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社會能夠上戰場的, 是一個部落的青壯，而且是所有的青壯。這時候，還沒有士兵的概念和說法，隻要是部落中年紀合適的人, 都是戰士。

    不過, 人類生活在惡劣的環境中，體弱者本來就被“優勝劣汰”了，能活下來的，幾乎都有點兒凶性。

    索爾對現在的烏部落是十分有信心的, 不管怎麽說, 他們還算是有戰爭的概念——原本就算是沒有，在夏琳的任務也得到了很不錯的鍛煉, 而這時節的其他人，根本不懂戰爭是什麽。

    再加上, 烏部落的戰士們，都練了一些粗淺的功夫，如果連這樣都輸，那就完全不科學了。

    岐部落原本即便是還算強的部落，之前被打得元氣大傷之後，就大不如前，在烏部落踏著勉強稱得上隊列的步子碾壓過去時, 岐部落根本無力抵抗, 不到半天的時間, 就被碾了個粉碎。

    “即便是不都殺了, 這些女人孩子留著也沒什麽用。”回緩緩說。

    他聽從了索爾的建議，覺得那些能幹活的可以留下。

    這年頭部落之間的戰爭，輸掉的那一方幾乎都是被屠戮的對象，這一次，索爾卻說不要殺掉岐部落的人。

    “我們種地養獸都需要人來做，不如讓這些岐部落的人幹，不需要讓他們吃飽，隻保持他們不餓死，也能頂得了人力。”

    這條建議回接納了，不過，岐部落反抗最激烈身體最強壯的那些戰士，都被殺掉了，留下的這些幾乎沒有什麽反抗能力。

    “怎麽會沒用呢？”索爾反駁，“孩子這會兒能做一些輕活兒，而且，他們總會長大的，女人還可以繼續生孩子，這樣，我們能夠用的人手才會源源不斷。”

    時楚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其實這種建議，是帶著某種扼殺人性的殘忍的，不過，在這個年代的人看來，甚至要接受這種想法，都有一點困難，他們更多想的是殺光對方。

    “奴隸製啊……”張宗瑞輕輕說。

    原始社會沒可能一下子快進到封建社會的，這年頭的部落人，你想要改變他們的思想，幾乎不可能。但是，邁入到奴隸社會相對就要簡單許多。

    即便如此，他們說服烏部落的人仍然廢了一點功夫。

    岐部落的人不算少，被殺掉一小半之後，還有五六千人活著，回和桑質疑的是，這麽一大群人，想要養活就要耗費很多糧食。如果不是從一開始到現在，多少證明了索爾他們的正確，這種建議，他們根本不會接受。

    “給他們每天喝一些稀薄的米湯就行了，反正現在，也隻是需要他們耕種和喂獸而已。”

    割草和播種，在他們看來，並不是什麽“重活兒”，這個世界的原始人大多身體素質天生比較強悍。

    於是，烏部落的每一戶人家，都獲得了幾個“奴隸”，雖然也發生了兩起奴隸逃跑甚至傷到了烏部落人的情況，但絕大部分岐部落人都安分下來，維持著吃不飽餓不死的狀態，每天幹著繁重的活兒，短短時間內，烏部落的農田，就擴大了一倍多。

    桑站在巍坡上，看著被鞭打著往前犁地的岐部落人，這才覺得或許這種建議不錯。

    索爾他們也被分到了幾個奴隸，因為他們的功勞不小，被分到的奴隸質量很高，而且，稍稍強壯些的奴隸都會被分給烏部落強大的戰士家中，否則不一定能夠壓得住。就算這樣，很多奴隸白天脖子上係著繩子，晚上也是被捆著睡覺的。

    相比較其他家，他們對這些岐部落的人，不算很苛待，至少偶爾還會給他們一些肉幹肉湯，然後很快，他們就發現，他們家的這些奴隸的態度發生了改變。

    似乎是和其餘人家的奴隸們有了交流，相比較之下，他們的日子要好過多了，原本還有些反抗之心的強壯奴隸，竟然慢慢變得安分守己起來，每天努力幹活兒，就為了主家能夠“賞賜”一塊肉幹，那些自己可以狩獵獲取獵物，肉幹能夠吃飽的日子，漸漸遠離了他們。

    “這麽快，就已經有一批人有了奴性了。”夏琳感慨說。

    時楚苦笑，“有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做的對還是不對，這樣進入奴隸社會，真的是算得上殘酷了。”

    “這一批人，心中還是有自己部落的意識的。”張宗瑞冷靜地說，“等到兩代三代之後，甚至是這些還小沒有什麽記憶的孩子長大了，都未必還能有多少人記得‘岐’部落這個名字。”

    惠真其實還不是很明白這種社會更迭的意義，他隻是看著那些被奴役的部落人，心中不大好受而已。以前他回到家中，家中也有仆傭幫工，但是，他們絕不是這種……他說不出來這種難受究竟是因為什麽。

    索爾站在一旁，“不說這個了，下一個部落你們覺得打哪一個好？”

    時楚收斂心神，“仇敵列表上有哪些？先看看距離，再綜合那個列表，選擇一些對象吧，我覺得到明年，桑和回他們就會發現打敗部落將這些人收作奴隸的好處了。”

