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 包括妖王在內，大家一開始都沒看懂小四子給展昭改運的具體操作。
    所謂的轉運和均攤，隻是表麵上的一種改變, 真正的轉運，在於根本。
    有人死了，展昭才會撿屍體，所以隻要減少死人的數量, 展昭撿屍體的數量自然也會下降。
    這法子原本很難實施, 因為展昭撿到命案都是突然的, 誰也不知道哪個壞人哪天會害人。
    但是這次與以往略有不同, 那就是死的人跟展昭竟然都有點關係，那就是展昭的“對頭”。
    以小四子過往這些年跟展昭他們“行走江湖”的經驗來看，貓貓出門遇到江湖人多半是要挨罵的。什麽朝廷鷹犬、官府走狗，反正那些熊熊是張口就來。以往他們也就嘴巴痛快一下, 最多挨頓打，基本沒多大損失……但這次不知道怎麽回事, 但凡找貓貓麻煩的, 都會沒命。
    那麽這次的事情, 就有運作空間在裏頭了。
    貓貓的對頭罵貓貓, 然後死了, 被貓貓撿到屍體……這樣一個循環，隻要改變其中的某個點，那可能就會引發一係列大的變化。
    所以小四子才想著給展昭轉轉運，讓大家明燈均攤一下。
    反正再壞能壞到哪兒去？那些熊熊本來就是要死的, 誰撿到他們的屍體根本不重要。可如果那些人可以不用死……那就是一箭雙雕的局麵！
    看著躺了一地雖然負傷但還活著的江湖人，展昭也算明白了小四子的這次“轉運”操作，覺得特別好！
    展昭本來還挺過意不去, 覺得自個兒一盞明燈也就夠了，拖那麽多人下水多不好……可如今一看，團王果然最靠譜！
    白玉堂也覺得這個法子特別好，不止要繼續進行，還要加大力度！
    公孫查看了一下江湖人的傷勢，又觀察了一下幾隻落在地上的蝙蝠屍體。
    這就是普通的蝙蝠，看著個頭大一些。
    公孫剛才也瞧見這群蝙蝠從頭頂飛過了，仿佛是從海上飛過來的。
    受傷的江湖人裏，有個為首的，叫孫戟，之前就是他帶頭罵的展昭。
    白玉堂剛才就注意到，攻擊他的蝙蝠特別多，他衣服前襟都被扯碎了，裏麵露出來一個布包著的東西。
    白玉堂想了想，開口說，“附近隻有海神島上有大型的蝙蝠洞。”
    幾個江湖人一聽，都彼此瞧了瞧，有那麽點做賊心虛的意思。
    白玉堂心下了然，“你們是不是拿了海神島什麽東西？人家才派蝙蝠來追殺你們？”
    猶豫了一會兒，孫戟伸手，將懷裏那個包袱拿了出來，遞給了身邊站著的展昭。
    展昭接過包袱，不解，“這什麽呀？”
    “海神印。”孫戟回答。
    展昭眨巴眨巴眼睛，看白玉堂——什麽東西？海鮮麽？
    白玉堂也沒聽說過，不過估摸著是海神島的東西……海神島上有不少禁地還有他們部落的聖物，也有些利欲熏心的盜賊會去島上偷寶貝，結果都會被蝙蝠追。
    隻不過……
    五爺有些嫌棄地看著幾個江湖人——你們怎麽混的這麽慘啊？要淪落到去偷人家祭祀用的寶貝？
    幾個江湖人也覺得麵目無光，臊眉耷眼地低著頭彼此埋怨，說後悔聽了海神大師的蠱惑。
    眾人瞧了瞧他們——那你們比海神大師走運多了，大師這會兒在衙門仵作房的板上躺著呢。
    將包袱打開，裏麵包裹著一塊石頭……看著就是一塊普通的黃色板岩，上麵有一些結晶形成的圖案，看著像一個眼睛，倒是還挺好看的。
    眾人都又嫌棄地看了看幾個江湖人——瞧瞧你們這點出息，不就是塊石頭……
    白玉堂覺得事情應該沒那麽簡單。
    海神島雖然不難上，但島上禁地守衛還挺森嚴的，這幫人想偷聖物出來，估計是花了點功夫的，這塊石頭肯定有什麽特殊價值，不然哪兒值得去冒這麽大風險？
    幾個江湖人說石頭是海神大師指使他們偷的，他們請海神大師幫忙轉運，大師說要這塊石頭做酬勞。
    五爺就忍不住心中吐槽，你們轉運找什麽海神大師，找團王啊……那大師跟團王一比就是個弟弟。
    公孫和火鳳都挺好奇，跟展昭一起研究那塊石頭，怎麽看都隻是很普通一塊石頭呀……掂量一下倒是挺沉。
