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五章 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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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鳴沙電報局,這座擁有三層辦公樓的機構已經瀕臨癱瘓,因為前來收發電報的人實在太多,由此帶來的業務量超過了電報局的處理能力。

    為了防止意外發生,州署增派士兵維持秩序,與此同時,電報局開始根據排隊順序發放號牌,號牌發放完,沒拿到號牌的人請明日一早(八點整)再來電報局發電報。

    沒有拿到號牌的人有很多,雖然麵對這樣的結果頗為遺憾,不過大家倒也不急——明日發電報,同樣能省下不少時間。

    來電報局發電報的人,基本上都是商賈,他們要向遠在數千裏之外的東主或掌櫃發消息,若是靠人騎馬送消息,即便便是去隴右,怎麽都要十天半個月,畢竟送信的夥計中途要休息,不像驛使那樣能夠接力傳書。

    但有了電報就不一樣了,在鳴沙發電報,即便遠在長安的東主或者掌櫃基本上當天就能收到消息,再不濟第二日也能收到了。

    如此神速的通訊方式,當然廣受商賈們歡迎,所以自從鳴沙通電報之後,電報局的門檻都要被踏破了,如今即便耽擱一日,對於發報人而言,也沒什麽。

    但是明日必須排上隊。

    許多人暗暗下了決心,離開電報局,而電報局業務廳內依舊人滿為患,手拿號牌的發報人,還在等著發電報。

    一字排開的電報業務窗口處,業務員們正在辦理業務,將發報人要發送的文字一一記下,然後核對,接著算出費用,收取對方繳納的銅錢,然後將記錄著發報信息的表格傳到後排。

    電報編譯員將收到的表格放好,然後按照其上內容,編譯成電報碼,核對無誤之後,按著電報碼對紙帶打孔,製成打孔紙帶。

    當值班長讓核對員再次核對,確認無誤後,對表格、電報碼原件還有紙帶用印,然後將打了孔的紙帶交到電報房。

    發報員拿到打孔紙帶,做好登記,標出收報地點,然後轉動電報機旋鈕,轉到代表收報地點的頻段,開始發報。

    整個流程看起來很簡單,但因為發報人太多,導致電報局的職員從早到晚忙個不停,除了吃飯、喝水還有上廁所,根本就沒有時間做別的事情。

    與此同時,一牆之隔的收報房裏,收報員們也忙個不停,來自中原的電報一個接一個,收報員們不停地收報,將電報碼譯成文字,然後經過核對,填寫在電報單上。

    經過核定的電報單,就是交給收報人的成品,絕不能出錯,否則會造成無法預測的後果。

    因為辦理電報業務花費不菲,所以收報人絕大多數為鳴沙城內寓居的商賈,他們以商號為收件地址,付費辦理了送件服務,所以電報局要派人將電報送到收報人手上。

    電報的發放,一般是一天三次:上午八點,中午十二點,下午十六點。

    如果遇到加急電報,電報局收報後立刻發送。

    鳴沙城城區規模已經快擴大數倍,大量商賈寓居城中,因為邊貿大興,所以商賈們對於消息的及時性很敏感,在電報局開設“電報賬戶”的人越來越多,所以電報局的發報、收報、送報業務每天都十分繁忙。

    但在一片繁忙之中,某個房間內的兩名發(收)報員卻很輕鬆,聽著隔壁的動靜,一邊看報紙,一邊悠閑地喝茶。

    鳴沙城內有報社,定期出版報紙,除了刊載官府法令,還有商訊以及各類民生消息,所以成為許多人了解時事以及各類商訊的重要途徑。

    報紙不愁賣,每一期報紙在鳴沙城裏都能銷售一空。

    “智緣等法師自天竺留學歸來,昨日於長安開壇講法,現場人山人海....”

    一人念著報紙刊載的新聞,念著念著忽然有些疑惑的問同事:“這智緣法師什麽來曆,怎麽之前都沒聽說過?”

    那同事反問:“你之前沒看報紙麽?”

    “沒啊,前幾日不是忙得很嘛,那智緣法師是何來曆?”

    “你沒看上期報紙,難怪....那智緣法師,本是故陳僧侶,當年為智者大師剃度出家,是智者大師的弟子。”

    “喔,原來是智者大師的弟子呀。”

    “沒錯,這位智緣法師,十幾年前,和其他幾位法師一起乘船出海,到天竺的那爛陀寺遊學,去年下半年,才乘坐南司的海船返回中原,今年年初抵達廣州。”

    “如今在長安開壇講法,南北兩宗各派許多高僧亦在場,據說場麵大得很呢。”

    那名看報紙的發報員聞言疑惑:“朝廷不是要限佛麽?怎麽搞出這一出?”

    “沒毛病啊,五山十刹已定,圈圈都畫好了,智緣等幾位法師也隻能在這圈圈裏行事,對了,智者大師生前在明州天台山開宗立派,名為天台宗,我聽說呀...”

    “聽說什麽?”

    “聽說如今掌管天台宗的高僧,也就是智緣法師的師兄,有意讓賢,讓智緣法師主持事務,將天台宗發揚光大呢。”

    “此事當真?”

    “不知真假,也就是有消息這麽說,不過無風不起浪,想來不會有錯。”

    兩人議論間,對電報的便捷感慨不已,他們現在議論的新聞,還真是“新”聞,那智緣法師,就是昨日於長安開壇講法。

    相關消息,經由電報傳到鳴沙報社,於是今日出版的報紙,就刊載了昨日發生在長安的新聞。

    不僅如此,發生在中原各地的重大新聞,都經過長安報社匯總後,用電報傳到各地分社或者合作報社,各地報社將其刊載出來,讓當地百姓了解各種“新聞”。

    鳴沙,距離長安有三千餘裏遠,一般情況下,單程出行,需要兩個月才能抵達目的地,而有了電報,在長安發生的事情,隔日就會傳到鳴沙,這讓鳴沙城中的居民時常產生一種錯覺。

    好像鳴沙城距離長安並不遠,仿佛鳴沙是長安遠郊的一個縣城般,所以“城中”發生的事情,隔日大家就能知道。

    這樣的錯覺,讓人覺得經常漫天黃沙的鳴沙好像距離中原沒那麽遠,即便在鳴沙寓居,也能很方便的和家鄉親人聯係,無非是要多花錢罷了。

    所以,本來以鞏固國防為首要目的而修建的電報線,一經投入使用,巨大的電報業務量,讓電報局收入頗豐,整條電報線的發展“錢”景十分光明。

    時鍾走到十七點四十分,有人送來鐵匣,兩名發(收)報員拿出各自手上的鑰匙,插進鐵匣的兩個鎖孔,將鐵匣打開。

    其內是一張寫著密文的紙條,兩人拿出密碼本,將其內容翻譯出來。

    射匱可汗,準備將牙帳由龜茲三彌山移駐石國千泉,意圖加強對碎葉川的控製,並策劃討伐鐵勒契苾、薛延陀部。

    核對無誤後,兩人開始將這段文字編譯成電報碼,然後在紙帶上打孔,向長安發報。

    朝廷密探們隨著商隊深入磧西,潛伏磧西諸國,收集西突厥境內各類消息,甚至想辦法潛伏到西突厥可汗牙帳周邊,刺探各種消息。

    密探們將收集到的消息用飛鴿傳書等方式發回鳴沙,全天在鳴沙電報局駐守的特別職工,負責將這些消息發往長安。

    朝廷投入巨資拉起的電報線,自接通之日起,就派上了用場,作為朝廷的眼睛、耳朵,注視、傾聽著西突厥境內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