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捉蟲，然後在章節尾加了點

    趙子言一步步走過這片被靈氣覆蓋過的地方, 然後伸手扶住一旁的樹幹, 隻感覺他就是這棵樹, 百來年來紮根此處, 沐陽光受風霜, 從一無所知到懵懵懂懂，看著一個個人來又離開。

    目光所及，趙子言感覺這裏跟他格外親近，仿佛一草一木都與他有莫大關係。

    這種感覺玄之又玄, 趙子言隻覺得此處生命是一個循環, 而他則在這種來往之中, 隨著花開隨著葉落。他置身於每個物體上，同時又覺得每個自己都是完整獨立的個體，他知曉所有意識的意思, 但意識之間卻不互通, 他感覺自己在沉浮輕移, 又相信自己的位置穩定不變, 他感到時光變更, 又能握住每一秒讓它無限延伸。

    每一步踏出，趙子言都能知曉自己正在移動, 卻也會覺得自己還在原地, 直到走出這片區域, 趙子言回首，他指尖輕點，將此處活躍的靈氣納入體內, 然後順利達到築基後期並一腳邁進金丹門檻！

    等到趙子言從修煉狀態之中出來，隻發覺原本山清水秀的地方已經失去活力，而他空間法寶裏的弟子玉牌則是在不停震動。

    趙子言輸入靈氣，洛曉的話語便直接出現在他的腦海：“你現在在哪裏？這幾年你到底在哪裏？！”

    等到趙子言按照指示順利出了秘境，他才知道，如今已經是秘境開啟後第五年。

    秘境本身每五十年隻開啟一年，這次因為趙子言從進入秘境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消息，洛曉就在秘境關閉之時強行撐著，然後再派入其他弟子尋找。

    整整四年，洛曉一直守在一旁，隻為殿裏那盞還未熄滅的命燈。

    現在趙子言出來了，洛曉卻表現很平靜，隻把趙子言帶回去並交給洛牡丹，然後留下藥物便走，他說，洛陽半年前剛突破金丹，作為師父他應該去彌補這幾年對洛陽的忽視，然後一路跑向反方向。

    而在洛曉走後，洛牡丹便追著趙子言問了這幾年的事，在確認他隻是不小心修煉過了時間才放心：“那就好那就好，白止哥哥，你也是太倒黴，之前我被傳送到陣法裏一直拚殺到有人趕來就已經很不幸了，你居然直接被丟到靈脈上浪費了這次機會——那邊的靈脈比起萬劍歸一峰如何？”

    “差一些。”趙子言搖頭，秘境裏靈脈怎麽會能好過萬劍歸宗這種頂尖門派。

    “虧大了啊——”洛牡丹連連搖頭，然後給他說起這幾年的事情，“白止哥哥你知道杜白蘅嗎？秘境陣法中他把我拉出來，然後跟我打聽你，我見你沒提過他，就說不清楚。但他跟你長得那麽相似，總有些時候會造成誤會，所以在被趕回來之後，我就借著爹爹的名號給他師父送去一份秘籍和一瓶丹藥作為謝禮，又借了靈脈給他們，讓杜白蘅這幾年一直被壓在山上修煉和鑽研。因為分心的緣故，他如今才堪堪踏入築基後期，連我的修為都不如。”

    很明顯洛牡丹誤以為兄弟兩人有罅隙，因此沒對杜白蘅說出什麽又將人鎖在山上，劃一條差不多的靈脈，拿一本差不多的書，沒怎麽幫他也沒怎麽多害他。

    而在說了杜白蘅之後，洛牡丹就說起了洛陽。洛陽在築基後期大圓滿待了三年後知道自己繼承不了洛曉的劍道就跑去跪在洛曉麵前坦言請罪，然後專心修煉丹術，現如今已經小有所成，結成金丹。

    “那就是好事了。”趙子言笑了，然後問，“那你呢？我現在知道了師父一直守在秘境外，知道了洛陽的轉變，知道了兄長如今的處境，卻還不知道你這幾年過得怎樣？”

    “我啊，”洛牡丹雙腿晃來晃去，左顧右盼著才說，“我這幾年過得可好了，秘境之中我收獲了不少寶物，又結識了很多同門，回來後修為又升到了現在的築基後期大圓滿，除了你沒回來之外真是一切都好——”

