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 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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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天氣炎熱,然而殿內卻十分涼爽,涼爽到身處其間的高建武都覺得有些不敢相信:殿內並無冰鑒之類盛著冰塊的器皿,怎麽就那麽冷呢?

    平壤冬天會下雪,夏天也頗為炎熱,達官顯貴們消暑時靠的是冰塊,但這裏用名為“空調”的裝置就能實現降溫,所以高建武是第一次體會到“空調”的威力。

    他之前聽說過中原有“空調”,但按照描述,好像那“空調”的降溫能力似乎不像現在那麽厲害。

    雖然心中有疑問,但高建武還是不好發問,他身為階下囚,來到周國國都長安等候發落,今日得周國皇帝召見並且宴請,誠惶誠恐之際,哪裏還敢問來問去。

    坐在上首的宇文溫,見著這個位亡國之君一臉疑問,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於是化身講解員,通過通事,給高建武和幾位亡國宗室介紹起新式空調來。

    考慮到對方是沒有見識及科學素養的“土包子”,宇文溫盡量用簡單易懂的詞匯,大概介紹了新式空調的神奇能力。

    這是一種製冷裝置,以“硫化酒精”做製冷劑,經過一係列的操作,可以有效降溫。

    根據其製冷原理,既可以做成新式冰鑒(冰箱)來直接製冰,也可以製作冰窖用於冷藏物品,還可以裝在房間裏降溫,將夏天的炎熱擋在房外。

    高建武等人聽得似懂非懂,不過好歹知道這是一種降溫裝置,是“最新科技產品”。

    隨後頗為感慨。

    他們投降之後,被周軍軟禁,然後乘船渡海,當時就感受到那“機帆兩用船”的力量。

    上岸之後,又乘坐日行千裏的火車,看著車窗外飛快往後退的景色,一個個驚訝不已。

    等到了長安,被那氣勢宏偉的長安火車站(南站)所震懾,對於周國國力之強盛有了切身體會。

    現在,見到了周國皇帝,看這個氣色極佳的男人,心中再不敢有半點雜念。

    高建武和其他人,終於看清了形勢:周國,就如同一輪紅日,正是冉冉升起的時候,任何國家,都無法和這個龐然大物對抗。

    先前他們以為的依托群山對峙策略,現在想想真是可笑至極。

    宇文溫時不時和客人們交談(通過通事),噓寒問暖,態度頗為熱情,雖然這些人是階下囚,但周國會給予對方體麵的待遇,就當立個榜樣,讓周邊國家看看。

    陪同出席酒宴的,有魏王宇文維寧,此次他作為元帥領兵出征,滅了高句麗,如今凱旋歸來,當然心情不錯,看著一眾亡國君臣,想起了先投降的淵蓋蘇文。

    淵蓋蘇文先行一步進京,得了封縣公爵位,然後到益州成都做個逍遙富家翁去也,不需要和高建武等人碰麵。

    對此,宇文維寧覺得有些遺憾,因為淵蓋蘇文去益州時,入蜀鐵路尚未通車,所以對方沒機會見識那堪稱奇跡的偉大工程。

    不過,入蜀鐵路明年年初就要建成了,宇文維寧在想等鐵路通車後,一定要坐一次入蜀火車,感受一下那盤山鐵路。

    “說到鐵路,如今皇朝正在修河西鐵路,再過五年.不,四年,就能通到敦煌。”宇文溫興致勃勃的向客人介紹起河西鐵路,“屆時,磧西諸國使者會經常來長安,屆時你們可以多聊聊。”

    宇文溫向客人小小炫耀鐵路的作用——讓磧西距離中原越來越近,至於對方聽不得懂,無所謂。

    鐵路是好東西,這種新的陸地運輸方式,輕鬆超過人力、畜力的運輸極限,由此帶來的形勢變化,許多人都還沒意識到。

    至於草原上的可汗們,大概意識到了,卻無能為力。

    。。。。。。

    酒宴過後,宇文溫在偏殿和兒子宇文維寧交談,宇文維寧方才在席間聽到父親提起河西鐵路,提到磧西諸國,覺得朝廷接下來可能要對磧西有大動作,便打聽起來。

    宇文溫說:“你去年年初修完了渭水峽穀那段鐵路,河西鐵路才開始修,預計要修五年,現在才過了一年,要對磧西有動作,還早呢。”

    “再說,先東後西,這樣比較穩妥,東突厥這邊還沒動靜,西突厥那邊急個什麽?”