    幾個小孩兒也都圍過來瞧，小良子指著石頭，“是不是裏頭有金子？”
    “沒準是快寶石。”
    孩子們嘰嘰喳喳討論。
    趙普問白玉堂，“那些蝙蝠呢？”
    白玉堂說先暫時關在船艙裏了，不過得盡快把石頭還給海神島，不然第二波蝙蝠估計很快就到了……
    幾個江湖人被暫時安頓在客棧養病，開封眾人回了別院。
    白玉堂和展昭準備明天一大早出趟海，去海神島歸還石頭，順便把蝙蝠都放回去。
    一聽說去海神島，眾人還都挺感興趣，五爺說那島上的島民原本可熱情了，最近被海神挑撥離間一通搞，再加上剛才那些江湖人跑去人家聖地偷聖石，貿然上島沒準會被島民丟椰子。
    “那怎麽辦啊？”
    “就……”五爺搔了搔耳後，似乎還有點無奈，“開到島嶼附近別下船，把石頭丟上岸吧。”
    “丟上去？那砸著人咋辦？不是更加說不清楚了麽？”展昭作為一個開朗的人，覺得有誤會要解除啊，光逃避不是辦法，幹脆，讓貓爺上島跟他們溝通一下？
    眾人都瞧白玉堂，好似是詢問——可行麽？
    五爺神情複雜地看著展昭，“貓兒……你確定要？隻有參加海神島的儀式，跟他們成了朋友才能有效溝通的。”
    展昭點頭，“那有什麽的了！”
    白玉堂也沒阻止他，想了想，問小四子他們幾個，“你們要不要也一起去？海神島的島民都很喜歡小朋友，你們一起去撒個嬌，沒準能有點用……”
    良辰美景方表示——那還不容易麽！一起去，正好去參觀一下海神島。
    五爺點了點頭，問其他人，“還有誰想去的麽？”
    眾人覺得貌似還挺有趣的麽，就都表示想去。
    “那就天亮一起去吧……”五爺說完，就準備早點休息了。
    展昭和天尊都覺得——小白堂剛才明明說起海神島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但是現在好像又有興趣了。
    “有點可疑啊……”天尊摸著下巴，看了看展昭，“那明天你們先上吧，我跟老鬼給你們殿後！”
    殷候也點頭，就跟天尊一起回屋去了。
    銀妖王背著手跟著醬油組溜達，路過還摸了摸展昭的頭，讓他早點睡。
    展昭回了房，問白玉堂，“那玉堂你們明天跟我們一起上島麽？”
    誰知白玉堂一個勁搖頭，讓展昭帶著鮫鮫去，他在船上等著，其實跟海神島的島民搞好關係也不是多難，就是參加個他們的祭祀儀式，按照他們的方式交流一下，然後再一起吃個飯喝杯酒就行了。
    “就這麽簡單？”展昭不解地看白玉堂，“那你幹嘛不上島？”
    五爺有點嫌棄地說，“島上有蟲子。”
    “哦……”展昭可算明白了，難怪小白堂不肯去，敢情是有天敵……不怕，貓爺不怕蟲子！
    “明天我跟小四子走前麵，幫你把蟲子趕跑，你跟在後頭就行，一起去麽！”展昭拽著白玉堂。
    五爺笑了笑，“那也行。”
    ……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眾人趕到碼頭，準備上船的時候，正巧碰到青盲島的船靠岸，葉知秋帶著白龍王、夭長天和陸天寒一起過來了。昨日妖王帶著醬油組走了之後，青我山有些擔心，讓葉知秋來瞧瞧，幾位老爺子就也跟來了。
    在碼頭上遇見，一聽眾人要去海神島，幾個老爺子也說要跟去玩。
    葉知秋疑惑地看了看白玉堂，五爺微微一挑眉。
    葉知秋就有點想笑，看著前邊雀躍地期待海神島之旅的眾人 ……一會兒有好戲看了。
    ……
    船行海上，今日又是個好天氣。
    海神島並不遠，一個多時辰的航行之後，就看到了一座美麗的沙灘島。
    這島嶼規模很大，看著跟陷空島差不多了，島上有好多山，依山而建了不少村落。
    沙灘上都是棕櫚樹和椰子樹，岸邊有個小型的碼頭，可以停靠船隻。
    船靠岸，就引來了幾個島民。
    展昭觀察了一下，發現這些島民都戴著奇怪的頭飾，身上穿的衣服就是普通的布衣，但是布衣外麵又套著藤蔓編的坎肩，腰間還圍了一圈棕櫚葉做的裙子，腰帶上掛著倆椰子殼。
