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一眼認出假冒公孫偷走先皇遺物的, 竟然是一個自家的丫鬟，也有點懵。
    五爺家大業大，家裏幹活的人自然是不少。雖說他過目不忘記性極好, 但因為隨天尊生活久了, 又加上隨他外公比較喜歡安靜, 所以跟家裏幹活的人接觸非常少。平日身邊就仨人, 有什麽需要找白福, 照顧生活就辰星兒月牙兒兩個。
    所以就算發現了那丫鬟眼熟, 也不知道其姓名來曆。
    越想越覺得事情不對, 白玉堂也顧不上這邊吃飯了，把那盤大蝦放到了他師父眼前，兩根筷子也握到了他師父手裏, 讓天尊自己先剝一會兒, 他走開一下。
    白玉堂急匆匆就離了席，天尊還挺好奇，展昭也想跟著，不過五爺示意他接著吃飯，自己就出院門了。
    天尊還小聲問殷候, “怎麽的啦？會不會鬧肚子了？”
    殷候瞧了一眼他盤裏的蝦，“他又沒吃幾口，鬧什麽肚子？”
    天尊捏著蝦盤子, 往殷候跟前推了推。
    殷候有些嫌棄地看了看他, 接過筷子給他剝蝦。
    對麵椰棗兄弟邊吃邊吐槽——海鮮是好啊, 就是酸醋放得有點多。
    展昭也很在意——玉堂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這時，身邊空著的位置上，小四子和小良子爬了上來。
    小良子很懂事地幫天尊剝蝦，小四子挨著展昭。
    展昭伸手給小四子喂了一勺蟹黃。
    小四子邊吃, 邊伸手，沾了些茶水，在展昭眼前的桌上寫了兩個小字。
    展昭低頭一看，發現小四子寫的是“有毒”兩個字。
    “咳咳……”
    展昭差點把螃蟹腿吞下去，定住就不動了，瞧著小四子——什麽有毒啊？
    小四子從凳子上爬下來，對展昭指了指外麵。
    展昭下了桌，“你要出去呀？”
    小四子點點頭，就拉著展昭出去了。
    ……
    天尊看著一大一小出門，回頭繼續小聲跟殷候嘀咕，吃個飯這麽忙的麽？
    殷候看了眼特別穩當的銀妖王，伸手夾了剝好的蝦塞到嘴裏，讓天尊吃飯吧，少管閑事。
    天尊瞧著殷候吃到嘴裏的蝦，好像是自己的哦……
    殷候又夾起一個往天尊嘴邊遞，天尊剛想張嘴，殷候筷子一轉把蝦塞自己嘴裏了。
    對麵椰棗兄弟臉那個皺啊，拿起前方蘸螃蟹用的醋碟子咕嘟咕嘟就是兩口。
    天尊眯著眼睛看搶了自己兩個蝦的殷候，這時，小良子伸手戳了戳天尊。
    天尊回頭，小良子夾了個蝦給天尊送到嘴裏。
    天尊笑眯眯嚼著蝦，伸手摸小良子腦袋。
    “咳咳。”
    小良子回頭，就見夭長天咳嗽了一聲。
    老爺子挺不滿，徒孫幹嘛給那老鬼剝蝦。
    隻是白鬼王還沒來得及吃味兒，旁邊小唐和小辰子都塞了海鮮到他嘴裏。
    白鬼王瞧了瞧兩邊兩個兩臉乖巧的小孩兒，莫名覺得還挺受用。
    幾個小孩兒各種給老爺子們剝蝦烤扇貝，一個個投喂，哄得眾老頭兒眉開眼笑的……
    妖王托著下巴看三個平日皮到飛起的小孩兒，不知不覺大了不少了，不止武功進步飛快，還各種懂禮貌有規矩，公孫教出來的就是好！
    妖王正看著感慨，醬油組一人夾了一筷子海鮮給他——吃吧。
    妖王瞧瞧倆徒弟，滿意點頭。
    醬油組一撇嘴——吃飽了趕緊替昭昭那倒黴孩子把案子破了，放他跟小白堂出去玩兒吧。
