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被偷了？”
    展昭覺得酋長這個說法有點自相矛盾, 他明明說不知道有這條地道，但又說知道什麽被偷了……
    酋長似乎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隻好對眾人招招手, 示意跟著他走。
    一行人跟著酋長再次回到了山上, 兜兜轉轉，來到了山林深處的一座石洞前。
    酋長說, “這是我海神島的禁地。”
    展昭忍不住吐槽, 你海神島好多禁地……
    酋長點了個火把, 帶著眾人進入了山洞。
    山洞裏沒有東西, 就是一個普通的山洞，但是洞壁上卻有很多鑿刻的壁畫。
    這些壁畫雖然不是說多麽精巧，但是畫中的故事還是很容易就讀懂了。
    壁畫裏詳細描述了海神是如何帶著一船子民從天而降，登陸海神島，建造起海神島上的建築, 將海神船停泊在山穀之中的。
    其中, 有一段特別的描述, 就是海神手持的重劍。
    海神那把重劍可以開山劈石，海神島的建造都靠海神持劍開路。
    以前, 海神島上有一種很凶猛的，類似長著獠牙的豬一樣的怪物, 被稱之為豨獸。這種豨獸在一些海島相關的地理誌中還挺常見的, 個頭巨大並且十分凶惡, 野外遇到那是比熊虎都要危險的存在。
    海神一族剛剛登島的時候，也遇到了豨獸的攻擊, 但是隻要海神高高舉起海神劍，那些龐然大物就會屈服於他，並且聽他的指揮, 幫助海神族拖運木石，建造房屋。
    壁畫的前半部分，給人一種相當光明神聖的感覺，特別是海神高舉海神劍，野獸們都下跪臣服的畫麵。
    然而，中段的畫風卻開始變得陰鬱以及黑暗。
    原本象征光明的海神，卻漸漸變得殘暴嗜殺，他似乎受到了某種邪靈的蠱惑，而那個邪靈，竟然就來自於海神劍……
    壁畫中刻畫了那個附著於海神劍之上的邪靈，是一個背著魚叉，黑布從頭蒙到腳，隻露出兩隻紅色眼睛的妖物。
    展昭微微皺眉，壁畫在邪靈出現的時候，在黑色的石壁裏，嵌入了血紅色的晶石……怎麽看，都是剛才自己看到的那個站在山門口，跟巨闕有些像的家夥。
    其他人看得也有些疑惑——這個背著魚叉的家夥，跟趙禎描述的，他在夢裏看到的人好像，而且看風格，如果換條魚尾這活脫脫就是巨闕啊，是不是有什麽血緣關係？
    這麽看來，這個紅眼黑衣人，會不會就是海神劍的劍靈？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家器靈都太可愛了，總覺得劍靈都是好的……突然說有劍靈其實是邪靈，搞得眾人還有點不習慣。
    某一天，海神遇到了一隻巨大的白色豨獸，看起來年級已經很大了，帶著某種神性。
    豨獸帶著海神到了一個黑色的洞窟之中，洞中有一堆巨獸的骸骨。
    海神撿起一根白色的獸骨，將它作為劍鞘，然後把海神劍收入了其中。
    當海神劍入鞘的一刹那，黑暗和陰霾都消失了，邪靈被鎖上了鐐銬，關押在了獸骨拚成的牢籠之中，與此同時，那隻白色的巨豨獸也不見了。
    海神這才明白，這洞窟之中的巨骨，就是白色豨獸的遺骨。
    從此之後，除非要禦敵征戰，不然海神劍一隻都收在獸骨劍鞘之中。
    畫麵的最後，海神保佑了海神島許多許多年，老去之後，他將海神劍和獸骨一同放回了山洞裏，豨獸的遺骨中，然後封死了洞口……
    眾人繞著山洞走了一圈，看完了壁畫的內容。
    很多部族都會用壁畫來保存自己的曆史，這些曆史還大多帶有一種神話色彩。
    在壁畫的結尾處，海神封死山洞入口的地方，可以看到他身後的大海……仿佛就是碼頭的位置。
    “一直有傳言，海神雕像手中的海神劍是假的，真正的海神劍，一直跟巨骨一起，被封存在地下，巨豨獸的骨塚之中。”
    “所以那幫人是偷走了海神劍？”展昭想了想，“那不是應該有一堆骨頭麽？”
