”銀妖王笑道，“也是他倆能活到今天的理由。”
    塞肖皺著眉頭，似乎有些悟了，“這樣啊……”
    “迦蘭這個選擇，可謂是高明之極，他確保了他幾個弟弟，在關乎性命的重要事情上，永遠站在聰明人的一邊，同時……不跟聰明人作對。而我們幾個，必須要陪著他唱這出戲。隻要那兩兄弟不往偏了走，那我們這些人，誰都不會去害他們的。而至於暗戀小遊被忽悠這件事——雪心和晚風雖然很損，但這倆的歪招，卻成功地保住了他倆的命。想當年那些有點壞心思想接近小遊的，現在墳頭草可都換了幾茬了。”
    塞肖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是想明白了，點頭說，“我懂了，這麽說的話，這個辦法的確是可行的。”
    ……
    皇宮裏，趙禎沒在e書房待著，而是跑去了花園，跟香香一起堆沙子，邊讓南宮去探聽比賽情況，一趟一趟回來跟他匯報。
    南宮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最後發現……皇上在沙坑裏，堆了一個奇怪的迷宮。
    南宮注意到了一旁的石桌上放著張圖紙，過去一看，是之前歐陽借走的，永定陵內部的結構圖。又走到沙坑邊看了一眼，哭笑不得，皇上竟然在堆先皇的皇陵內部。
    南宮趕緊往門口看看，希望這時候不會有什麽大臣進來，還順手把那張結構圖給疊吧疊吧，藏了——>>起來。
    趙禎跟閨女忙碌了好久，拍了拍手站了起身。
    小香香還仰著臉問呢，“父皇皇，皇爺爺住在這裏麽？”
    趙禎點頭，撿了根樹枝，指著先皇棺槨安放的位置，“這就是皇爺爺的床。”
    南宮默默扶額。
    香香看了看四周圍，又看了看床，好奇，“皇爺爺住在迷宮裏麽？”
    趙禎微微一笑，招手示意閨女過來。
    香香提著裙擺，小心翼翼地跨過“迷宮”，走到她父皇皇身邊，摟住腿，靠著一起看。
    “是很像個迷宮哦？”趙禎自言自語地說。
    香香仰起臉問，“皇爺爺不會迷路麽？”
    趙禎笑了笑，“皇爺爺不會迷路，但有些人會，比如說，賊。”
    香香立刻警覺起來，“有賊進了皇爺爺家麽？”
    趙禎把香香抱了起來，指著地上的皇陵問，“如果你是皇爺爺，你會把寶貝藏在哪裏？”
    香香捧著小臉蛋，低著頭看那個迷宮。
    趙禎和南宮都發現，最近香香想事情的時候總會捧一下臉，連龐妃都被她帶得時不時捧下臉，這動作香香鐵定是跟小四子學來的。
    香香想了一會兒，問趙禎，“感覺藏在哪裏都不好呢，要不要幹脆藏在父皇皇這裏？”
    趙禎被閨女逗得哈哈大笑，晃著她問，“那你替父皇皇香香，皇爺爺把寶貝藏這附近了麽？”
    “是個什麽寶貝呀？”香香好奇。
    “嗯……一個能調動四十萬大軍的寶貝。”趙禎回答。
    一旁，南宮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趙禎——四十萬大軍？
    小香香大眼睛眨巴了兩下，“那是九九的虎符麽？”
    趙禎樂了，“哦，已經知道虎符啦？”
    香香笑眯眯點頭，最近她還被夫子誇念書好呢。
    “和虎符吧，還不太一樣。”趙禎也不知道是在逗閨女，還是真心在向她請教，“九九的虎符能召喚四十萬大軍，是因為那些大軍真實存在。皇爺爺留下的寶貝，召喚的那四十萬大軍，曾經真實存在過，但後來神秘消失了，現在隻存在於傳說或者幻想之中了，朕也不知道，該怎麽樣召喚……”
    香香似乎是懂了，小手一拍，“父皇皇是怕有人偷走了這個寶貝，召喚出神兵跟九九打仗麽？”
    趙禎一愣，一旁南宮也驚訝地抬頭看香香，忍不住感慨——這血統也太純正了……
    趙禎盯著閨女看了良久，伸手戳了戳她的小鼻頭，“你弟弟長大了要是個草包，朕就把皇位給你繼承，咱們做第二個武則天！”
    南宮繼續扶額，順帶看門口。
    “嗯……”香香捏著手指頭似乎很困惑地問趙禎，“皇爺爺為什麽要留下來那麽危險的東西還當做寶物呢？”
    趙禎看著香香，“危險麽……”
    香香點點頭，“上次皇奶奶被蜜蜂蟄了一下，父皇皇就下領把所有的蜂窩都拆掉了哦，連一些招蜜蜂的花花都搬走了呢。”
    趙禎站那兒就不動了。
    就這麽靜止了好一會兒，趙禎突然若有所思地開口，“難不成……是個替朕抓反賊的圈套？”
    想到這裏，趙禎一抬頭，對南宮說，“去把趙蘭叫來。”
    南宮就出門去叫公主了。
    ……
    球場上，比賽正精彩，開封眾人都已經不管案子了，全員分散看球。
    展昭拿著杯桑椹汁喝了一口極力推薦白玉堂喝。
    五爺看著展昭紫紅紫紅的舌頭，覺得自家貓突然傻傻的。
    展昭還以為他不相信，讓他喝一口，可甜了！
    五爺扭臉躲，展昭拉著他胳膊遞杯子給他，還說真的甜！
    這邊正鬧，展昭突然手上一停，就不動了。
    白玉堂扭臉瞧了瞧他。
    就見展昭回頭四處張望，似乎是在尋什麽。
    白玉堂順著他望地方向看，也沒看出什麽來，這會兒人山人海，球場裏除了人還是人。
    展昭示意了一下上方。
    白玉堂才注意到，展昭的魔王眼還微睜著呢，貌似是忘了收起來了。
    “我聽到有人商量要去百鳥園偷東西，還說塞肖不在可以假扮成他進去……”展昭剛才就一晃沒聽太清楚，仿佛是這麽段對話。
    白玉堂皺眉，“假扮成塞肖……荷花麽？”
    展昭覺得有這個可能，就把手裏的杯子遞給了前邊的小良子，拉著五爺跑了，準備去百鳥園守株待兔。
    一旁，天尊就見殷候回頭看。
    “怎麽啦？”天尊拿著杯桑葚汁瞅著顏色有點嫌棄，要是換成三杯醉就好了……
    殷候看著跑出球場的展昭和白玉堂，抬頭看了看還殘留在日光裏的金色魔王眼……皺了皺眉頭。
    “擔心就跟去看一眼？”天尊問。
    殷候想了想，就跟著走了，天尊也沒喝桑葚汁，順手塞給了一個人，也沒看清楚是誰，就跟著殷候走了。
    接到桑葚汁的，正巧是迦蘭早。
    迦蘭家四弟整個人都震驚了——天尊給我果汁喝了！雖然這個果汁看著好像毒藥，但是！
    迦蘭耶回過頭，就見弟弟正咕嘟咕嘟猛喝一杯什麽東西，喝完之後，對著他得意地一笑——羨慕嗎？！
    迦蘭耶嚇了一跳，他弟喝的什麽毒藥，嘴都紫了，看起來還變更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