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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三章:

    李婉跪在蒲團旁邊,回憶起當年的事情。 www.. 她記得皇兄跟母後跟她說起婚事的那天,天上還下著鵝毛大雪。

    皇兄告訴她,平南侯來求取她,他們兩個自小就認識,天造地設的一對。

    李婉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如遭雷擊,她是很早就認識平南侯了,可是先認識不代表就要先喜歡對方啊,她已經有心上人了,並不想嫁到龐家。

    李婉記得很清楚,她在母後的宮殿裏一口回絕了這樁婚事,皇兄的表情突然變得陌生,就像一個陌生人。他嚴詞拒絕,說她必須嫁給平南侯。

    那個時候,她頓覺兄妹情是多麽的脆弱,轉而去求母後,豈料親生母親也是這個態度,竟然要親手葬送了她的幸福!

    李婉仍舊不肯答應,皇兄卻說他知道她與某人從往過密,拿彭遠誌的前途做威脅,若仍舊不從,彭遠誌這一生都將鬱鬱不得誌,還會娶一個聾啞醜陋的女子。

    絕望像藤蔓一樣一點點從她腳上爬起,一直纏繞到心頭,把李婉的心冰封起來,她明白了,這一生是沒法好好地過下去了。

    李婉終究還是答應了,不過她要求親口跟心上人說這件事,她知道彭遠誌是個死心眼的人,若她不主動斷絕關係,這癡子怕是要苦等一生一世。

    冒著嚴寒,李婉召彭遠誌入宮,在禦花園裏見了他。她還記得他冒雪而來的場景,挺拔的身形,像移動的青鬆,一點點地靠近她,身後是兩條清晰可見的腳印。她以為,這應該是他們喜相逢的場景,卻不料是訣別的一刻。

    李婉收好了眼淚和情緒,站在亭子裏等他。

    彭遠誌把手籠在袖子裏,他穿的並不多,臉頰都已經凍得透紅。李婉真想去抱抱他,替他捂手捂臉,替他暖暖身子……

    然而她什麽都沒能做,壓抑住所有的情緒,把嗓子裏的千言萬語都咽下去,李婉麵無表情的跟他說明了自己的意思。

    彭遠誌就這麽看著她的眼睛,聽她話把說完。她說要跟他就此別過,她說終生不複相見。

    彭遠誌什麽都沒做,隻是抬手替李婉擦幹淨了臉頰上的熱淚。就這麽簡單的舉動,讓她泣不成聲,幾乎暈倒。

    李婉終究是沒有忍住,嚎啕大哭起來。但她仍舊什麽都不肯說。

    李婉清楚的記得,他的眼角也濕潤了,那雙替她拭淚的手,是冰冰涼涼,真的很舒服。

    彭遠誌第一次膽大妄為地抱了她,跟她說:“公主,草民不做官了。若隻能做一對清貧夫妻,您……願意嗎?”

    她抱著一顆冰冷的心來,卻被他融化了。這一刻她愛他,她恨他們!

    李婉的淚已經決堤,她貪戀他的懷抱,卻隻能推開他,狠心地拒絕了他:“你走吧!縱使我願意,也不可能的。就算我不嫁別人,你也不可能會娶我。”皇兄說了,會給他一個聾啞醜婦,讓他鬱鬱終生。

    彭遠誌做出了最後的退步:“公主,草民可以不娶您,但是草民也再不會娶別人了。公主,縱使您不能嫁給草民,卻也阻止不了草民把您放在心裏吧。”

    他答應不跟她在一起,可是他保證還要繼續愛她。

    李婉忍不了這樣的誘惑,她擦幹淚賭咒:“好!願君心似我心,總是我身在他人那裏,心卻隻在你這裏,李婉保證這一生絕不會給別人孕育後代!”

    彭遠誌也向她做了保證,終生不娶,也不會和別人生兒育女。

    佛堂裏的李婉哭的很壓抑,彭遠誌的誓言騙了她二十年,她像個傻子一樣和親人鬥氣了二十多年。結果換來了什麽呢?一場已經清醒過來的夢罷了!

    龐致看著李婉哭得撕心裂肺,心髒跳動的有點快,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情緒中已不含悲喜,幼時最需要母親的時候她不在,現在他已經有了愛妻,以後還會有自己的孩子,有自己的家庭年,已經不需要母親的愛了。

    莊顏見李婉幾近昏厥,掐了她的人中,扶著她坐起來。

    李婉清醒過來盯著彭子,多麽熟悉的麵龐啊,是她幻想過無數次,她給彭遠誌生了一個像他的孩子。

    龐致把李婉抱起來,想把她帶出去。

    事情真相大白,彭遠誌失去李婉和皇帝的庇護,龐致便也不怕要了他的命了。

    李婉明明渾身綿軟,卻還是掙脫開兒子結實的臂膀,撲倒佛麵麵前,把案上的東西全部揮落在地,講那尊慈眉善目的菩薩砸了個稀巴爛。

    菩薩是陶瓷塑的,碎成一片一片,割傷了李婉的手掌心,莊顏把自己的手帕給她包紮。

    李婉徹底暈厥過去,龐致將她抱了出去,放在院子的正上房,喊了兩個丫鬟照看,又叫蓮兒去請太醫來。

    莊顏看著龐致平靜如水的臉,輕輕地勾著他的手,溫和平靜地看著他。

    龐致摸摸她的頭,低聲說:“她釋然了,我也就釋然了。”

    莊顏淺笑,這樣子就很好了。

    “侯爺打算怎麽處理那個人?”

