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上少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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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那佛門的戒律也不用守嗎?”歐陽克再次問道。

    “哦米拖佛,佛門戒律隻是為了那些定力不夠,無法克製自己的弟子設立的,未免諸弟子心起不平之嗔念,是以才要求所有出家之弟子一律遵守罷了。”

    “因此施主既然是在家修行,那自然也不需要遵守了。”戒嗔低眉說道:“不過我佛慈悲,施主若是要修習佛法看破紅塵枯骨,還許心懷仁念與人為善才是啊!”

    “好,方丈大師的佛法果然透徹,不像那些愚夫癡僧一般隻知道執著於寺廟戒律,與紅塵中那些隻會死讀書的呆書生、老夫子也沒有什麽區別。”歐陽克叫好道:“我雖不曾修佛法,但卻也知道佛祖於菩提樹下禪悟七天,而後大徹大悟離家以成佛的事跡。”

    “這佛祖大徹大悟之前也是一國之主,不說男女之色,妻兒子女之情,就算是殺生大戒也肯定沒少做,真要什麽都看戒律的話,第一個要追究的就是佛祖自己了。”

    “可惜如方丈看明白修佛法與戒律之間區別的明白人太少了,否則世間佛教早已大興了。”

    “哦米拖佛,小僧隻是多年修禪,有些自己的心中理解罷了,那些師兄師弟相比也都是有自己對佛的理解的,豈可混談。”聽到歐陽克的話,戒嗔並沒有多麽欣喜,反正一臉平靜的和著稀泥。

    不然要是今天這番話,傳出去的話,就算他是少林方丈,也指不定要被人上門來討教佛法了。

    而且剛剛所說的佛法出家在家皆一樣,其實也隻是當初佛教東傳碰壁後的改善而已,算是佛門人士對達官顯貴的一種默契妥協罷了。

    畢竟人家正是生活美滿,樂無邊的時候你讓人家信佛行善還好說,讓人家出家,去做清心寡欲的和尚,每天清茶淡飯的念經,不準做這個,不準做那個的,除了傻子外根本就不可能會有人答應下來的。

    因此對達官顯貴,佛門隻會給予基本佛經,說行善積德就可以了。

    如果是平民百姓修佛法的話。除了行善積德,多捐香油錢外,最好的就是遁入空門終生侍奉我佛了。

    歐陽克雖然還不是十分清楚佛教在中原的這條潛規則,但這並不妨礙他對眼前這個和尚的欣賞。

    “這是個知道變通的和尚,不愧是一寺方丈。”歐陽克心中想到:

    “哦,嗬嗬,那方丈大師覺得在下看那部佛經好呢!”

    “施主此前沒有學過佛法,我佛門雖然經書繁多,但除了我佛外,每部經書都是對應著一位菩薩、羅漢亦或者佛祖的。”

    “既然施主欲求心境不如就休息金剛經以及般若經吧!”戒嗔低聲建議道。

    “哦,那好,既然方丈如此說,想來也是不差的,既然這樣在下就修習著兩本經書好了。”歐陽克點了點頭說道:“另外既然打算修習參演佛法了,在下想看看原本經書,不知少林寺內有多少天竺帶來的經書原本,亦或者當初達摩在世時的經書原本呢!”

    “這,施主為何要尋古書原本呢!佛經都是一樣的呀!”戒嗔不解中夾雜著一點憤怒的說道:“後輩子弟從來不曾改過先賢思想與智慧的。”

    “方丈誤會了,在下並不是說先輩高僧曲解了佛法。”歐陽克輕輕的解釋道:“隻是就如方丈所說,佛在心中,雖然佛祖慈悲,佛法亦是教人行善積德,但在我熟讀儒家典籍之後,就明白就如世間沒有完全一樣的人一般,沒有人看一件事情是完全一樣的。”

    “同樣的對佛法我相信也沒有那位高僧是會完全理解的一模一樣的,因為在我心中高僧無論佛法高低,至少對佛經是有著自己的深刻理解和體悟的,所以這佛法東傳近千年來才時常有各種佛家寺廟興盛而起。”

    “因為先賢簡言少語的經文傳遞,使得同樣一句經文,在不同的思想下去解讀,出來的完全就可能是兩種甚至更多種意思的可能,因此晚輩才想直接去讀最原始的經文,隻有這樣才能在沒有接觸佛法之前先感受到佛最初時的真諦,而不是直接學習的後來的那些高僧的思想。”