    “現在你回來了，我就真的是一切都好了！”洛牡丹笑得燦爛。

    趙子言看她左顧右盼不對也不說破，就順著笑：“那就好~此次秘境我雖然一直修煉，但是在出來的時候卻偶然碰到了渡魂和幾株藥草，我去把它們交給洛陽，然後讓他順便給你煉點美容丹啊養顏丹之類的——幾年不見，我們家的小姑娘就長大了，開始喜歡打扮自己了。”說著趙子言就像以前一樣摸了摸洛牡丹的頭。

    時間過得真快，初見的時候還隻是個瘦瘦小小的髒孩子，轉眼就成了現在這樣亭亭玉立，數一數，趙子言在這個世界也待了九年多了。

    “總‘小姑娘’‘小姑娘’的調侃我，洛陽比我還小也不見你去說他！”做個鬼臉，洛牡丹禦劍就朝著洛陽那邊飛去。

    見此，趙子言也笑了，然後跟在後麵去了那邊。

    他到的時候洛牡丹正在跟洛陽咬耳朵，一副神神秘秘見不得人的樣子，看他來了就欲蓋彌彰地四處張望。

    一旁的洛陽低頭一笑，便伸手問趙子言要藥材：“師姐說師弟從秘境裏帶來不少藥材給她煉丹，還請師弟交出來吧~”

    語氣還是以前那樣軟和，卻聽了洛牡丹的話來敲竹杠，趙子言見此便拿出之前在外曆練采的草藥，一株株數在洛牡丹麵前看，說這藥材來的多辛苦。

    “杜師弟，洛師弟可不是讓你拿些外麵的普通貨色來糊弄人。”洛牡丹敲敲桌子正色提醒，卻被忍不住“哈哈哈”的洛陽帶著一起破功。

    笑完了，洛陽才正色說：“杜白止，這幾年師父和師姐都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想你一聲不吭玩失蹤回來了是想死幾次啊——”洛牡丹伸手就要捏趙子言的臉，然後才反應過來對象可不是洛陽而訕訕收手偏過頭不好意思。

    “這幾年師姐一直很擔心你，師父也是，雖然你的命燈一直好好點在本魂殿，但你一日杳無音信，師姐便一日不肯閉關，師父便一直沒有離開。”洛陽拉拉洛牡丹，然後在洛牡丹害羞的表情裏一本正經地煽情，“現在你回來了，歡迎回家！”

    “嗯！歡迎回家～”洛牡丹跟著說。

    三人在此敘舊之後，洛牡丹看出趙子言還有事就先走，留下趙子言和洛陽兩人。

    “白止這次沒找到渡魂也沒事，”洛陽以為趙子言要說這個，“這幾年我一邊收集這方麵的消息，一邊也在試其他丹藥，白止若是信得過我，長期服用我創製的‘彌生’，一樣可以達到‘引渡’的效果。”

    引渡便是那味丹方的名字，“接換引渡，魂歸來兮”，可修補使用者所有靈魂損傷。

    引渡除去其必須藥材渡魂之外，其餘藥材也都是珍品，收集極為耗時費力或者極為耗費靈石，現在若是因為趙子言的失誤而導致不能煉丹，這對洛陽肯定是極為不公了。

    “出來的路上我碰巧見到了。”趙子言斂去眼中神色，洛陽也默契地動了他的意思。

    不能說，不便說，那就不說好了，洛陽隻當不知，取了渡魂便留下一瓶彌生，道：“需要就先吃著，等我煉完引渡再和你論道談茶。”

    以煉丹為主的修士，其進階方式便是不停煉丹。每煉出一鼎丹，丹藥的靈力便會有百分之一化為修士的修為，每新煉出一味頂級丹藥，便在吸收靈力之外還能‘洗髓伐骨’一次——若不是丹方難求而丹修要求又高又實在太過燒靈石，想必不少人都上趕著當丹修——同時，也是理所當然的，越頂級的丹藥所需的煉製時間便越長，這次洛陽應該會收獲不少，在門派大比之後。

