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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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溫從噩夢中醒來,在夢裏,他發現自己醒來之後,躺在現代的醫院裏,身邊是醫生護士,然後身上插著各種管,吊著點滴,一旁的心電圖儀不停的畫著曲線。

    三年來的點點滴滴,不過是南柯一夢,尉遲熾繁,楊麗華,蕭九娘,不過是酒後一場春夢裏的人物,他,依舊是個單身漢。

    沒有什麽西陽郡公,沒有什麽北周末年,一切的一切,隻是一場夢而已,無非是逼真了些,而那長長一條醫療費用清單,後邊至少七個零的數字,把他嚇得幾乎半身不遂。

    “先生,費用是一千七百萬,您是付現金還是刷卡”

    就這麽醒來,宇文溫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古香古色的房間裏,滿屋子都是草藥味,然後他全身沒有一處不疼,隻是先前的夢太過於真實,讓他有些患得患失起來,以至於一直不敢起身。

    他很害怕,害怕自己再度醒來後,發現這三年來的人生經曆真就是一場夢。

    可再怕,還是得麵對不是真正的猛士,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

    宇文溫如是想,一咬牙正要起身,卻聽房門吱呀一聲打開,隨即一個人走了進來,轉頭看去,他的瞳孔一縮。

    尉遲熾繁正端著一碗藥走進來,然後放在榻邊的食案上,看著朝思暮想的妻子就在身邊,宇文溫第一反應是“這不科學”。

    他若是沒死,那麽隻有兩種可能:第一,他被隋軍俘虜,準備運到長安遊街示眾,然後就被便宜嶽父母活剝人皮,風幹後每日針紮以解心頭之恨。

    第二,他被自己人救起,如今正在鄴城養傷。可無論哪種可能,尉遲熾繁都不可能會出現在自己身邊。

    “果然我是昏迷了數月之久麽”

    宇文溫瞬間腦補自己的經曆:他在洺水以北的官道上,和隋軍肉搏被砍成植物人,被運回巴州後,得尉遲熾繁精心照顧,終於在數月後恢複神智。

    一時間隻覺得幸福度爆表,宇文溫探出手去抓住夫人手腕,喊了一聲:“三娘。”

    “啊”

    對方忽然叫起來,將手一甩掙脫之後不住後退,一張俏臉滿是緊張的表情,宇文溫定睛一看驚得目瞪口呆:這哪裏是他夫人,分明是和夫人樣貌相似度八成以上的小姨子

    “姊夫,你你你你做什麽...”尉遲明月結結巴巴的問道。

    宇文溫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如何解釋,畢竟自己真的沒有惡意,不是為了占便宜裝傻,隻能苦笑著說道:“我還以為是你阿姊....”

    “阿姊在巴州,如何會在鄴城...”尉遲明月說話聲音越來越小,臉紅得都要滴出水來,低頭絞著手,明擺著認為宇文溫是趁機占便宜。

    “你聽我解...”

    宇文溫話沒說完,隻見尉遲明月一跺腳轉身跑了出去,看著對方的背影他隻覺得欲哭無淚,自己又不是覬覦小姨子美色的好色姊夫,無端端來了這麽一出,先前好容易樹立的光輝形象轟然倒塌。

    不對啊怎麽會有小姨子在這裏一定是陰謀,一定是有人要害我

    腳步聲起,有數人跑了進來,見著宇文溫已經醒來,個個都笑逐顏開:“郎主”

    宇文溫顧不得那麽多,見著張魚走上前來,開口便問到底怎麽回事,這個問題有些模棱兩可,不過張魚倒是心思活絡,知道郎主問的是什麽問題,便簡明扼要的做了回答。

    天子儀仗遇襲,宇文溫負傷昏迷,被送到易陽療傷,止血之後忽然發高燒,折騰了三日才退燒,然後於昨日回到鄴城修養,今日是安固郡公尉遲順到使邸探視,尉遲明月也一同來了。

    方才護衛在熬藥,尉遲明月便自告奮勇把湯藥端進來,然後...呃,反正得知郎主醒了,大家就趕進來了。

    “呃...哦...”

