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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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娘!用桃木炭燒出的飯菜,和梨木炭燒出的飯菜其風味竟然有區別!”

    “阿娘!那打獵的細犬,居然還能分成十餘種!”

    “阿娘!用岩鹽、池鹽、海鹽做出來的飯菜,味道真的有區別!”

    “阿娘!蜀地的井鹽,居然也分成幾類,深度不一樣,味道也不同!”

    “好好好,慢慢說,雀哥先說。”

    “好,阿娘,今日....”

    長安城、豳王府內,宇文維翰、宇文維城正興奮的向母親說著今日經曆的趣事,他們和幾名同齡人出城遊獵,玩得不亦樂乎,如今要把喜悅和母親分享。

    宇文維翰是宇文溫的長子,但非王妃尉遲熾繁所出,為庶長子,不過尉遲熾繁盡量將其視如己出,認真教育,所以母子之間關係還算不錯、

    現在,就是先由宇文維翰來說今日的所見所聞。

    打獵,沒什麽稀奇的,作為豳王的嫡庶長子,宇文維城和宇文維翰當然打過獵,但和一群貴族子弟打獵、遊樂,那就不一樣了。

    在黃州,在亳州,在洛陽,和同齡人出遊打獵時,宇文維翰、宇文維城總是被人如眾星拱月般簇擁著,他們騎的馬,放出的獵犬、獵鷹,都是最好的。

    追逐獵物,大家都讓著他倆,即便事前就強調過無需如此,但大家還是讓著他倆。

    這樣的打獵,實際上有些無聊,而對於兄弟倆來說,陪伴他們打獵的同齡人,不是朋友,而更像是純粹的玩伴。

    兄弟倆知道,其實夥伴們是在讓著他倆,但他倆不想這樣,就想像朋友一樣打獵,相互比賽,看誰射的獵物最多,然後滿載而歸。

    但這不可能,因為身份懸殊。

    他們是豳王的兒子,而同齡人,大多是豳王部下、佐官的子弟,所以不敢造次。

    這些陪著打獵的同齡人,實際上是玩伴,而兄弟倆不缺玩伴,缺朋友。

    而現在,在長安,和那些權貴子弟出遊、打獵,雖然對方也敬畏他們的身份,但畢竟自家地位不低,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傲氣,或者矜持,沒有那種低人一等的自卑。