    這些島民打扮得正經挺奇怪的，耳朵上戴著大大的竹圈耳環，有的脖子上掛了許多竹片，跑起來哢噠哢噠直響，風鈴成精了似的。
    有些島民手裏拿著木棍和長矛，看來是維持秩序保護島嶼的。
    海神島上的人顯然是認識陷空島的船的，看到白玉堂就咿咿呀呀喊著往回跑。
    不一會兒，有個身材瘦高，穿著一條藤蔓長袍，手拿長棍的黑皮膚老頭兒走了出來。
    那老頭頭發上掛滿了一串一串白色的珠子，臉上還有些用油彩繪製的圖案，看著有點身份。
    他走到船邊，白玉堂也走到船邊，對他輕輕一抬手。
    那老者也一抬手。
    展昭學著白玉堂的樣子一抬手，邊小聲問白玉堂，“他是誰呀？”
    “這是酋長，是管理島上治安的。”白玉堂大致介紹了一下，“海神島上除了酋長還有部落神和大祭司，部落神和大祭司都在山裏不會出來，通常對外溝通都是靠酋長。”
    白玉堂示意展昭——你要改善關係跟他交流就行了，跟他完成海神島儀式再吃個飯就能成為朋友了，島上會說漢話的人不多，他漢話最好。
    展昭似懂非懂點了點頭，好奇打量那酋長。
    酋長看到船上不少人，就開口詢問，“陷空島與我海神島素無來往，白五爺始終不肯參加我島上儀式，今日來作甚呀？”
    眾人都瞧著白玉堂——哎呀小白堂，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不就參加個儀式麽，這都不肯？
    五爺心說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
    展昭下了船，將那個包袱遞給了酋長，說，“我們在臨安府救了幾個被蝙蝠襲擊的江湖人，聽說他們偷了貴島的聖物，特來歸還，還有那些蝙蝠。”
    展昭說著，鄒良打開了船艙蓋子……呼啦一聲，蝙蝠都飛了出來，似乎對島上很熟悉，一陣黑煙似的就鑽進了林子裏。
    酋長接過石頭，點了點頭，打量展昭，覺得這個小兄弟人品麵相都不錯，就問，“你與五島主什麽關係？”
    展昭還納悶呢，吳島主？誰呀？
    酋長指了指船上的白玉堂。
    展昭回頭看了一眼，笑了，還有點不好意思，“ ……很親近的關係……”
    酋長歪了歪頭，“是多親近？”
    跟展昭一起下船的霖夜火覺著磨磨唧唧的，就說，“哎呀，睡一張床的關係。”
    眾人都忍笑，酋長似乎很驚訝，認真問展昭，“所以你是主人還是他是主人？”
    展昭愣了，霖夜火也愣了，所有人都瞧著酋長——主人？
    酋長表示，“在我海神島上，隻有主人和寵物才會一張床睡，所以，你倆誰是主人……”
    酋長話問出口，隻有展昭指著自己，其他所有人都伸手指白玉堂。
    五爺又抬了抬手。
    酋長點了點頭。
    這時，他注意到了船上跑下來五個小朋友。
    正如白玉堂所說，海神島的島民果然很喜歡小朋友，紛紛對他們行禮 ，而這個行禮的姿勢，有點奇怪……
    隻見島民們都低頭，甩了甩頭上的裝飾品，一陣哢噠哢噠響。
    幾個小朋友彼此瞧了瞧，也低著頭甩頭發。
    展昭表示想跟酋長打聽一下海神大師的事情。
    酋長說，我們隻跟朋友交談。
    展昭和小四子都舉手，自告奮勇表示——那我們做朋友吧！
    酋長和身後一眾島民都驚訝地看著展昭和小四子——當真？
    一大一小一起點頭。
    酋長就有點小激動，“那就來進行儀式吧！”
    說完，一抬手。
    幾個島民拿了幾條棕櫚葉做的裙子過來，腰帶上還掛著倆椰子殼。
    孩子們紛紛穿好，晃來晃去覺得挺有趣，展昭也接過棕櫚葉裙子，想著這就是他家小白堂不肯參加儀式的原因麽？
    公孫見兒子穿了，他就也要穿，火鳳則是有點嫌棄——沒有紅色的麽？
    展昭晃了晃兩個椰子殼，默默回頭，看了一眼船上的白玉堂。
    船上，跟白玉堂一起靠看熱鬧的趙普和鄒良都覺得——事情開始有趣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