    ……
    白玉堂快步出了院子，往廚房走，正碰見拿著貓碗往外走的辰星兒，滿滿兩大碗的去殼海鮮，看來是去喂貓。
    五爺對她招招手，辰星兒就跑過來了，“少爺。”
    白玉堂點點頭，問她剛才有沒有白府的丫鬟來過。
    辰星兒說，“剛才萍兒來送了一趟瓜果。”
    白玉堂大致描述了一下假扮公孫那女子的麵容，問辰星兒，“她就是萍兒？”
    辰星兒點頭。
    “這是白府的丫鬟麽？在白府多久了？”五爺詳細詢問此女子來曆。
    辰星兒卻搖頭說，“萍兒也不算是白府的丫鬟，她是幫工的丫鬟，就是哪家有事情人手不夠了就請她來幫忙，幹幾天活兒就拿幾天的工錢，她平日兼著好幾家的活呢，不止在白府一家幹。”
    五爺有點鬧不明白，“有什麽區別？”
    “就，咱們白府不是沒有女眷的麽，平日都不怎麽用得到丫鬟的，所以府裏幹活的女孩兒很少的。但有時候要辦點事情需要人，就會臨時請一些來幫忙。皇城裏有很多本地人會做這種幫工，她們晚上都是回家住，不會住在任何一戶人家的。”
    “那這個萍兒除了白府，還在別的哪些地方幫工？”
    “哦，還挺多的。”辰星兒說，“請幫工最重要是熟人介紹，畢竟請來的人就怕手腳不幹淨麽。萍兒家是種瓜果的，她經常會送瓜果上門，洗菜做飯收拾屋子洗衣服什麽的，手腳很麻利的口碑很好。除了白府、城裏好幾戶人家她都有幫忙，還有幾個王府都請她的。”
    “王府？”五爺皺眉，“哪個王府麽？”
    “八王府九王府她都有去幹過活，還有幾個異姓王府……開封府她也常來幫忙啊，還是八王府的管家給白福推薦的她呢……據說柴郡主都很喜歡她。”辰星兒越說越覺得奇怪，問白玉堂，“少爺，萍兒有什麽問題啊？“
    五爺也沒細說，就接著問，“她住哪兒你知道麽？”
    “好像是城南的柳條巷……”辰星兒想了想，“她們家據說是幫忙看果園的，就大名府附近的果園，還有一大片池塘，藕和蓮子也種的挺好的，去年白福還從她家買了不少蓮子呢。”
    “蓮子和藕？那不就是荷花池？”白玉堂越想越覺得可疑，難怪一直抓不住荷花，敢情是燈下黑，她就在眼皮子底下……所以能在開封府天牢裏做手腳。
    “有她家詳細的地址麽？”白玉堂問。
    “哦，衙門裏幫工的丫鬟都要登記造冊的。”辰星兒說門房那邊的侍衛處應該有名冊。
    五爺去了門房一查，果然查到了一個叫萍兒的丫鬟，詳細的地址都有。
    與此同時，鮫鮫正跟蹤捧著箱子逃離開封府的萍兒，看她去的方向，應該就是柳條巷。
    五爺讓鮫鮫繼續跟，自己回到了喵喵樓，想找剛才偷偷取下來的那個黑色羅盤。
    走到花圃前，五爺搬開了兩個花盆，卻沒找到那個羅盤。
    白玉堂覺得有點奇怪，剛才明明讓鮫鮫放在花盆後邊了啊，怎麽沒有……
    “找這個麽？”
    這時，身後伸出一隻手。
    五爺回頭，就見展昭手裏拿著個琉璃盒子，裏頭裝著個黑色的羅盤，還蓋著蓋子。
    展昭身後，小四子探出頭，瞧著五爺。
    “貓兒……”白玉堂要伸手去拿那個羅盤，卻被展昭擋住，“唉，不能碰啊不能碰！”
    五爺微微一愣，展昭和小四子一起對著他搖頭，“有毒啊，這個東西上麵有劇毒！”