    這些人雖然比賽打獵時,也會讓著他倆,但不會讓宇文維翰、宇文維城覺得無趣。

    這些權貴子弟,有著許多見識,大家休息時閑談,對方能說起很多兄弟倆沒聽過的趣聞。

    這就是權貴子弟和尋常官宦子弟的區別:見識、氣質。

    宇文維翰和宇文維城,是第一次感受到遇見“同類”的喜悅,這些權貴子弟陪著他兩個遊獵,不像是玩伴,更像是朋友。

    朋友,會有很多共同話題,這是玩伴不一定具備的條件,所以,在長安這大半年,宇文維翰、宇文維城過得很開心。

    當然,阿耶不在身邊,兩兄弟沒了最嚴格的管束,宛若山裏沒了老虎之後的猴子,自然快活得不得了,然後和新認識的朋友們炫富。

    作為豳王的兒子,皇朝宗室,兄弟倆可不是沒見識的土包子,吃穿用度自然都不錯,以豳王府的財力,他們有能力在新朋友們麵前炫富。

    但兄弟倆的炫富,不是簡單的鋪張浪費,這樣太“俗”,得有別人沒有的東西,才能顯得自己與眾不同。

    打獵,得有坐騎、鷹犬,豳王府的馬是好馬,卻不突出,突出的是獵犬。

    豳王府的獵犬,不是尋常權貴家裏養的細犬,而是多年培育的蜀地獵犬,毛色暗紅,在一群獵犬之中特別顯眼,這麵子就有了。

    有了獵犬,還得有好弓,而宇文維翰兩兄弟用的弓,不是一般的角弓,而是“滑輪弓”。

    這種弓上有“滑輪組”,弓弦很長,弓力很強,但開弓所需的力氣卻要小得多,因為“滑輪組”可以省力。

    這樣的弓威力十足,卻是別處沒有的形製,雖然結構看起來簡單,很容易仿造,但誰要是按樣子簡單仿造,做出來的滑輪弓很容易崩壞,傷到使用者。

    宇文維翰兄弟用的“滑輪弓”,為豳王府工匠特製,每張造價折價逾兩百貫,抵得上一匹良馬,如今的長安城裏,除了豳王府之外,也就皇宮裏有五張,杞王府裏有三張。

    和他們一起打獵的權貴子弟們,試用這“滑輪弓”之後都是愛不釋手,讓兄弟倆覺得特別有麵子。

    其他的一些用具,都是豳王府特有的,除此之外,也就皇宮有,別處想買也沒有賣。

    正所謂“物以稀為貴”,宇文維翰、宇文維城靠著這些寶貝,炫富的效果特別好,心情當然也特別好。

    兒子開心,尉遲熾繁自然也開心,對於她來說,宇文溫是天的一半,而另一半就是兒女們。

    尉遲熾繁覺得,宇文溫那麽優秀,那麽將來繼承家業的宇文維城,也必須優秀,至於庶長子宇文維翰,她作為嫡母,也該盡心培養。

    她要讓兒子們多親近長安的權貴子弟,這對於孩子們各自日後的發展很有幫助。

    這就是權貴生活的日常,郎君們和郎君們做朋友、同學,女郎們和女郎們成為閨中密友,將來,才能織出一張緊密的人情網。

    官員爭著留在京城做京官、不願外放州郡做地方官,原因是京城為權利中樞,達官顯貴雲集,官員們留在京城能有更多升遷的機會。

    而她的兒子們,若能留在長安生活,自然能結交更多權貴子弟,與此同時,還能增加見識,拓寬眼界。

    長安是大周國都,為天下第一大城,要開拓眼界,沒有任何一處城池比長安還要合適。

    正是出於這個考慮,尉遲熾繁才帶著兒子在長安多住了一段時間,她甚至考慮過,讓兒子就讀露門學,有一群門當戶對的同學。

    但興頭過了之後,尉遲熾繁冷靜下來,她不是傻瓜,知道夫君的處境越來越微妙,而她若是帶著兒子常住京城,那就意味著是變相的人質。

    自古以來,若有大臣在外鎮守要地,朝廷為了防止生變,會讓其妻兒留在京城,成為人質,讓對方有所顧忌。

    一旦此人叛亂,留在京中的妻兒就要倒黴。

    尉遲熾繁知道,隨著時間流逝,宇文溫和宇文明兩兄弟之間的關係會變得越來越微妙,但至少現在,宇文明沒有要求宇文溫留妻兒在京城。

    尉遲熾繁不想讓夫君為難,所以最後作出決定,要在年底時帶著兒子去廣陵,趕在新年到來前和夫君團聚。

    見著兒子們有些疲憊,尉遲熾繁讓他倆趕緊休息,而她自己也有些累了。

    在長安的這大半年時間,尉遲熾繁可沒閑著,不時和外命婦們往來,一是為了讓兒子們有機會結交更多權貴子弟,二來也是為了給夫君打聽一些消息。

    尉遲熾繁知道夫君在京中有耳目,但有的消息卻不是這些耳目能打聽到的,她和外命婦們來往,總能聽到一些隱秘的小道消息。

    就在兒子回來前,她剛送走一位登門拜訪的女客,如今陪著兒子說了許多話,自然有些疲憊。

    但在休息之前,她還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寫信,向宇文溫說一說她母子三人的近況。

    宇文溫已經平定江南叛亂,回到廣陵,尉遲熾繁身在長安,心卻牽掛著夫君,她將思念之情,化作橫折豎撇,然而信隻寫了個開頭,就聽到外麵傳來喧囂聲。

    動靜越來越大,尉遲熾繁能隱隱約約聽見歡呼聲,聯想到當前局勢,她不由得心中一動: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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