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妒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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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透過玻璃窗映在地板上,地板上反射的光線將丞相尉遲惇的麵龐映亮,此時此刻,他正在昭陽殿裏聽人匯報軍務。

    距離天子‘遇刺身負重傷’已經過了五日,局勢進展有喜有憂,他的堂兄、並州總管尉遲勤,並州軍大舉南下,要由蒲津渡過黃河攻入關中,結果雍州牧、杞王宇文亮動作很快,把黃河浮橋弄壞了。

    據剛從河東趕到鄴城的信使所報,尉遲勤的並州軍如今在蒲津與宇文亮的關中軍隔河對峙,突襲未能生效,如此一來,尉遲惇原本速戰速決的設想就落空了。

    宇文亮有了喘息的機會,有更多時間集結兵馬負隅頑抗,接下來關中的戰事會有些棘手,但也隻是有些棘手罷了。

    從河東進入關中,要津並不是隻有蒲津一處,蒲津下遊的風陵津同樣可以渡河,而尉遲惇可以調動的兵馬比宇文亮多得多,可以多路進攻。

    隻要同時在蒲津和風陵津集結大量軍隊,宇文亮隻能分兵據守,兵力進一步被稀釋。

    蒲津對岸是朝邑趙渡,宇文亮必然派重兵據守,而風陵津對岸是潼關,潼關在宇文亮的控製之中,同樣有重兵把守,但能守多久是個問題。

    大家手中都有投石機、轟天雷,多線進攻的朝廷大軍,物資可是充裕得多,對攻上一段時間後,先撐不住的隻能是宇文亮一方。

    朝廷軍隊對潼關的進攻,必然牽製關中軍過半兵力,朝邑駐軍又不能削減,而蜀地方向的益州總管席毗羅威脅很大,所以不得不防,那麽就會導致其他地方兵力減少。

    關中自顧不暇,山南也好不到哪裏去,宇文明、宇文溫不可能及時趕回來,即便他們出征前做好布置,但本人畢竟不在,一旦戰局變化多端,留守的心腹們無法做決定,那麽應對起來隻會昏招越來越多。

    宇文亮一方處於守勢,朝廷(尉遲氏)處於攻勢,守方實力薄弱,攻方實力強勁,守方到處都要防的結果,就是到處都防不住。

    所以尉遲惇可不急,尤其關中的攻勢必須穩紮穩打,不能急著決戰,否則再來一個沙苑之戰,那局勢可就不妙了。

    當年的沙苑之戰,占有絕對優勢的東魏高歡大敗而回,讓西魏的宇文泰在關中站穩腳跟並凝聚人心,尉遲惇不想重蹈覆轍,所以這幾日接連派出使者到蒲津,讓尉遲勤不要太急。

    他就怕尉遲勤急著決戰,結果被宇文亮算計,不過按照信使來報,尉遲勤很謹慎沒急著決勝,要等著潼關方向出現突破再擇機而動。

    而山南荊州方向,朝廷軍隊已經圍了方城,又分騎兵繼續前進,襲擾荊州各地州郡,盡可能凝滯各地援軍的進軍速度。

    桐柏山方向的攻勢雖然是佯攻,但聲勢浩大,可以牽製安州軍兵力,使其無法分太多兵增援荊州,至於黃州...

    江南道行軍已經停止對陳作戰,分兵西進,遠在嶺表的宇文溫收到消息後向北趕,恐怕連長江都過不了,更別說回黃州!

    尉遲惇已經提前作出安排,讓崔弘升進攻江陵,讓崔弘度和崔達拏在湓口發難,雖然現在還不知道這兩處的進展如何,但對於他來說,無論這兩處成功與否,宇文氏敗亡的命運都無法扭轉。

    先把關中宇文亮擊破,山南的宇文明、宇文溫就如同喪家之犬,除了逃到陳國別無他途,隻是這兩兄弟先前把陳國打得那麽慘,跑到建康去怕是不得好死。

    總體而言,局勢總體而言是一片大好,而另一件事就不那麽順利了,因為出逃的天子宇文乾鏗,迄今下落不明。

    尉遲惇派出兵馬在鄴城周邊地區拚命搜索,卻一直沒有好消息傳來,宇文乾鏗一行人就這麽消失了,尉遲惇和心腹們琢磨了許久,覺得對方可能躲進太行山脈。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尉遲惇總要得到一個確切消息才會心定,不過即便真的抓不住宇文乾鏗也無所謂,反正他已對外宣稱天子遇刺身負重傷,如今正在宮中療傷。

