醬油組順著妖王指著的方向望過去, 就見椰棗兄弟帶著一個人一起來的。
    這兩兄弟倒是也不含糊，說了能帶個聯絡人來，還真就帶來了。
    這來的是個老頭兒, 穿著考究, 那打扮像個富貴人家的管家……這狀態, 跟那個在百鳥園被抓的力工描述的, 雇傭他去百鳥園偷石頭的人挺符合。
    醬油組就看銀妖王——不說是帶個聯絡人來麽？怎麽確定他就是月蛾坊的人？
    銀妖王也沒細說, 反正就示意倆徒弟, 待會兒盯住這個人。
    天尊和殷候就盯著那老頭兒瞧。
    走到切近眾人碰了個麵, 迦蘭耶給介紹，說這位叫易福，是月蛾坊的聯絡人。
    銀妖王問易福在何處高就。
    易福說自己在王府做管家。
    妖王詢問是哪個王府, 易福也不隱瞞, 說是在易王府。
    天尊和殷候都皺了皺眉頭，竟然是易駢王府中的管家，這不是都對上了麽！
    妖王打完招呼之後，就問易福，“剛才是月蛾坊派人去的百鳥園麽？”
    迦蘭兩兄弟都微微皺了皺眉, 眼帶疑惑地看易福，他倆剛覺得塞肖有可能是瓊家之後，怎麽月蛾坊就已經動手去偷家了？而且你既然去了為何不跟我倆說一聲？
    易福此時表情也頗為尷尬, 隻能搖頭加擺手, 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妖王似乎也沒往心裏去, 讓幾人到客廳先坐坐喝杯茶，很快就能吃飯了。
    說完，妖王自己去廚房了，讓天尊和殷候招呼客人。
    本來對易福頗有意見的椰棗兄弟在聽到“天尊招呼客人”之後, 瞬間什麽意見都沒有了……能喝上小遊泡的茶麽？
    天尊和殷候則是一臉的懵，哈？招呼客人？
    天尊看了看殷候——是都宰掉的那種招呼麽？
    殷候也覺得妖王說的估計是黑話，類似於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醬油組就瞄上對麵三人了，管他是什麽人，反正都跟月蛾坊有關係，統統收拾掉吧。
    這時，月牙兒和辰星兒端著茶盤走進來，眾人跟著倆丫頭進客房。
    椰棗兄弟見不是小遊給煮茶，略失望。
    易福還挺客氣，給倆丫頭道了謝，坐下喝茶。
    天尊和殷候就開始盯易福……因為妖王讓他倆“盯”麽。
    以醬油組那相當單一的思維來說，妖王讓“盯”，那就是字麵意義的“盯”了！
    易福被兩位武聖盯得手腳都有點不聽使喚，而一旁原本就對易福有些懷疑的椰棗兄弟更加覺得他有問題，不然小遊為什麽這麽盯著他看？
    ……
    與會客廳裏的氣氛不同，喵喵樓前的院子裏可亂套了。
    意識到自己有可能天賦失效的眾人，燃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紛紛向展昭投去了迫切的目光——你趕緊想辦法！
    展昭一手摟著幺幺一手摟著鮫鮫，也很鬱悶——貓爺莫不是五行缺土？怎麽就讓一塊石頭給克住了呢？
    不過此時最狀況外的還是小四子，被他爹摟得都快變形了——什麽不可以啊？
    趙普戳了戳公孫，讓他先別蹭兒子了，借給展昭用用，看有沒有神通救個場。
    公孫一聽，覺得對頭，就把團子給了展昭，讓他幫展昭把幻術找回來。
    小四子可算喘過氣來了，剛才也沒聽明白，仿佛是說貓貓要找什麽東西。
    這個小四子最擅長了，就問展昭，“貓貓你丟了什麽呀？”
    展昭伸手，指了指天上。
    團子抬頭，看藍窪窪的天空，不解。
    “魔王眼丟了。”展昭苦哈哈看團子，“幻術也不會使了……夢也不做了。”
    說完，伸手給團子看那塊石頭，“被這塊石頭給克住了。”
    小四子看了看石頭，又看看展昭，最後捂著嘴，“敷敷敷”樂了起來，“貓貓你是不是遇到騙子啦？”
    “騙子？”展昭當然也希望自己是被騙了，但魔王眼的確是使不出來了啊。