    “他還有用,彭遠誌就這麽一個兒子,總會有逼急的時候。”

    莊顏這會子肯定不會出去找死,可是三天後就是方拾夢和薛貝的婚禮了,“忠勇侯府和薛家結親,咱們去不去?”

    龐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太醫來了之後開了方子,叮囑龐致切勿讓李婉再動大氣,否則極易中風。

    李婉醒來不肯喝藥,第一件事就是求龐致讓她去親口問問彭遠誌,為什麽要騙她這麽多年。

    龐致答應了她。

    回一步堂的時候,龐致告訴莊顏:“薛家大喜,要去,你陪母親一起去。”與其被動地躲在家裏,不如主動出擊。

    莊顏有點緊張,但是她相信他能把她護的很好,若是不能活著,死在一處也很好,隻是可惜了沒有個孩子。

    夜裏,龐致許是累極了,竟然睡得很早。莊顏偷偷在他臉上印下一吻,也翻身睡去。

    第二日天剛亮,莊顏一睜眼就發現身邊的人已經不見了。

    隻有三天時間了,他一定很忙恨緊張。莊顏告誡自己不能表現出害怕的樣子,生死與共,是成親的時候就許的諾言,說了就該做到。

    莊顏去看了李婉。

    李婉像被抽幹了力氣,一日三餐沒有丫鬟喂,是絕對不會主動進食的。

    中午的時候,莊顏親自喂李婉,表情柔和的,和以前一樣。

    李婉癡癡地望著窗外,無意識地張口吃粥,榻上的毯子被她揪到一處。

    莊顏要走的時候,李婉才開口說話:“他恨不恨我?”

    莊顏旋身,即見李婉臉上清淚漣漣,聲音平和道:“您說呢?”

    李婉失神地低頭,麵帶愧道:“他是無辜的,有我這樣的母親,是他的不幸。”

    莊顏沒有多說,拿著飯碗出去了。

    李婉不光對不起龐致,還對不起老侯爺。

    老侯爺光明磊落,莊顏不信他是那種會逼嫁的人,不光李婉,他也是皇權的犧牲品。

    莊顏獨自走在回一步堂的路上,她猜想著老侯爺當年歡歡喜喜娶親的場景,遊廊上應該都是貼滿了紅喜字,他穿著紅色喜服高高興興地去迎親,以為自己娶到了最愛的女人。

    莊顏見過老侯爺的畫像,常年在戰場上廝殺的男人,體格比龐致還要健壯,穿著鎧甲,眉宇間厲色很濃,正氣凜然,見而生畏。這樣的男人,娶妻那日肯定很不一樣,因為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會為另一個女人敞開,做好與她共度一生的準備。

    可老侯爺迎來的是什麽呢?

    莊顏的手從廊下的柱子上一根一根地摸過去,公婆當年大婚的地方就是這裏,老侯爺挑蓋頭的時候應該是充滿了期待吧,可他看到的應該是與期待中截然相反的臉吧?

    可以想見當年大喜那日,老侯爺該是多麽的失望絕望啊,他應該很快就明白自己被騙了,可他沒有去找皇帝理論,他沒有叛變,他為了一個心不屬於他的女人,容忍了一日又一日。終於在忍不了的那天,又喝了酒,就做了一件錯事。

    莊顏知道,老侯爺是沒有妾的,身邊連個女人也沒有,他一生就愛了一個女人,一生隻要了一個女人。

    偏偏那個女人避他如蛇蠍,即使給他生了孩子也不能回心轉意,對他們兩個的孩子也棄如敝履。

    不知不覺,莊顏已經走到內室了,她坐在榻上歎了口氣,真相永遠是那麽刺目。

    今夜龐致依舊回的很晚,莊顏照舊什麽都不問,伺候他吃飯梳洗,陪他看書或是閑坐。

    臨到要睡的時候,莊顏環住他的腰,似乎身體的觸碰都能感覺到他神經的緊繃。

    龐致閉著眼告訴她:“彭遠誌來找過我了。”

    意料之中,莊顏靠在他肩頭,道:“那薛家的婚宴,他必定也會去了?”

    “嗯……”

    兩人靜靜地躺著,就在莊顏就快睡著,以為他也要睡的時候,卻被重物壓住了,他一反常態,比以往更加凶猛,肆意地掠奪她身體的每一滴芳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