    “比起原始社會，奴隸社會肯定還是要優越一些的。”張宗瑞理智地說。

    “而且，我教給他們的耕種和養殖，本來也是奴隸製出現的溫床。”夏琳歎了口氣。

    索爾神色冷酷，“烏部落的野心漸漸被我們養了出來，接下來的步伐就可以快一些。”

    “不如就選擇這兩個吧。”張宗瑞上前一步，將索爾掛在牆上那張粗陋的皮毛地圖上的兩個位置圈出來，“中部的這些部落基本上是不會聯合起來的，這兩個部落的位置比較合適，卅部落的位置土地肥沃，比較適合種植，又是平原地帶，牧草也很好長起來，能夠嚐試放牧。”

    “另一個是萬部落？據說，這個部落也有鹽田。”時楚有些恍然。

    張宗瑞點點頭，“我們部落越來越大，鹽會很快不足的，就算是山林裏那個鹽泉，出產率並不高，還是要有自己的鹽田才行。”

    “而且，他們都在仇人名單上。”索爾笑起來，收起地圖，“我去和回討論一下。”

    張宗瑞“嗯”了一聲，“我會和桑打個招呼。”

    “我覺得，即便要打，也要等這個冬天過去。”夏琳說。

    烏部落是習慣冬天不出門的，雖然岐部落的地盤要溫暖許多，但是部落人衣服不可能厚重，冬天對於他們來說，仍然是個很難熬的季節。

    “其實，可以嚐試做一些厚一些的衣服了。”夏琳忽然開口，“現在手工做的麻布雖然有些粗糙，可以嚐試外麵一層是皮質緊密的皮毛，裏麵縫上兩層麻布，裏麵塞上絨毛蘆絮，這樣的衣服，應該保暖效果勉強可以。皮靴也可以做起來，底子用棉布做，不說千層底，一層層壓起來，做個布底還是可以的，實在不行，還可以用我之前找到的軟木做底。”

    時楚對這種話題要感興趣多了，“可以可以，戰爭的事可以放到明年開春，這個冬天，我們還是要好好搞生產建設！”

    剛好人手足了，能幹的事也更多。

    原始社會的一切都是從零開始，人多了之後，能做的事確實多得多。在岐部落的地盤上，已經又開辟了大片的農田。烏部落的地盤擴大了一倍，烏部落的中心搬到了距離中部更近的地方，這一回，與他們相鄰的部落已經變成了真正中部的大部落了。

    這短短的兩三年裏，烏部落的人口增加了將近一倍，單單論人口，也能和大部落相比了。這還是沒有算上奴隸的數字，這年頭的部落，可是沒有奴隸一說的。

    烏部落的人很快就察覺到了有奴隸的好處，沒有人是不會享樂的，盡管有了奴隸，基於很差的起點，這年頭的部落人絕對還無法成為養尊處優的奴隸主，但是，比起以前的日子，那絕對是要好過多了。

    於是，索爾提出的繼續出征的要求，很快就被通過了。

    烏部落缺鹽，於是，第一個對象被定為了萬部落。第二年開春，等到其他部落與烏部落交易的人到時，烏部落已經出征攻打萬部落，在他們還沒離開的時候，萬部落已經戰敗，烏部落的戰士們驅趕著大量牲畜一樣的萬部落人作為奴隸，遠遠朝著烏部落而來。

    岩看著這震撼的一幕，再想起在烏部落中看到的場景。普通人家都隻需要開口，就有人將食物擺上了桌，每一家都有奴隸在幹活兒，有一些人甚至在這春天正急需食物的時節，懶洋洋地曬太陽。

    那些削瘦的佝僂著的人，是曾經也算得上強盛的岐部落人，如今卻隻能在烏部落人麵前彎著腰苟延殘喘。

    但是，看著烏部落成堆成堆的食物，誰能不眼熱？

    岩瞥向那幾個同樣來交易的小部落，他們大多臉色已經如紙一樣蒼白。

    或許這年頭的部落人不夠聰明，但是對於危險的直覺從來不會缺少。

    岩已經想到回去之後，讓部落也征伐幾個小部落，搞一些奴隸來。這些小部落的人，自然也能想到。

    很快，這世界大約就容不下那些原本可以在大部落的夾縫中生存的小部落了。

    他們的下場唯有一個——

    成為奴隸。

    時楚一開始也是絕對沒有想到，索爾的這個複仇任務，他們給這個世界帶來的不僅僅是殘酷的戰爭，還有更血淋淋的東西。

    強行推動這個世界的變革，過程會比戰爭本身更血腥殘忍。

    惠真一日日地沉默下來，他們也不是絲毫沒有觸動。

    隻是日積月累，這個係統已經將他們的許多情感磨滅殆盡。

    那些曾經的瘡疤早早愈合，即便是添了新的傷口，也已經感覺不到疼痛。

    這樣他們還能做回普通人嗎？可能嗎？

    時楚看向站在身旁的張宗瑞，“怪物”與“怪物”在一起，大約才是最合適的吧？

    “任務還有多久結束？”

    “還有一年。”(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