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獵物的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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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雪後初晴,陰陵大澤一片斑駁,蘆葦蕩裏白茫茫一片,舉目望去,分不清那裏是蘆葦,哪裏是積雪。

    不過這對於吳小五來說不是問題,他作為獵人,最喜歡在雪後狩獵,因為在雪地裏很容易找到獵物的蹤跡。

    雪後,正是野兔等野物出來覓食的時候,隻要運氣不差,就一定能滿載而歸。

    他和同伴彎著腰,在雪地裏搜尋著獵物的蹤跡,不一會便發現一串野兔的腳印,吳小五仔細看了看,發現這腳印剛留下不久。

    兔子愛走回頭路,因為它認為走過的老路最安全,所以老練的獵人會利用這一點,吳小五當然也不例外。

    他拿出小刀,在野兔經過的地方挖了個坑,然後拿出隨身攜帶的小夾子,小心翼翼布設好,再用些許枯草將其遮蓋。

    同伴則拿來些許雜草、樹枝,給陷阱做路擋。

    所謂路擋,就是要擋住通道兩邊,讓急著逃命的兔子隻能通道中間而過,正好踩在通道中間的小夾子上。

    做路擋的雜草、樹枝,必須用枯草、枯枝,不能用剛折下來的草或樹枝,而固定小夾子時,不能綁死,綁在一塊不大的石頭上即可。

    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一旦夾子夾住的兔子較大,奮力掙紮之下,那條被夾子夾住的腿會斷掉,而野兔若是能帶著夾子一起跑,不會斷腿,卻很快會被拖著的石頭耗盡體力。

    吳小五很快布設好夾子,然後和同伴一左一右向迂回,過了一會,忽然掄起棍子打蘆葦,與此同時大聲呼喊起來。

    草叢中閃過一道黑影,那是受驚的野兔沿著來時的路逃命,速度很快,吳小五及同伴根本來不及追上,然而那野兔沿著老路逃命時,卻被夾子夾住。

    強烈的求生欲望,讓這隻腿被夾著的兔子繼續向前跑,然而夾子後麵拖著塊石頭,野兔雖然拖得動,速度卻慢了下來,

    吳小五和同伴不緊不慢跟在後麵,拖著石頭的野兔很好發現,所以他們不急,兩人跟著野兔在蘆葦蕩裏跑了一會,眼見著野兔越跑越慢,他們心知時機到了。

    吳小五握著根帶叉的棍子快步上前,一下就叉住筋疲力盡的野兔,正要彎腰去捉兔耳朵,卻愣住了。

    在他麵前的蘆葦叢中,蹲著一個人,這人身著鎧甲,手持刀牌,蹲在草叢裏一動不動,仿佛是在出恭。

    吳小五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如此,但他隨後看見眼前蘆葦叢中還蹲著許多人,舉目望去黑壓壓一片,這就不對勁了。

    吳小五轉身就想跑,卻見跟在後麵的同伴嚇得麵色慘白,周圍冒出數個弓箭手,搭箭對著自己。

    “饒...饒命!”

    吳小五和同伴撲通一聲跪下,不住磕頭,他們隻是尋常百姓,沒做過什麽燒殺搶掠的壞事,如今遇到這夥官軍,就怕被對方殺良冒功,砍了人頭冒充流賊拿去領賞。

    他兩個被人拉起來,反綁雙手,在草叢裏繞來繞去不知道繞了多久,被人押到另一處蘆葦叢裏,見到一個堆起來的柴禾堆,旁邊有許多士兵,或蹲或躺。

    當中有幾個將軍模樣的人,見著他兩個被押過來,便問隨行士兵出了何事。

    得知兩人誤打誤撞衝入官軍駐地,將領便問起他們的情況來,待得知吳小五住在附近村落,又問起村中情況,絮絮叨叨問了不知多少問題,總算讓人給他兩個鬆綁。

    但沒有放人走的意思。

    提心吊膽的吳小五得知官軍要在這裏駐防,提防北虜遊騎,為了避免走漏風聲,他兩個近期就不能離開,還得給官軍做雜務,不由得心中叫苦。

    吳小五其實想說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嬰兒,希望對方把他當個屁放了,可見著這些官軍手中明晃晃的刀,話到嘴邊是怎麽也說不出來。

