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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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的大起大落太刺激,讓脆弱的心髒幾乎承受不住,落難天子宇文乾鏗,如今深刻的體會到這一點,看著麵前向他行禮的西陽王宇文溫,隻覺得熱淚盈眶。

    君臣自從鄴城一別,已有將近五年之久,如今在懸瓠驛館意外相逢,宇文乾鏗激動得不知該說什麽好。

    “西...西陽王?”

    “罪臣在!”

    “你你...你如何會在此處?”

    “天意讓罪臣在懸瓠迎接聖駕!”

    西陽王宇文溫竟然真的出現在麵前,宇文乾鏗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從他逃出鄴城,逃亡路上擔驚受怕,虧得有忠臣義士相助,才屢次逢凶化吉。

    可即便如此,南逃路上一樣風聲鶴唳,他時不時從睡夢中驚醒,怕的就是被人給圍了。

    奸相尉遲惇宣布他已經‘傷重不治’,另外立了個皇帝,而朝廷大軍正在對關中、山南猛攻,局勢在向最壞的方麵發展,宇文乾鏗不知道自己往後的路能走多遠,正是茫然之際,宇文溫居然出現了。

    “陛下!罪臣手中有兵馬,如今已經控製了懸瓠,還請陛下移駕總管府官署,以策萬全!”

    “好,好!”

    宇文乾鏗激動得連說幾個“好”,宇文溫當年救過他,如今又帶著兵馬來到懸瓠,雖然不知是為何而來,卻再次救了他,一想到這裏,宇文乾鏗隻覺得充滿安全感。

    “陛下!事不宜遲,還請移駕官署,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劉武騎,請召集其他人,一同過去。”

    劉居士聞言興奮的點點頭,這種絕處逢生的感覺實在是太刺激了,西陽王宇文溫的大名他早就聽過,如今有這位宗室藩籬相助,那就不用再擔驚受怕。

    宇文乾鏗起身正要往外走,忽然想起一件事:“西陽王,何故自稱‘罪臣’?”

    宇文溫聞言就要跪地磕頭,被宇文乾鏗扶住:“西陽王何故如此?”

    “罪臣...罪該萬死,罪臣之子如今成了偽帝,如此大逆不道之舉,真是罪該萬死...”

    宇文溫的反應很快,見著真的天子之後,首要之務就是‘認罪’,免得日後與人把柄,既然天子問起來,他就趕緊以進為退,解釋自己的‘苦衷’。

    天子那日大婚,遇刺身負重傷,最後不治身亡,這是宇文溫在鄴城的耳目通過飛鴿傳書傳來的消息,而大婚之日皇宮出現異狀,許多人都看見了。

    漂浮在天空中的巨大物體,借著東南風往西北方向飄出鄴城,據說是佛祖施展的神通,可在宇文溫看來,這有可能是熱氣球。

    他之前往皇宮裏送過藝人,能夠表演名為‘猴子撈月’的戲法,其關鍵道具就是熱氣球的雛形,雖然後來驚訝於竟然有人將其‘實用化’,卻沒想到天子能乘坐熱氣球出逃。

    方才他在外麵聽得宇文化及說天子在驛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今進來一看,果然是天子本人,震驚之餘,馬上想到為自己一家解釋。

    “西陽王王妃和世子身不由己,朕哪裏會怪罪他們?莫要自稱‘罪臣’了。”宇文乾鏗歎了口氣,他被‘奸相’尉遲惇宣布傷重不治,然後新君繼位,這件事情確實很讓他窩火,但也知道和年幼的西陽王世子無關。

    “陛下!罪臣及杞王、杞王世子得知噩耗後痛哭流涕,正是手足無措之際,未曾料竟然還能得見天顏,真是...真是...”

    宇文溫開始飆演技,他當然很激動,但還不至於涕淚橫流,之所以如此,不是偽善而是必須如此:他必須幫自己老婆兒子洗刷罪名,接下來還得為父兄在天子心中刷好感度。

    宇文乾鏗聽得宇文溫提到杞王宇文亮和世子宇文明,頗為感觸,因為這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宗親,也是支撐他不顧一切向南逃的精神支柱。

    “西陽王,莫要再以‘罪臣’自稱了....西陽王不是應該在嶺表麽?何故會在懸瓠?”

    宇文乾鏗被巨大的喜悅所震撼,直到現在才想起來一個問題,那就是本該在嶺表廣州一帶的宇文溫,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陛下,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移駕總管府官署...”

    宇文溫和另一名將領一起,護著天子向外走,他之所以讓那將領先進來,就是防止被人‘釣魚’,不過既然房間裏的人確實是天子,那就沒什麽好擔心了。

    宇文溫在前麵帶路,走出房間之後,院內將士在其示意下,向著隨後出來的宇文乾鏗行禮,雖然人數不多,但宇文乾鏗卻十分激動,因為他再也不用藏頭露尾,而是能以皇帝的身份出現在世人麵前。

    滿頭大汗的宇文化及和另外幾人迎上前來,他知道如今自己的處境很危險,隻能靠天子來保命,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先發製人。

    “陛下!如今既有西陽王護駕,微臣先行告退,還請陛下恕罪...”

    “宇文武騎要去何處?宇文武騎何故如此?”宇文乾鏗有些奇怪,宇文化及為了幫助他逃亡,可謂出力頗多,最困難的時候都沒舍棄他,怎麽如今事情迎來轉機,卻要走了?

    宇文溫盯著先發製人的宇文化及,麵色平靜的說道:“陛下,宇文武騎之父如今正在關中協助杞王抵禦尉遲氏大軍,想來是思念親人,不如讓微臣派人送他上路...”

    ‘送他上路’四個字一語雙關,別人未必聽出什麽言外之意,可聽在宇文化及耳朵裏,猶如晴天霹靂,他本來想先發製人,借以引出天子提問,然後將實情說出,讓大家都知道他和宇文溫有過節。

    如此一來,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大家就會認為是宇文溫挾私報複,別人的看法宇文溫可以不管,但天子的看法就不能不顧及,如此一來,宇文化及反倒安全了。

    結果他沒想到宇文溫的反應這麽快,如果對方真派人送他上路,那可真就被“送上路”了!

    宇文乾鏗很快便回過神,於是出言勸慰:“宇文武騎,朕知道你亡弟當年與西陽王的往事,莫要放在心上,西陽王一向通情理,不會為難你的。”

    他以前聽人提起過,說宇文溫和宇文化及有過節,不過那都是九年前的事了,他不想因此讓兩位忠臣起衝突。

    “陛下,此事微臣早就不計較了,自然是沒問題,就怕宇文武騎想多了...”

    事已至此,裝聾作啞幹掉宇文化及的機會已經沒有了,不過宇文溫有的是時間算計對方,所以先讓一步,宇文化及得天子居中調解,趕緊就坡下驢:

    “既如此,微臣願繼續為陛下牽馬墜蹬!”

    一場交鋒就這麽不聲不響結束,宇文化及身邊一名年輕人見狀若有所思,宇文溫注意到這位於是問道:“不知這位義士如何稱呼?”

    劉居士去招呼同伴了,宇文化及驚魂未定,總不能由尊貴的天子來做引見人,所以那年輕人行禮後自我介紹:“草民弘農楊玄感,見過大王。”

    “原來是弘農楊氏的子弟....”宇文溫聞言有些失神,他可知道楊玄感是誰的兒子,所以接下來...

    劉居士帶著許多人過來,其身邊一位中年人身著便服,瞎了一隻眼,其人來到麵前,先向天子行禮,隨後在劉居士的介紹下,向宇文溫行禮:

    “罪官楊素,見過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