    宇文溫不知該如何解釋方才小姨子那一聲驚叫,隻覺得會越描越黑,索性就裝聾作啞,這時又有一人走了進來,卻是嶽父尉遲順。

    見著嶽父近前,宇文溫忽然覺得有些心虛,掙紮著要起身,卻被對方按住,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被紗布包得如同木乃伊。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尉遲順欣慰的說道,女婿沒死挺過來,真是讓人鬆了一口氣,“傷成這般,總算是熬過來,真是老天保佑啊。”

    當尉遲順得知天子儀仗遇襲,宇文溫為掩護天子撤退,指揮隨從作戰結果身受重傷,已經是驚得無話可說,他隻覺得女婿的氣運也太那什麽了些。

    女婿在己方國土上,陪同天子出巡,結果都能遇上隋軍襲擊,這叫什麽事啊

    所幸沒有陣亡,亦或是被隋軍捉了去,他女兒不用做未亡人,外孫的阿耶還在,真是阿彌陀佛。

    因為方才那一番誤會,宇文溫有些訥訥,他在嶽父麵前從來沒有如此低眉順眼,不過尉遲順卻沒有察覺,隻道女婿是重傷初愈,精神不濟罷了。

    宇文溫很快回過神來,開始問如今局勢如何,既然有隋軍能在洺州地界襲擊天子儀仗,那麽可想而知事態不可能僅限於此。

    尉遲順大概說了一下當前局勢:隋軍突然發動進攻,幽州總管府地界如今烽火連天,朝廷派出的大軍已經前往支援,按昨日收到的消息,薊城還沒陷落。

    襲擊天子的隋軍,是從井陘越過太行山的,井陘口土門關副將,做了隋國內應,也正是因為出了內鬼,隋軍才能出其不意的拿下土門關,隨即偷襲真定城得手。

    隋軍拿下真定城,意外得知周國天子在襄國,於是集中騎兵晝夜疾馳南下,在洺水以北地界追上天子儀仗,才有了後來一場惡戰。

    如今官軍已經把真定圍了,而隋軍在土門關方向紮寨,和真定城互相呼應,看來對方準備充分,要在真定和周國耗上一段時間,其目的就是為了策應對幽州的攻勢。

    “嶽父,重陽節過了吧”宇文溫忽然問道。

    “已經過了...你老老實實在鄴城養傷”尉遲順回過神來,他知道女婿在想什麽,“不要囉嗦,沒得商量,你的傷還沒好,哪裏經得起車馬勞頓長途顛簸”

    “嶽父小婿骨骼精奇,天生異質,些許小傷根本...”

    “休要多言你不為三娘想想,也得為棘郎想想吧”尉遲順毫不客氣,女婿陪著天子出巡都能遇見大事,這氣運也沒誰能比了,他為了女兒和外孫日後著想,怎麽著也得讓其養好傷再走。

    鄴城到巴州兩千裏路,一路上顛來顛去的,萬一傷口迸裂來個一命嗚呼,你讓我女兒怎麽辦你讓我外孫怎麽辦

    尉遲順走後,宇文溫歎了口氣,他不是不知道養傷的重要性,隻是實在是坐立不安,隋國此次的攻勢明擺著來頭不小,山南不可能獨善其身。

    到時周隋兩國打起來,陳國搞不好會偷雞摸狗,那麽長江一線首當其衝。

    正所謂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他折騰得江南郢州雞飛狗跳,說不定陳軍就憋著一口氣要報仇,到時一打起來,他這個刺史、主帥卻不在現場,真是讓人急得團團轉。

    我辛辛苦苦準備,張羅了幾十桌酒席,拜了堂後要入洞房卻沒份,還有天理麽

    。。。。。。

    一隊騎兵護送著馬車,行走在鄴城的街道上,尉遲順見著小女兒尉遲明月低頭不語,便問方才在使邸為何驚呼一聲。

    “啊啊...方才...方才女兒見著姊夫身上有血跡,一時間失言了...”尉遲明月訥訥說道。

    “你看你,為父不讓你來,偏要來,都說了你姊夫身上都是傷,見著了可別大驚小怪,結果呢”尉遲順稍微訓斥了一下。

    “在房裏大呼小叫的,外邊的人要是不明就裏,還以為你姊夫對你動手動腳,這傳出去多難聽”

    “沒,姊夫沒對女兒動手動腳...”尉遲明月越說越沒底氣,方才那一幕浮現在她腦海裏,細細一想確實姊夫喊了聲“三娘”。

    想來是把我當做阿姊了吧...尉遲明月如是想,呆呆的看著車廂,而尉遲順卻沒心思管女兒在想什麽,如今局勢突變,說不定他得為父親分憂,要帶兵打仗了。

    沒想到隋軍來得這麽快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