    “不是有很多這種賣石頭的騙子麽。”小四子說，“家裏有病人，買一塊去擺在床邊，包治百病。讀書考試不順了，買一塊去擺在書桌上，保中狀元。官運不順了買一塊回去放在靠背後麵，靠山石……家宅不寧夫妻不睦都買一塊去擺在家裏，可以改善風水！大富大貴……”
    眾人都瞧著小四子——你這套詞兒怎麽背得那麽溜啊，是遇到過多少騙子？
    小四子說可多啦，這種騙子老愛在醫館附近蹲點，隻要碰到個愁眉苦臉的，就上去賣石頭。
    小四子邊說，邊拿起那塊石頭瞧，“不過騙子們賣的沒有這塊好看，這塊放騙子手裏就是能起死回生的奇石，女媧補天那塊上邊鑿下來的，至少要賣兩萬兩。”
    展昭一個勁晃團子，“可我的確是睜不開魔王眼了啊！而且當年外公也睜不開了，什麽騙術能騙了我倆的魔王眼？！”
    小四子搖頭啊搖頭，“貓貓，你見過小饅頭他們背藥典沒有呀？”
    “背藥典？”眾人都好奇——有什麽關聯？
    “別看小饅頭背別的課文厲害著呢，但是一背藥典，就特別好糊弄呢。”小四子接著說，“他明明第一遍是背對的，隻要我們給他打個岔，他背到當歸的時候我們說是黃芪，背到黃芪的時候我們說是黃連，就這麽來來回回兩三次，他就搞不清楚究竟是當歸還是黃芪還是黃連了，第一遍明明是背對的喏！之後就不會了。”
    展昭眨巴眨巴眼睛，“這樣啊……”
    “知道為什麽麽？”小四子問。
    公孫抱著胳膊在一旁一撇嘴，“因為一知半解！”
    小四子點頭啊點頭。
    “每一樣藥材都是有藥性的，背藥典是為了更快地配藥，而不是說死記硬背全靠藥典，要知道藥效才能更好地配出來藥方。包延他們幾個，仗著聰明記性好，別的課程就算有些地方不領會，也能靠硬背記下來。可藥典卻不然，有的藥方和藥方之間就差了一味藥，或者是相同的藥不同的分量，這都不是靠硬背能背下來的。”公孫對太學那幾個小才子的藥理課不滿也不是一兩天了，“還有啊，他明明第一遍背對了，為什麽小四子給他打個岔他就記不住了呢？因為他根本就沒自信，他不理解他當然沒自信啦！黃連和黃芪都能搞不明白簡直豈有此理！”
    小四子也點頭，“光聰明沒有用的哦，要知道藥理才行呢。”
    諸位高手都在琢磨剛才小四子說的那個騙局，仔細想了想，覺得妖王是不是在騙他們？
    展昭則是有點觸動，他的幻術來自於哪裏？魔王眼和魔王閃都是血統天賦，但魔王眼和魔王閃的原理是什麽？他其實也不是很清楚，一直以來都是憑著某種本能在使用，用完有效果也是稀裏糊塗，就跟撞大運一樣……所以才會被克住麽？
    白玉堂就站在展昭旁邊，也是若有所思，殷候為什麽不教貓兒怎麽破解克星呢？
    五爺莫名就想起來小時候，他師父跟他玩抓鬮的事情。
    大人不都喜歡給小孩子玩抓周麽，前方放上好些東西，什麽銀子、書本、筆、玩具……然後讓孩子去抓，以此判斷以後孩子該學什麽之類的。
    天尊瞧見了，覺得好玩，就回百花穀給小白玉堂試。
    天尊那會兒也挺逗，他放了許多東西，鋪了一桌，吃的用的，刀劍、金銀珠寶，各種古玩字畫，甚至他白家的令牌，而每一次，小白玉堂抓的東西卻都是一樣的……他抓的天尊。
    無論誰給小白玉堂玩抓周，無論讓他挑什麽，他都一伸手，死死抓住他師父的袖子。
    陸天寒也分析過，他外孫從出生開始就什麽都不缺，小時候也沒人教過他可能會失去什麽，所以他從小就沒有要珍惜什麽東西這種概念。但是陸雪兒在把他給天尊的時候卻交代過他，要好好聽話，不然天尊不要你了，你可沒有地方找第二個這樣的師父。
    人要失去過才知道珍惜，展昭擁有與幻術相關的一切天分，突然失去了……真的隻是因為一塊石頭麽？
    聯係到小四子說的那個騙局，為什麽會有人相信一塊石頭能治百病？如果這個時候給的不是一塊石頭，而是一塊木頭，隻要病好了，那就是木頭包治百病，換言之……隻是湊巧而已。病好了的根源並不在石頭或者木頭上，而可能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那展昭突然失去幻術的能力，那塊石頭可能也正好是剛巧出現，他之前做了什麽，導致他會短暫地失去魔王眼的能力呢？