    趙子言在這個世界的任務是趕走杜白蘅，如果可以的話順便救回修真界的杜白蘅。

    之前，他一直修煉，就是打算在修真界找到方法將杜白蘅的靈魂脫離修真界的杜白蘅的身體，最好的打算就是有一種法術是能抽離並封印靈魂，最壞的打算就是強殺杜白蘅完成任務。但是在他領悟了大道五行相滅訣法又在秘境頓悟之後，他就有了第三個選擇。

    萬劍歸宗不允許內鬥，但可以比試，隻要策劃得當，他可以在門派大比裏將杜白蘅的靈魂剝離出來，而之後，他就需要引渡來修複修真界的杜白蘅的靈魂，並且告訴他一些事情。

    ***

    很快就到了門派大比的日子，趙子言掛著內門弟子的身份，自然不能享受親傳弟子的待遇，隻能一輪一輪打上去。而在半月後，台上內門弟子隻剩下六十四人了，各峰主的親傳弟子才加入比試行列。

    說來本來親傳弟子的數量不止這麽點的，隻是有些人無意，有些人又錯過，故而親傳弟子才隻到了十三人。六十四並十三一共七十七人，一人輪空直接晉級下一輪，其他人則隨機兩兩比試。

    這一輪輪空的恰好是杜白蘅，趙子言朝他看去，杜白蘅就笑著和他打了個招呼——趙子言這幾天沒戴麵具也沒阻止其他人亂猜，因此在他的縱容下，他與杜白蘅如出一轍的麵容早已經引得眾人開了一百零八式腦洞。現在兩人這樣對視，周圍的八卦黨都忍不住瞄來瞄去，十分期待兩人打一場，或者發生些別的事情。

    下一輪，不負眾望的，趙子言和杜白蘅對上了。

    趙子言五行相結合輔以百納履詭秘莫測，杜白蘅以靈器和陣法相結合布局也稱神出鬼沒，兩人這對戰不是趙子言水後來土、金後來火隨時變換，就是杜白蘅的靈器在本來死板的陣法中突然出劍光、防雨罩、換狀態等等——這雖然不是最精彩的比試，但也能稱為最出乎意料的比試，甚至在兩人相似容貌的加成下，他們這邊聚集的觀戰人數居然是最多的。

    而在找到機會後，趙子言就收起百納履開了九玄扇，一扇將大道五行相滅訣法送出，然後吃下杜白蘅的九九歸一劍陣，兩人同時昏迷至比試之後。

    當然，杜白蘅的昏迷是真的，而趙子言的昏迷是自己設計好撞上去的，所以趙子言很快就醒了過來，而杜白蘅還在昏迷。

    趙子言醒來是在萬劍歸一峰。

    此時正是當天晚上，趙子言一睜眼，便看到消失幾天不見蹤影的洛曉正看著他發呆，然後洛曉就問：“醒了？要吃什麽……藥嗎？”

    這語氣挺像少寧的，趙子言想，之前在幻境的時候，少寧訓練他有時候不小心下了重手，在他昏迷了醒來或者受傷後就常問他要吃些什麽，然後變出來讓趙子言開心下。

    “不用了，徒兒沒事。”

    趙子言開口說錯了話正打算修正，卻發現洛曉微微地點了頭就走，隻好把後麵的話吞下去：原來洛曉心裏還是把自己當作弟子嗎？

    心裏有些奇怪，但是趙子言現在有些趕時間，就放下這事，拿著之前的彌生去見杜白蘅。

    煉器長老拉著臉去求宋長勞煉藥還沒回來，峰上的侍童們看到趙子言就把他當仇人一臉防備，趙子言隻好潛伏起來，然後在侍童們退出房門之後確認了煉器長老回來的時間才把藥塞給修真界的杜白蘅吃，然後運氣將大道五行相滅法訣第二式運出——轟！

    大道五行相滅法訣是無聲無息的，所以這聲音的來源另有其人。

    煉器長老不負趙子言所望，在趙子言施法完畢之後剛好回來並發覺這邊有靈力波動，一掌打出直接把趙子言打到吐血。

    “容我解釋……”趙子言在煉器長老回來護著杜白蘅之後說。

    “你解釋。”煉器長老冷冷回答，“你若是解釋不出來，即便是太上長老護著，我也要你的命！”

    趙子言卻表現得像聽了這話才安心一樣，喂自己一顆藥然後說：“煉器長老能發現吧？弟子與白蘅麵容實在相似。”