    兩人被士兵用粗麻繩綁著雙腳以作鐐銬,開始做起雜務來,而那些官軍將士依舊蹲守在雜草叢裏,仿佛設下陷阱等著獵物自投羅網的獵人。

    吳小五和同伴從上午忙到日落,都沒見著野地裏有什麽獵物的蹤跡,當然,獵人狩獵的是野獸,而官軍狩獵的自然是敵人。

    聽說官軍要在野地裏過夜,明日繼續蹲守,吳小五和同伴苦著臉,卻無可奈何。

    看看一望無際的蘆葦蕩,吳小五叫苦連天:這是怎的?誰腦子有毛病不走大路走這蘆葦蕩啊!

    。。。。。。

    “沒有發現敵軍蹤跡?你們查探清楚了麽?”

    “節下,兒郎們在大澤裏分散蹲守了數日,未曾見著北虜的蹤跡,不要說大股騎兵,就是些許零星遊騎都沒有蹤影。”

    “是麽.....”

    待得部將告退,議事廳隻剩下樊猛一人,他看著麵前的輿圖,想著當前局勢,不由得陷入沉思之中。

    樊猛作為護軍將軍,本該領兵在廣陵護衛天子行宮,然而周國大舉南侵,局勢危急,他奉了太後之命,到頓丘駐紮,提防可能經由陰陵大澤偷襲廣陵的周軍騎兵。

    此頓丘非彼頓丘,為僑置縣城,位於廣陵以西近二百裏處,正好在陰陵大澤東麵,與西北麵鍾離之間大概也是兩百裏距離。

    頓丘為廣陵的西麵門戶,如果敵軍真的走陰陵大澤偷襲廣陵,必然經過頓丘地界。

    周軍會偷襲廣陵麽?也許會,也許不會。

    樊猛覺得自己若是周軍主帥,手握優勢兵力,又不缺騎兵,肯定不會傻乎乎憋著勁去啃盱眙、鍾離、壽春這種堅城,必然分騎兵突進,繞過各地陳軍,直取廣陵。

    考慮到周軍主帥是那個大名鼎鼎的“豳王溫”,樊猛知道己方要是一不留神,恐怕要被對方鑽空子,所以決不能掉以輕心。

    他奉命率軍駐紮頓丘,提起十二分精神,派出許多兵馬,分散在大澤裏戒備,這些兵馬一旦發現不對,馬上點燃烽火向頓丘示警。

    而樊猛的兄長、北徐州刺史樊毅,不久前就遣使至廣陵告警,說有種種跡象表明,在鍾離和壽春之間的淮水河段,有敵軍騎兵渡淮之後,往陰陵大澤裏去了。

    這是官軍遊騎在野外巡邏時,根據發現的一些異狀做出的推測,但無法確定這支騎兵的具體數量,因為留在地上的大量馬蹄印,似乎有許多是偽造出來的。

    所以,若真有敵軍騎兵渡淮南下,也許隻是南下哨探的敵軍斥候,故意弄出大軍南下的陣勢,誤導官軍做出錯誤的應對。

    當然,也可能是妄圖偷襲廣陵或者某個城池的周軍騎兵主力,用這種辦法誤導官軍,以為是小股騎兵虛張聲勢,從而麻痹大意。

    但無論如何,從保證廣陵安危的角度來說,認真提防總好過視而不見。

    對此敵情,樊猛自然十分重視,然而他派出去的兵馬,在大澤東端宛若獵人般蹲守了數日,卻沒見著獵物的蹤跡。

    有沒有可能是敵軍繞過了他的眼線,甚至繞過了頓丘?

    這不可能。

    樊猛對此很有信心,他仔細研究過頓丘以西、陰陵大澤以東的地形,在敵軍可能出現的地方都派出遊騎警戒,即便這些遊騎攔不住大股敵軍,但總是能示警的。

    截至今日,各地兵馬與頓丘聯係通暢,沒見有什麽異常情況的匯報。

    樊猛看著輿圖,不由得懷疑起來:莫非是我們想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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