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驚變(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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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胙國公府,仆人們正在灑掃府內外地麵,方才天子的迎親使接走了四女郎,但事情還沒有完結,因為胙國公還要在府裏設席,宴請親朋故舊。

    府裏出了位皇後,這可是天大的喜事,當然會有賓客到訪慶賀,所以皇後臨時行殿必須恢複為國公府,這要花費好大一番功夫。

    所以今日嫁女的胙國公尉遲順未得片刻清閑,而胙國公夫人王氏此時正在忙著指揮仆人們搬東西,為迎接即將到來的女賓們做準備。

    男賓當然是和胙國公一起飲酒作樂,而女賓們則由胙國公夫人來接待,恰好胙國公歸寧的女兒西陽王妃尉遲熾繁在府裏,也幫著王氏布置筵席。

    尋常人家辦婚事都要折騰一番,更別說天子大婚,作為女方家,擺出的排場當然不能小,畢竟一來事關臉麵,二來府裏又不是承辦不起。

    天子在皇宮裏迎接新娘之後,要在太極殿接受群臣朝賀,而其中許多人出了宮,還得轉來胙國公府赴宴,所以留給國公府的準備時間還很充分,不過即便今日忙完了,過幾日還有得忙。

    新皇後會在宮裏朝見外命婦們,之後還得選定良辰吉日,皇帝和皇後在太極殿共同接見群臣,其中也包括外命婦,又過幾日,皇帝和皇後還要到太廟祭拜列祖列宗,到時候群臣以及外命婦們也得同行。

    如此折騰,真是沒有半個月不會結束,所以今日胙國公府宴請賓客,根本就不算什麽麻煩,而府裏的四女郎如今已是皇後,以後國公夫婦以及西陽王妃見了她,正式場合下就必須稱“臣”或“臣妾”了。

    尉遲熾繁見著母親有些疲憊,趕緊扶到一旁休息,今日尉遲明月出嫁,作為母親的王氏一夜都沒有睡好,而現在還得操勞宴客之事,尉遲熾繁就怕母親熬不住。

    “無妨,這點事情還累不倒為娘。”王氏笑了笑,即便現在忙得團團轉,但她沒忘記那調皮的外孫:“小家夥呢?可得看緊了,莫要讓他到處亂跑。”

    “母親放心,女兒已經命人看好了,他掀不起什麽大浪。”

    其實宇文維城很聽話,隻是被宇文溫寵得太過活潑,讓尉遲熾繁覺著兒子調皮得有些不像話,但現在她沒空理這小家夥,眼下還是得把大事辦完。

    作為西陽王妃,她當然屬於外命婦之列,又是皇後親姊,所以往後的幾次大場麵都得參加,一想到那些繁文縟節,尉遲熾繁就頭痛。

    九年多以前,大象二年初,當時的天元皇帝宇文贇,冊立了四位皇後,那時尉遲熾繁還是西陽郡公夫人,和其他外命婦一起循例入宮朝賀,並在宮中赴宴。

    結果那一晚她被宇文贇強行灌酒,若不是後來有刺客行刺,尉遲熾繁恐怕就要被不懷好意的皇帝強占,而隨後發生的種種事情,讓她回想起來都心有餘悸。

    如今,尉遲熾繁即將再次入宮朝賀皇後,不過這次不同了,應該很順利就能走完流程,待得皇帝和皇後謁太廟,她就能帶著兒子返回西陽。

    屆時,也許夫君已經從嶺表班師,然後便能團聚了。

    想到這裏,尉遲熾繁忽然靈機一動:大軍班師,身為主帥的宇文溫理所當然要回京複命,不如她在鄴城多住一段時間,既能多和雙親相處,又能在鄴城和夫君團聚。

    她難得回娘家一趟,下一次再回來也不知要到什麽時候,作為女兒,尉遲熾繁當然對娘家難以割舍,當然她不光想著自己,也想著宇文溫。

    宇文溫在黃州當總管,距離朝廷中樞很遠,更別說在朝廷裏有什麽人脈,尉遲熾繁覺著這樣下去不行。

    她認為既然自己在京城,就多往蜀太妃和蜀王妃那裏走走,為夫君說說好話,也多和其他誥命夫人多來往,好歹打聽一下朝廷動向什麽的,為夫君將來的發展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作為正室,她不可能不讓夫君納妾,作為女人,總有容顏老去的那一天,所以尉遲熾繁有危機感,她決定不能光待在府裏算賬,而是要成為真正的賢內助。

    想著想著,尉遲熾繁走了神,結果回過神來發現母親已經離開,問侍女得知是被胙國公叫了去,她沒有放在心上,剛忙了一會,卻見母親走了過來,麵色有些不對。

    “母親,何事如此愁眉不展?”

    “啊?沒...沒什麽...”

    。。。。。。

    皇宮,太極殿外,身著朝服的大臣們正三五成群竊竊私語,今日皇帝大婚,迎親使已經將皇後接入宮中,看時辰,皇帝應該和皇後完成了同牢之禮,那麽接下來,皇帝應該蒞臨太極殿,接受群臣朝賀。

    可是天子遲遲未出現,莫非是...

    莫非是為皇後的容貌傾倒,以至於急不可耐,等不及朝見大臣就要和皇後敦倫了?

    這種想法,不止一個人有,胙國公的四女郎,據說與其姊西陽王妃一般有沉魚落雁的容貌,想來天子血氣方剛,見著絕色一下子把持不住也情有可原。

    不過若真是如此,也太急色了吧?這哪裏是一個明君應該有的行為舉止?

    今日陽光明媚,群臣在殿外沐浴著陽光,因為天子遲遲不到的緣故,被曬得額頭冒汗,原本可以到東堂休息乘涼,但天子極有可能隨時過來,他們就隻能待在殿外等著,以免出現讓天子等候的失禮場麵。

    所幸日頭不是很毒,又有冰鎮酸梅湯消渴,所以大家在陽光下倒還撐得住,不過卻有一人卻是例外。

    清涼傘下,身著朝服的丞相、蜀王尉遲惇負手而立,他看著麵前群臣,目光掃過一個個熟悉的麵孔,試圖從其麵部表情上,看出有何不妥。

    方才小宮伯遣人來報,皇帝在昭陽殿前迎接皇後時,被一名膽大包天的宦官行刺,臉上被潑了不明液體,如今不省人事,而那宦官高呼了幾個口號之後嚼舌自盡。

    麵對驚變,尉遲惇不動聲色,沒有告知在太極殿外等候的群臣這一壞消息,命人處置天子遇刺一事並傳太醫救人,而他,則若無其事的站在這裏,麵前任何人都別想離開。

    天氣炎熱,雖然有清涼傘遮陰,但尉遲惇依舊覺得身上有些難受,畢竟內穿防身的環鎖鎧其分量十足,即便再透氣也悶得慌,他麵色如常可左手輕輕握著劍柄。

    新佛出世,除去舊魔?我倒要看看,你們之中,誰是同黨!

    蜀王尉遲惇,都督中外諸軍事,讚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其佩劍和其他朝臣的裝飾性佩劍不同,是鋒利的殺人劍。

    鬆開劍柄,尉遲惇忽然拍起手,連續拍了幾下,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這邊,待得現場安靜下來,他深吸一口氣,開口說道:“諸位,諸位!”

    群臣看向尉遲惇,一副側耳傾聽的模樣,他們琢磨著莫非丞相是要說“天子有恙”之類的場麵話,卻聽得對方說道:

    “方才得報,說有狼心狗肺之徒在昭陽殿行刺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