    天子的傷要多久才好?他說需要多久就有多久。

    勝券在握的尉遲惇,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所以即便數月時間裏都找不到宇文乾鏗,他都無所謂了,因為到時候宇文亮父子敗亡,大局定矣。

    想到這裏,尉遲惇心中那一絲不安消散而去,慢步走出大殿,沐浴在午後的陽光下。

    天子遇刺身負重傷,身為丞相的尉遲惇,為了更好的處理政務以及隨時聽候天子的召見,將昭陽殿設為丞相府,所有事務都在昭陽殿處理。

    此舉和當年的楊堅類似,作為輔政丞相,直接在宮裏設丞相府處理事務,將大權和皇帝牢牢控製在手中,而尉遲惇這麽做,根本無所謂大臣們的看法。

    事到如今,該表現出來的想法就得表現出來,也省得大家糾結不是?

    此時的皇宮,雖然實際上並沒有皇帝,但有皇後還有西陽王妃,兩人都是尉遲惇的侄女,更別說還有一個宇文家的小孩兒——西陽王世子宇文維城。

    尉遲惇已於那日將全盤策劃向兄長尉遲順交了底,所以,西陽王世子宇文維城,他必須親自控製在手中,決不允許出任何意外。

    也不會出任何意外。

    尉遲惇正在思考間,見一名仆人麵有難色的走上前來,他知道那是王妃身邊負責跑腿的,便問王府裏有何事。

    “大王,王妃派小的來,是想問大王今晚回府過夜麽?”

    “不了,如今事務繁忙,寡人還要在宮中值守。”

    聽得尉遲惇這麽說,仆人麵色發苦:“大王...”

    “有話就說!支支吾吾作甚!”

    “是是是...王妃的意思,是如果大王今夜不回王府,那麽王妃便來宮中陪伴大王。”

    “嗯....嗯?!”

    尉遲惇一開始還沒怎麽著,可隨後便聽出不對勁來,仆人見狀趕緊低頭看著腳尖,片刻之後隻聽尉遲惇說道:“算了,寡人今夜回府吧。”

    “啊,小人立刻回複王妃。”

    見著仆人離開,尉遲惇歎了口氣,他的王妃崔氏什麽都好,就是一點不好:擅妒。

    身為一個男人,身為一個正常的男人,尉遲惇當然不會守著一個正室過日子,那麽自然要納妾,納妾嘛,當然要漂亮、善解人意的。

    別的不說,畢竟婦人每個月總有那麽幾日不方便不是?多一個人,就多一個選擇,尉遲惇年富力強,自然需求不少,侍妾那就必不可少。

    自古以來,男人納妾司空見慣,本來沒什麽,結果崔氏開始折騰起來。

    成日裏哭哭哭啼啼,折騰得尉遲惇苦不堪言,畢竟他對崔氏也很有感情,對方又為他生下世子,即便看在兒子份上,他也得讓崔氏幾分。

    結果這位倒好,不依不饒起來,侍妾被折騰得唯唯諾諾倒也罷了,連尉遲惇身邊的侍女都換成了醜八怪。

    為什麽會這樣?不就是崔氏擔心狐狸精勾引她的大王麽?

    尉遲惇被擅妒的王妃折騰得夠嗆,但他不是急色之人,而崔氏除了擅妒之外別的都好,所以尉遲惇也就由著崔氏折騰了。

    哪知道這幾日他在皇宮值守,接連幾晚不回去,崔氏又開始疑神疑鬼起來,生怕有不要臉的狐狸精勾引他,當然兩名貌美如花的侄女是不可能的,崔氏是擔心那些狐狸精宮女作祟。

    所以方才派人來打聽他今晚回不回去,若不回,王妃就親自來陪大王過夜,免得大王憋不住,讓狐狸精趁機而入。

    身為一個男人,自己的正室是妒婦又不能休,那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情!

    尉遲惇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轉入昭陽殿,他琢磨著若是日後真的受禪稱帝,屆時成了皇後的崔氏,會不會變本加厲?

    不,我絕不會變成那個怕老婆的楊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