    當年殷候也是因為迦蘭呪而失去了魔王眼的能力，那問題就出在迦蘭一族的身上。
    展昭和殷候肯定都對迦蘭一族使用了魔王眼……之後就突然使不出來了，那問題肯定是出在迦蘭一族的內力上了，莫不是因為內力相克？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繼續琢磨……
    不死王族能夠擁有這麽強的幻術，根源是在他們的內力上，世間所有武功的根基都是建立在內力的基礎上的，展昭和殷候的內力最多的優勢就是可以無限循環。
    白玉堂記得之前他舅公說起過，跟無沙打了三天三夜，之後就不打了，又累又煩，又不是那倆打醬油的沒有極限，就算是那倆打醬油的，連續出去也得緩一緩。
    一個人就算力大無窮，他一次可以搬一百斤米，連續搬一百次、兩百次……難道有人能永遠搬下去麽？不能的吧。
    白玉堂最近參悟的用鮫鮫疊加內力來達到他師父的無限，似乎也是同樣的原理，鮫鮫就好比是個力大無窮的人，讓他一百斤一百斤地存米，存到一千近，一下子釋放出來……那放完之後呢？當中也得稍微緩一緩。
    白玉堂想了好一會兒，轉臉看蹲在池子邊鬱悶的展昭，突然意識到——貓兒以前使用魔王眼的對象，仿佛都沒有跟他抵抗過的。但剛才他看椰棗兄弟的時候，還被迦蘭耶瞪了回去……貓兒會不會也是因為遇到了高手對抗，內力使用過度，累了，所以魔王眼需要短暫地休息一下？
    而之後就跟包延背藥典被打岔的情況差不多，他以為石頭是自己的克星，所以反而不會了……當年迦蘭呪，也許也是用的同樣的法子騙了殷候。
    展昭對自己的魔王眼和幻術都是不自信的，他一直都是天賦加持，事到臨頭了稀裏糊塗在用，這個時候有人用“克星”給他打了個岔，他又正好累了暫時使用不出來，所以他才自認為自己被克住了。
    迦蘭一族的內力，可能跟不死王族的內力能夠互相抵消……椰棗兄弟的內力鐵定是比展昭高的，而展昭在使用幻術的時候，一直以來都是憑天賦和本能，並沒有注重自己的內力循環。
    五爺分析了一通，越想越覺得這個理由比什麽石頭克魔王眼合理多了。
    可問題是……他師父和殷候還有銀妖王肯定是知道的，但是這仨非但不提醒展昭，反而還推波助瀾，又說克星又說天賦會消失，故意嚇唬他們。難不成是為了讓他們意識到天賦的來之不易，嫌他們太鬆懈沒有好好練功麽？
    五爺暗暗“嘖”了一聲，感覺是這幾個老頭能幹出來的事情……
    又看了一眼愁雲慘淡的展昭，白玉堂就想心思——要怎麽提醒貓兒一下呢？
    ……
    與此同時，客廳裏。
    天尊喝著茶盯了易福一會兒，有點看膩了，就又惦記起了後院那群倒黴孩子。
    天尊看了看殷候——不說一聲真的沒問題麽？你家貓貓崽鬱悶得都沒食欲了。
    殷候擺擺手——總會想通的。
    天尊搖頭——貓貓崽不容易啊……除了吃得好點兒，剩下都是糟心事。
    殷候笑了笑，自顧自喝茶——就算他自己想不明白，也會有人替他想明白的。
    天尊瞧殷候——你那麽開心幹什麽？想想你當年那個糊塗樣！最後也不知道怎麽開竅的。
    殷候無奈看天尊——你才糊塗，當年不是你替我想明白的麽？
    殷候想起往事就開始發呆……那會兒自己沒轍的時候，天尊突然問他——你是不是累了或者餓了啊？要不然睡一覺再多吃兩碗飯試試？他迦蘭呪算哪根蔥啊，整塊破石頭就能克得了你？快拉倒吧！
    天尊瞪殷候——看什麽看？！
    殷候一扭頭——誰稀罕看麽！
    椰棗兄弟在對麵邊喝茶邊磨牙——他開封府的茶水是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