    “而無論是什麽經文,就算是一字不差的抄寫了下來,但字裏行間的些微變化也會無形中影響到看書人的理解和想法,而這些無形的細微變化,卻都是源自於書寫人自己的心中理解所造成的。”

    “雖然書寫的他們也是高僧大德,但在學識上我並不想被任何人的思想限製。”歐陽克自信而飛揚的說道。

    “施主好心魄。”戒嗔震驚的看著歐陽克。

    這一番不希望受到先賢影響的話,清楚的表達了歐陽克認為自己將來可以和佛門先賢媲美,甚至是超越的野心,因為早晚要超越,所以才不希望在一開始就受到影響。

    這要是在佛門裏,簡直就是大逆不道,佛經雖然重要,但祖師言論也同樣重要,無論是在那家寺廟內,要是有弟子敢出來說看不上祖師的佛法理解,隻願看佛祖經書,就算不被趕出山門去也至少要麵壁三五年輔以經文度化之。

    “不知方丈可願意成全。”歐陽克誠懇的說道:“晚輩願以黃金兩箱以做答謝之恩,讓少林寺的大師們可以少因紅塵俗事而煩惱。”

    “哦米拖佛,既然施主誠心禮佛,貧僧自然不會拒絕,不過是區區古卷而已,施主盡可在我少林寺休息幾日,凡我少林寺的經書皆可翻閱一二。”戒嗔心中大喜,麵色微微動容的說道。

    黃金兩箱,沒有萬金也有千斤了,對少林寺來說絕對算是封山幾十年以來最大的一向收入了。

    別以為寺廟就不要錢,其實了解的人都知道越是大寺廟就越是需要錢財,否則佛祖金身要不要鍍,佛堂大殿要不要修,寺內這麽多基本完全不事生產的僧人吃喝拉撒的生活所需要不要錢。

    這還隻是一般的寺廟呢!在這個武功遍地,江湖高手時常出沒的世界,少林寺作為曾經的佛門第一門派,就算封山了也絕對不可能放下對武僧的培養。

    而尋常道窮文富武,練武就是煉精化氣的過程,其中打基礎的就是強身健體,隻有體魄強大了才能修煉少林寺的進階武功,而武者每日的吃食所需都是十分驚人的,否則練功緩慢不說,要是彌補不上練武所需反而有練廢自己的危險。

    因此一般來說尋常練武之人每日都是要大魚大肉伺候著,再輔以偶爾的藥食滋補才能正常的保持武功的修煉,有條件的自然肯定會更好。

    而少林寺的和尚本身就有戒律要遵守,雖然不是每一個都沒犯過戒,但大部分人還是遵守的,而就算犯了,那偶爾偷腥的吃兩次根本不可能彌補練武的虧損,因此武僧們在打基礎的時候隻能以更昂貴的藥材代替魚肉進行滋補,如此才能保持練武的進度。

    否則真的每日都是粗茶淡飯的過活,別說是練武了,能保持強健的身體就不錯了。

    因此已經封山幾十年的少林寺其實現在也已經開始有些入不敷出了,按照戒嗔的估計,最多再堅持個十年左右的時間,少林寺就不得不準備出山事宜了,否則全寺上下大家全都得真的去吃粗茶淡飯了。

    而這也是戒嗔現在極為重視歐陽克的原因之一。

    “哦米拖佛,這兩箱黃金應該夠寺裏再堅持個一二十年的時間了。”戒嗔心中喜悅的想到:“不過回頭武僧的規模還是得再縮小才行,實現精英教育培養的計劃還是得先實行。”

    本來以戒嗔的心境是不會為這些俗物所動心的,隻是當初因為金國立國之時其軍隊表現的太過殘暴,前代少林方丈怕在其境內同時又家大業大的少林寺會受到牽連,同時依照胡人一向不過百年王朝的定律,這金人的勢力也估計過不了百年大限,所以前代方丈才選擇了封山閉寺,打算熬過這一百年的時間。

    卻沒想到因為經驗不足,儲備的物資錢糧不夠不足,還差個十幾二十年的物資,等到戒嗔接手開始考慮少林大計時,已經什麽都晚了。

    事實上如果歐陽克不出現的話,戒嗔都已經有了在這幾年找機會派幾個高手下山化緣的打算了。

    因此雖然對歐陽克看不起先賢高僧的行為心中有些不悅,但此時看在大方的麵上戒嗔對歐陽克還是從滿了好感的。

    “富家子弟,才華橫溢,年紀又小,張狂些也是正常的。”戒嗔心中想到:“反正少林寺目前也不適合出山,也不需要一定將對方發展成信徒,隨他吧!”