    五爺吃了一驚，看著琉璃盒裏的羅盤皺起了眉頭——那萍兒究竟什麽身份？本來還覺得她進開封府來偷先皇遺物，並且中計有些過於順利，可現在看來，她是一招將計就計，可能取遺物是假，下毒才是真。她明顯是知道鮫鮫存在的，剛才羅盤被偷也不是沒發現，而是故意為之。
    展昭將盒子收起來，拿了塊油布裹了好幾層又裝進個盒子裏，“竟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真是夠歹毒啊！還好團王及時發現。”
    五爺低頭瞧瞧小四子。
    小四子正噘著嘴捏展昭小腿肉呢，仰著臉跟五爺說，“妖妖老早就提醒我了，說白白一離席，我就拉著貓貓來院子裏找有毒的東西……我們一進院子阿大就開始鬧了呢。”
    五爺和展昭都讚歎——師公果然靠譜！
    “對了。”白玉堂將剛才假公孫的事情說了一遍。
    展昭聽得一雙貓兒眼睜得老大，伸手繼續拍胸口——好家夥，真是防不勝防啊！萬萬沒想到真凶竟然在身邊。
    “萍兒？”小四子摸著小下巴似乎有點疑惑，“有這麽個姐姐麽？”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覺得對啊！小四子跟衙門上下的丫鬟最熟了，就問他有沒有發現過異樣。
    小四子想了好一會兒，卻搖搖頭，“沒有哦，沒理由呀，到衙門來幫工的姐姐我都認識的呢。”
    展昭和白玉堂都瞧著小四子——那什麽，團子你這麽小女人緣就這麽好的麽？長大不要緊吧？
    小四子瞧著兩人的眼神，腮幫子就鼓起來了，“那來衙門的姐姐姨姨都喜歡來找我玩的麽！”
    展昭和白玉堂想了想，覺得也對，甚至有好些人來開封府幹活就是為了看看小四子，跟他玩會兒，畢竟是開封城裏人氣最高的小團子！想想太學小才女們，哪個妹子能抵擋住小四子的可愛攻勢？
    “你一次都沒見過麽？”白玉堂問。
    小四子非常肯定地點頭，“絕對沒見過。”
    “那她是不是有意在避開小四子？”
    展昭皺眉，她敢光明正大去白府幹活兒，也不避諱白玉堂，卻躲著小四子……沒理由啊，有人怕小四子勝過怕他們？
    白玉堂覺得，與其說是怕小四子，是不是應該說，她可能怕銀狐族？
    “小四子，你還記不記得，之前你看到的那個荷花，沒有臉？”展昭突然想起來。
    小四子立刻點頭，“記得。”
    “要不要去看一眼是不是她？”
    白玉堂此時通過鮫鮫，觀察到萍兒進了柳條巷的家門，就問小四子和展昭。
    展昭抱起團子，“要的！那個沒準才是我們要找的真荷花！而且不說他家在大名府還有果園和荷花池麽？又是蓮子又是蓮藕的，還記不記得之前咱們在龍圖閣門口碰上的那樁離譜親事？”
    白玉堂也覺得有道理，一切都太湊巧了……但是……
    “他既然會給我下毒，那表示他知道鮫人的秘密。”五爺皺眉，“那她肯定知道鮫人會跟蹤她的吧？”
    “所以她回家，也有可能是引我們進圈套？”展昭就有些猶豫，這麽去會不會有危險？
    就在這時，五爺突然不動了，臉上還出現了一些驚訝的神色。
    “說話了。”白玉堂突然開口。
    展昭和小四子疑惑地看著他，“誰說話？”
    五爺也覺得不可思議，“她跟鮫鮫說話了！”
    展昭和小四子都震驚，“她能看見鮫鮫？”
    五爺卻搖頭，“好像不能，但她貌似知道鮫鮫在跟蹤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