    其他人也點頭，“總不至於都搬走了吧？”
    公孫在書上看到過古豨獸的相關記述，“豨獸形貌有點像野豬，身形巨大，應該跟象差不多……一堆象骨的話……”
    白玉堂和小四子都開始心算，要幾個人才能把那一堆大骨頭都半空……而且一顆都不留下……
    “海神劍，並不在海神島上。”
    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眾人都回頭，就見在洞口，站這個看起來特別特別老的矮個兒婆婆。
    這位婆婆身形十分的瘦小，看著別說一百多了，眾人覺得她沒準一千多了……滿臉褶子眼皮都睜不開的樣子，穿著一身磚紅色的袍子，頭發雪白，脖子上掛著一串奇怪果核做的佛珠。
    公孫覺得佛珠挺眼熟，有些象那個海神法師身上掛著的，不過這一串看起來更古舊，海神大師那一串相比起來，像個仿品。
    酋長和島民都躬身對那位老婦人行禮，樣子特別的尊重，口稱，“神婆。”
    這位老婦人，是海神島上年齡最大的一位長著，職位是大祭司，島民稱她為“海神婆婆”。
    海神婆婆走進山洞裏，走到壁畫中後段，一塊平整的石板前，說，“這裏少了一段。”
    其實眾人剛才看的時候也發現了，壁畫在海神變陰暗，到海神遇到豨獸之間門，有一段空白，原本還以為是因為這裏的石質較堅硬不適合鑿刻，才空出來的……感情真的是被挖走了一塊啊。
    海神婆婆揣著手，慢條斯理地說，“海神當時產生了非常陰暗的想法，甚至想要毀掉島嶼，所以他駕船出海，想從大海上得到答案，如果找不到答案，他就決定再也不回來了……他是在海上遇到白豨獸的，然後跟隨神獸到了某個島嶼，才拿到了獸骨劍鞘。臨終前，海神將海神劍連同獸骨一起還了回去……所以真正的神劍在哪一座島上，並沒有人知道。”
    “那這裏是……”眾人突然就覺得這故事仿佛有點耳熟……
    天尊和殷候也看了看夭長天。
    白鬼王點點頭，跟新亭侯的情況有點像，是這裏的事鬼刀吧……不對，應該叫鬼劍！
    “海神不止在一處放了假的海神劍。”海神婆婆說，“不少島嶼上都建造了假的宮殿……如果不小心偷走了假的海神劍，是非常危險的。”
    海神婆婆說完，就慢悠悠往外走了，酋長往外送。
    婆婆跟訓小孩兒似的訓酋長，“說過多少次了，不過是一尊雕像幾塊石頭而已，沒了就沒了，海神如果想回來，他自然會回來的，天命不可違，何必強求呢。”
    酋長也不敢回嘴，一路跟著乖乖答應。
    送走了海神婆婆，展昭他們那兒還一肚子疑問呢，搞了半天，那群江湖人是偷走了一把疑似鬼刀麽？
    趙普也覺得不妙啊，那群江湖人要是死在海上連船一起沉了倒也還好，就怕他們把鬼刀給帶去臨安府……這萬一到了人多的地方，那還得了？
    天尊那個嫌棄啊，不滿都寫在臉上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
    從山洞出來，眾人覺得還是先回趟陷空島，將案子的進展跟包大人說一下，然後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順便找找那幾艘船……小四子既然說那幾個人沒了，那估計是凶多吉少，就是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這幾艘船如果靠岸臨安府碼頭，倒是也不用擔心了……之前鄒良安排了很多探子在臨安府碼頭盯梢，有任何船出入都會有記錄。
    更大的可能是，這幫人在海上躲一陣子，或者找個小島眯著，等風頭過了再回港。
    ……
    與海神島島民們別過，眾人上船，先回陷空島。
    天還沒全亮，眾人進了船艙，準備抓緊時間門再睡會兒。
    剛睡下，展昭迷迷糊糊的，就感覺眼前人影晃過，揉了揉眼睛，就看到巨闕與雲中刀一黑一白兩個背影，出了船艙。
