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李桃夭隨口回答。她對這些城東城西完全不知曉，在她的腦袋裏，除了大安宮、公主府還有舅舅姑姑家以外，就沒有別的地方了。

    韋幼青一番話隻是想試探李桃夭對大高觀和萬泉山還記得多少，見李桃夭這般光景，知道她不記得萬泉山。

    韋幼青吩咐小吉：“掉頭，去東城門。”

    小吉回頭答應一聲，又對李桃夭露出雪白的米粒小牙，笑道：“公主殿下，你扶好了，看小吉把馬車趕的飛起來！”

    李桃夭被小吉逗的“嘻嘻”一笑，尋找可靠的抓手，韋幼青急忙將自己的手送過去，抓住了李桃夭嫩生生的小手。

    李桃夭的臉沒來由的一紅，小吉見狀，急忙放下厚厚的車簾，將新鮮清冷的寒氣隔絕在外麵，也隔絕了李桃夭的難為情。

    車內安靜了許多，外麵的小吉果然將車子趕的飛快，一聲聲快樂的催促馬兒的聲音傳進馬車，二人誰也沒有讓小吉慢一點的意思。

    顛簸中，李桃夭的小手不由自主的抓緊了韋幼青。韋幼青就勢抱住李桃夭小蠻腰，怕嚇到李桃夭，不敢亂動，隻是輕輕的扶著。

    李桃夭心頭狂跳，特別是她覺得韋幼青呼出的熱氣離自己越來越近，想起昨晚的事，她的身子竟有順勢往韋幼青身邊偎依過去的衝動。

    李桃夭又急又氣，急忙坐正了一些，想出一切話題與韋幼青說話，吸引他也吸引自己不去想那不該想的事：“小吉是珍珠島的人嗎？珍珠島是不是有很多人在洛陽？”

    韋幼青同樣想要做點什麽克製自己，聽到李桃夭問話，如釋重負，隨口答道：“珍珠島人丁興旺，這麽多人要吃飯，要生活，那點彈丸之地哪裏夠？隻能往中土發展了。”

    “說起來，你是化外之人啊，居然還能成為江南候，真是奇了。”

    韋幼青笑道：“為了娶公主當駙馬，我把珍珠島獻給了陛下，如今珍珠島已經歸入我大煻，我現在已經不是化外之人了。”

    李桃夭嬌憨的撇撇嘴笑道：“有這等事？原來你的江南候，是用珍珠島換來的，不是什麽真本事嘛！”

    韋幼青笑道：“封侯的人，都得有真本事？”

    “那倒也是，封侯又不用管事……不像掌管軍政的大臣們，沒有了真本事，國家就會亂套。”

    “我倒是覺得，越是高官，越活得逍遙一些才好，別那麽多本事折騰。”

    李桃夭不以為然的說道：“想逍遙，向皇帝辭官回家多好，何苦占著位置又不做事？”

    韋幼青一笑，他沒有解釋自己的意思，他不想與李桃夭談論太多朝政上的事。目前的情勢，李桃夭對這些事懂得越少越好。

    在韋幼青看來，對百姓不要過多的幹涉，隻要給他們地，給他們掙錢的法門，再製定出可操作的百姓安居樂業的規製，百姓自己知道該怎麽過好他們的日子，不需要官府操心過多。

    有時候，弄一堆官員去管一件事，反而不如一個官員去管一件事有好的效果。

    出了東城城門，不遠處就是進入萬泉山的官道。因這裏連接鄭家與趙家的莊園，所以道路比西邊修得要寬闊許多。

    加之所有的人都知道這裏是兩家的農莊，不願惹事，去萬泉山的話寧肯舍近求遠去走西邊的官道，故而這萬泉山東邊的官道顯得又寬闊又幹淨。

    馬車順著官道上了山，速度也慢了下來，空山寂靜，隻有他們這輛馬車的車轍聲與馬蹄“得兒得”的敲擊地麵的聲音。

    漸漸的，可以望見大片大片的良田，平整的土地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積雪，雪已經融化了一半，露出地下褐色的肥沃土地。遠處幾棵蒼翠大樹迎風傲然挺立，偶爾有條狗從樹下走過。

    “怕不怕冷？”韋幼青體貼的問道，“不怕的話咱們出去走走。”

    李桃夭搖了搖頭，“這車子裏麵實在太熱了。”她細聲細氣的說著，用手摸了摸臉蛋，她的臉蛋兒白裏透紅，嬌豔欲滴。

    韋幼青溫柔的一笑，心裏明白李桃夭是因為被抽走最近幾年的記憶，一些靈智也失去了。故而李桃夭雖然完全是大姑娘樣子，部分的靈智卻在**歲的年紀上。

    “她這個樣子，分明是動了情，自己卻不知道。”韋幼青心裏憐惜，再不忍心冒犯，隻是幫她披好外麵的大毛披風，扶著她跳下車子來。

    李桃夭蹲下身子，從路邊田埂的一株草上捧起一小捧雪，團成一團，放在鼻子下麵輕輕的嗅著。見韋幼青好奇的看著她，將雪團捧到韋幼青麵前：“你聞聞，雪的味道最好聞。”

    韋幼青依言認真的聞了聞，竟似真的有一股冰涼的清香傳進鼻子裏，夾雜著青草的氣息。他笑道：“不錯，真的很香。”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有雪的香氣，夾雜著青草香。”

    韋幼青的思緒陡然回到從前。

    “調香很好玩嗎？我也想學呢。”

    “我教你。”

    韋幼青的呼吸不由得粗重了許多。

    李桃夭見韋幼青也誇讚這種香味，很為自己的發現得意。她沿著田埂，又找到了許多這樣的雪，興致勃勃的拿給韋幼青聞。

    “我會調香，這種香味兒我可以調出來，送給你。”

    “調香很好玩嗎？我也想學呢。”

    韋幼青心裏一疼，急忙回答道：“我教你。”

    “拉勾！不許忘記了！”

    韋幼青一愣，這是新發生的，上一次沒有。他依言勾了勾李桃夭伸過來的小手指，又把這雙凍的通紅的小手放在手心裏暖著。

    韋幼青有些後悔，他覺得自己不該帶李桃夭到這裏來，就讓她過幾天無憂無慮的生活吧。

    韋幼青到這萬泉山來，不是有閑情雅興來看風景。他是奉皇命來查看萬泉山裏的鄭氏與趙氏田莊的。

    帶李桃夭來是為了未雨綢繆，讓李桃夭知道自己的舅舅與姑父家不是什麽好人，以免將來她會受到這兩家人的蠱惑。

    可現在韋幼青隻覺得自己想做的事情很可笑，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如果有人非得讓自己相信義父是壞人，相信許巍然是壞人，相信繹心是壞人，自己會同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