    聽到這裏,宇文維寧問:“父親,那北海鐵路....”

    “這隻是規劃中的鐵路,若真開始修,就等同於往東突厥可汗脖子上套絞索。”宇文溫說到這裏,笑了笑:

    “東突厥的新可汗,和西突厥新可汗如今是同病相憐,如果朝廷逼急了,他兩個怕不是要‘相逢一笑泯恩仇’,共敘阿史那氏的宗親之情,抱團取暖。”

    “他們就是合在一起,也打不過官軍!”宇文維寧回答,滿臉都是自信。

    “是打不過,但什麽時候打,有區別。”宇文溫喝了一碗醒酒湯,看著兒子:“時間在我們這邊,多等些時候,勝算隻會越來越大。”

    “別的不說,朝廷要變革勳官製度,擬設議郎勳職,以此更好地激發將士們的鬥誌,等這套製度完善了再開戰,效果不是更好?”

    “東、西突厥剛換了新可汗,貴族們對其基於很高的期望,若是過了幾年,發現這兩位麵對中原依舊束手無策,人心自然就散了。”

    “而新可汗們剛即位,雄心勃勃想要改變現狀,所以鬥誌滿滿,若是過上幾年,撞得鼻青臉腫,銳氣就沒了,到時候朝廷再動手,效果總是會不錯的。”

    宇文溫和兒子說起東西突厥的新可汗,都是近年繼位,從前年下半年到現在,一年多時間裏,東西突厥國內發生了許多變故。

    西突厥的射匱可汗,東突厥的始畢可汗,前年、去年相繼去世,其國內新可汗繼位,如今忙於穩固權力,所以無暇搞什麽小動作。

    西突厥的新可汗——統葉護可汗,是射匱可汗的弟弟,對於周國的態度與其兄長一般,是“避而遠之”,雖然周國多次邀請對方到長安做客,但都被統葉護可汗婉拒。

    東突厥的新可汗——處羅可汗,同樣是兄終弟及,其對周國的態度,有些微妙。

    周國使節在趕往草原吊唁時,就提起過適當的時候,處羅可汗到長安朝見周國天子,畢竟其父啟民可汗、其兄始畢可汗都到過周國,不過這位新可汗沒有明確表態。

    大概是怕到了周國就走不脫,或者,意識到再這麽下去,東突厥距離亡國越來越近,所以心中有了想法,開始防備周國。

    時間拖得越久,對於東西突厥兩國來說越不利,西突厥若在和周國的交鋒中吃了大虧,還可以往更西的地方遷移,往富庶的波斯、羅馬國身上要好處,而東突厥呢?

    和周國交戰後,東突厥若要遷移,往東是契丹、室韋的地盤,距離遼西不算遠,周軍隨時都會追過來。

    往西,是西突厥的東境,西突厥都得往更西的地方逃,東突厥又怎麽能往空出來的地盤走。

    所以,隻能按照“慣例”,情況不妙時往磧北(漠北草原)跑,以沙漠戈壁作為屏障,讓周軍鞭長莫及。

    但是磧南(漠南)會被周國“吃掉”,從此東突厥就變成“北突厥”,估計不會再回磧南了。

    宇文維寧又問:“父親,他們跑去磧北,朝廷不就正好控製磧南草原了麽?”

    “對呀,可他們自己讓出來,和朝廷打下來,是兩回事。”宇文溫說完,用手在輿圖上的代朔地區點了點:“東突厥的許多部落,都欠了瀚海貿易公司掌櫃們一屁股債。”

    “東突厥的部落跟著可汗跑了,那叫欠債不還,惡意賴賬,真是天怒人怨;可如果是朝廷把他們打跑了,那巨額債務算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