    展昭默默歎了口氣，覺得貓爺再這麽下去遲早要瘋。
    回頭瞧了瞧，白玉堂躺得很標準，這個睡姿倒是隨的他外公，沒準是什麽冰魚族標準睡姿？
    展昭瞅著他家小白堂躺著還是那麽玉樹臨風，並沒有變成團子，所以自己這會兒應該不是在做夢……那巨闕和雲中刀這算是起夜麽？一起出門幹嘛？總不至於去上茅廁吧？感情那麽好的麽？還是去吃宵夜？
    展昭悄悄爬起來，下了床，走到門口，打開艙門，探頭往外瞧了一眼。
    就見甲板上，器靈們都在呢。
    展昭眼睛就眯起來了——大半夜的，開什麽會呢？
    仔細一看，就見器靈們圍了個圈，都聚集在甲板上。
    圈裏，小四子坐在一個小木盆裏，雙手托著下巴靠在木盆邊，正在看海。
    雲中刀伸手，摸了摸團子的腦袋。
    展昭更疑惑了——這群器靈大半夜的不睡，出來擼團子麽？
    看了看前方黑漆漆的海麵，展昭一歪頭……團子怎麽這個點不睡出來看海？咋的了？
    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就見小四子長長地歎了口氣。
    展昭驚訝——團子看著為何如此沮喪？他就想出去問問，結果腦袋讓人按了一下。
    展昭抬頭，就見妖王不知何時就站他門口了，伸手按著他腦袋，把他推了回去。
    展昭退回去，伸手摸了摸頭，疑惑地看銀妖王。
    妖王對他擺了擺手，讓他回去睡覺。
    展昭隻好關上艙門，回到床上躺下。
    翻了兩個身，展昭覺得自己精神好好啊，一點都不困，就想找白玉堂聊天。但是轉個身看看，他家小白堂閉著眼睛躺著呢……
    展昭繼續翻身，就聽白玉堂說，“這種時候隻有師公能教他了。”
    展昭立刻在床上一個翻滾，麵朝白玉堂，果然還沒睡。
    大概是感受到了展昭“熱切”的目光，白玉堂睜開眼睛，“剛才聽說那群江湖人可能偷走了鬼刀之後……團子就沒說過話了。”
    展昭想了想，“啊”了一聲，“團子本來是好心想救那些江湖人一命，可結果不止這群人難逃一死，他們死前偷走了鬼刀，還可能會害死其他無辜的人……所以團子覺得……”
    白玉堂無奈笑了笑，“天命難更，人心比天命更難改……銀狐族那個能力，大概會一直努力，然後一直失望吧。”
    展昭見白玉堂又要閉眼睡覺，一個勁推他，“那怎麽辦？”
    白玉堂索性也翻了個身，認真對展昭說，“我算明白我師父為什麽那麽討厭人了！”
    展昭有點受不了了，“啊……心疼團子！”
    五爺又要睡了，展昭伸手拽住他衣領子扯啊扯——你不是睡眠不好的麽？這會兒怎麽這麽像你外公！不準睡！
    白玉堂還挺委屈，看著扯自己衣領子的展昭——那你倒是說說，不睡幹嘛？
    展昭繼續扯他衣領子——反正不哄好團子不準睡！
    ……
    隔壁，公孫和趙普正扒著窗戶縫往外看……團子歎口氣，公孫也跟著歎口氣，團子坐盆裏，公孫恨不能也坐盆裏。
    還一個勁問趙普，“要怎麽哄才好呢……”
    趙普表示，如果是小良子的話，拎起來打一頓屁股就好了。
    公孫回頭狠狠瞪了趙普一眼，雖然在趙普看來是公孫對他飛了個大大的媚眼。
    兩人就瞧見妖王在小四子身邊坐下，然後低頭跟小四子說了幾句話。
    公孫聽不清，拽趙普——說什麽呢？老爺子說了什麽？
    趙普也聽不清，外邊海風和海浪的聲音都不小。
    這時，就見剛才還挺沮喪的團子似乎恢複了正常，從盆裏爬了出來。
    妖王讓他回去睡覺吧，小四子點點頭，乖乖就往船艙跑。
    公孫和趙普一驚，兩人趕緊衝回床上蓋被躺下假裝睡覺。
    小四子開了門，跑到自己的小鋪邊，爬上床，摟住之前白玉堂送給他的布兔子，蓋被，睡了。
    趙普和公孫躲在被窩裏對視——這就哄好啦？老爺子說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