    “我們本是凡塵洛城杜家旁支的一對雙生子，因為父母意外身亡而被擠兌出家門，本打算兩兄弟相互扶持相依為命，卻不料某天醒來，弟子便發現自己身處亂葬崗，而白蘅則是不見蹤影。

    當時弟子不懂，隻忍痛找了一圈，沒找到白蘅就隻好包著臉上的傷口之後再找——弟子就是在那時候遇到了洛師姐——後來尋覓不得弟子便放棄了，帶著洛師姐在附近某個城市生活生活，直到一天意外發生而太上長老前去接回洛師姐。

    之後弟子便是一直按照太上長老的要求修煉，直到之前的那次秘境，弟子在人群中看到了白蘅，才知道原來他還在人世。

    弟子近鄉情怯，一時躊躇，結果一進秘境就是現在。

    比試之前弟子曾聞之前有人串通作弊被趕出師門，弟子知曉弟子和白蘅的麵容本就引人注意，若是大比之前私下會麵難免令人懷疑，便忍著沒相認，而是在仔細想了之後摘下麵具——既然總會被人懷疑，不如直接坦坦蕩蕩。

    弟子之前帶著麵具，隻是之前臉上舊傷未好太過滲人之後又習慣了，現在有需要自然就摘下來了。

    以弟子投機的靈根，在大比之中打出絢爛奪目的比試引人注目並不難，故而弟子有信心能在容貌的加成下吸引足夠多的人來看。

    觀看的人多了，自然就都能在事後作為人證，證明我們這場比試並未徇私。隻是誰知……比試起來刀劍無眼，弟子和白蘅同時昏迷，所謂徇私也就成了笑話……”

    “哼哼，現在躺著的不是你，你自然可以說‘誰知’，剛才你給我徒兒吃的是什麽？”煉器長老氣哼哼地回答，“還有，現在隻有你的一麵之詞，我不信——我先給你們驗個血緣，剩下的等我徒兒醒來再說。”

    趙子言依言回答，然後在煉器長老的操作下放了點血，等煉器長老出去了之後，床上的杜白蘅眼皮晃晃，然後就睜開了眼睛。

    “……哥哥？”懂倆兄弟的暗語，很顯然，現在的是修真界的真·杜白蘅。

    趙子言依言過去，然後摸摸杜白蘅的頭——剛才煉器長老正訓斥趙子言的時候，他發現在藥物和術法的雙重作用下杜白蘅已經醒了，因為趙子言有事需要跟杜白蘅單獨說，就利用當初走馬觀花看的記憶裏的暗語暗示杜白蘅不要動，然後在煉器長老離開後才讓他醒來。

    現在隻有他們兩個人了，趙子言便將這九年發生的事隱去了他的存在告知給杜白蘅，然後把彌生交給他，告訴他自己因為使用大道五行相滅法訣的原因會受一些影響，拜托他照顧好自己，然後兩人偽裝成之前的樣子等煉器長老回來。

    煉器長老帶回來的結果自然是肯定的。因為煉器長老回來的有些晚，杜白蘅已經躺著躺著睡著啦，故而當他看到杜白蘅狀態不錯的情況下就先讓趙子言回去了。

    之後一些天，趙子言每天兩頭跑，直到洛陽的引渡煉好，趙子言珍重謝過洛陽、洛曉和洛牡丹之後，就將引渡一枚喂給了杜白蘅，一枚讓他喂給杜白止，然後提交任務。

    在被傳送陣走的瞬間，趙子言感覺到一股阻力將他攔下又消失，然後趙子言才回到中轉空間。

    趙子言正打算直接進入下個任務世界，卻聽到一聲急促的“等等！”

    然後他就發現原本充斥著中轉空間的白霧凝聚起來，慢慢成為一個模糊的人形。

    這人形又稀薄又矮小，趙子言悄悄比劃了下——這人形大概有他大腿高。

    “你是……”趙子言想起他在中轉空間當初聽到的女聲講解，雖然音色差太多但是兩次的發聲效果都差不多，想到遊戲裏客服經常換人，趙子言覺得係統精靈換人也沒什麽了，“係統精靈？”

    “不是不是，”人形誇張擺手，“我是‘係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