    “那就多謝方丈大師了。”雖然不知道戒嗔心中的想法和喜悅,但聽到對方同意自己留宿幾日後,歐陽克還是麵上大喜的感謝道。

    “如此貧僧就安排施主去客房休息,隨後經書會有沙彌送到的。”戒嗔低眉說道。

    隨後就見他朝外大聲招呼了一聲。“色相。”

    “在,方丈師伯,您叫我。”之前離開後就一直守在不遠處的知事僧管事色相聽到戒嗔的呼喚,當即快步走了回來。

    “嗯,這,哦貧僧失利了竟然至今還未詢問施主姓名,實在罪過。”戒嗔低眉說道。

    “晚輩複姓歐陽,單名一個克字,方丈大事叫我歐陽公子就是。”歐陽克適時的回答道。

    “哦米拖佛,原來是歐陽公子。”戒嗔點頭應道:“色相,這位歐陽公子要在我們寺內住上一些時日,好研習佛經,你且先帶他去客房休息吧!”

    “是,方丈師伯。”雖然疑惑為什麽方丈師伯會收留人住宿,但色相卻也沒有多少遲疑,隻是微微一愣就馬上恭敬有禮的對歐陽克說道:“哦米拖佛,歐陽公子請跟貧僧來吧!”

    “那就有勞色相大師了。”歐陽微微拱手說道。

    “不敢,不敢。”色相讓過對方的拱手禮後,馬上就頭前帶路的引領著歐陽克朝外走去。

    “如此,克就在房間內等著了,方丈大師告辭。”歐陽克對戒嗔暫別的說道。

    “歐陽施主請。”戒嗔低眉擺手說道。

    “嗯。”隨即歐陽克就點頭跟上了色相的腳步,朝外走去。

    好一會,聽到歐陽克和色相以及歐陽克的兩名護衛的離開後,戒嗔才突然喊道:“覺心。”

    “在,方丈。”之前那個年紀幼小的知事僧,急忙的跑入了大雄寶殿內。

    “嗯,你馬上去藏經閣內找,負責收拾藏經閣經書佛典的覺遠,讓他把藏經閣內所有達摩祖師在世時的古卷,甚至是天竺帶過來的古卷經文都送到一號客房去,那裏有為施主需要研讀。”

    “記得,隻要原本真跡的古經。”戒嗔囑咐道:“除此之外再給他拿兩本尋常的金剛經和般若經。”

    “是,方丈。”覺心點頭應道。

    隨即馬上轉身朝外跑去。

    一路急奔,覺心繞過多重殿閣直往後山而去。

    “師兄,覺遠師兄。”大老遠的,覺心就一邊跑著一邊呼喚著。

    “是誰啊!”僻靜的藏經閣院內,一個同樣年幼的少年和尚聽到呼喚後推開院門探望著。

    這是負責整理藏經閣一樓經書的小沙彌,覺遠和覺心算是同輩師兄弟,不過兩人負責的寺內雜物不同而已,相對於還算是見人的覺心,覺遠平常時候都是要看顧在這藏經閣內的,因此相對枯燥而安靜。

    尋常時候也不會有人來找他,畢竟來藏經閣的肯定不是找佛經就是翻看武學秘籍,誰會找一個普通的小沙彌啊!

    因此聽到有些熟悉的呼喚後,覺遠當即的走出了院落想看看是誰找他。

    “哦!是覺心啊!你今天怎麽有空來找我了,沒有去當知事僧嗎?“看到飛奔過來的覺心,覺遠好奇的問道。

    “哦,是這樣的,今天寺裏來了一位貴客,好像是捐了很多的香油錢啊!而且好像還有要學習佛法的意思,方丈已經留他在客房休息了,特意讓我來通知師兄你,把我們藏經閣內所有達摩祖師時期的古卷經書原本以及一部金剛經和一步般若經拿到一號客房給那位施主觀看。“想到來時瞥見的那兩箱黃金,覺心以自己心中猜測的真相理解將方丈的命令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