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431 婦人當道(10)雞蛋碰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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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闊下車,截住後麵一輛保鏢車,隻是疾馳沒多遠,他又停車在路邊。

    從反光鏡裏,包馨兒看得清楚,一個女人正拖著行禮箱向前走著,許是看到了齊闊,扔下行禮箱拔腿就跑,令人驚奇的是,齊闊竟然邁著大長腿追了上去。

    由於那女人背對這邊,沒看清是誰,隻覺得背影有些熟悉。

    “下個路口左拐。”坐正身體,包馨兒低聲吩咐了句。

    利揚媒體。

    曾經幾時,包馨兒差點成為利偉文的妻子。

    無論是六年前,還是六年後回到舊金山,包馨兒從來沒有踏入利揚媒體一步。

    她讓保鏢司機將車停進了地下車庫,沒有讓其他保鏢車跟進來,一是不想太招搖,二是怕保安攔截。

    這個社會,你不得不承認一輛上檔次的座駕多少象征著一定的身份與地位,也許正因為她所乘坐的加長版豪車太奢華了,車牌號太亮了,保安一個敬禮肅穆,注視著這輛外來車輛進入車庫。

    輕輕籲了口氣,忽然發現駕車的保鏢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

    “太太不用這麽緊張。”保鏢笑了笑。

    “我一點都不緊張。”她故作輕鬆地翻了一個白眼,心裏卻在想,自己的心思全寫臉上了嗎?

    按理說車上的保鏢應該質疑她來這裏,可一路上,他們連個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也算是老天幫她,她要來利揚媒體齊闊是不知道的,估計他現在的心思全在那個女人身上。

    嗬,轉性了嗎?

    包馨兒有很多疑問,可現在有最大的疑問擺在麵前,如果不解決掉將後患無窮。

    “駱威爾?”下了車,一抬頭,迎麵走來的男人令她無比詫異。

    顯然駱威爾比她還要詫異,“你來這裏幹嘛?誰讓你來的?”

    他的眸光有那麽一瞬的閃爍,包馨兒敏感地捕捉到他眼裏細微的變化,他在逃避什麽,是她的到來,還是……

    暫且收住自己的思緒,她微微揚頭,輕淡道,“我去找過你的父親了。”

    “找過他?”駱威爾的口吻抑揚頓挫的,嘴角扯了扯,冷哼,“關我什麽事?”說著,他朝自己座駕前走,原來他的車就停在一旁。

    “你不想聽聽我都跟他說了些什麽嗎?”包馨兒沒想到他完全一副不理不睬的樣子。

    “很抱歉,我還有工作。”按下中控,他一把拉開了車門。

    這對父子的關係還真是糟糕,老子都落馬了,隨時有蹲大獄的可能,他這做兒子的竟然漠不關心。

    攥了攥拳頭,包馨兒風一樣衝過去,橫在他麵前。

    隨之下車的保鏢沒能預見包馨兒會如此,兩個人嚇了一跳,疾步上前,其中一保鏢大手一伸,異常大力地按住車門。

    另一保鏢則是整個人都擋在了包馨兒身前,逼得駱威爾不得不後退一步。

    “嗬嗬……”他哭笑不得,不過明顯憤怒居多,“我說包小姐,呃不,齊閻太太,您老是相中我的破車,還是成心沒事找事,給我讓開!”最後四字,嗓音陡然一揚,極其不耐。

    包馨兒輕輕拉開司機,嬌小的身子依舊堵著展開的車門,與駱威爾的憤怒不同,她笑容可掬,“看來我要提前恭喜你。”

    “我有什麽可喜的,你和你的人馬上給我閃開,我正忙著呢。”

    駱威爾夠人高馬大了,可在保鏢麵前,他的個頭還是矮了一截,向前移了一小步,許是掂量著自己的武力不夠,緊攥的拳頭垂在身體兩側。

    “急什麽?你父親落馬,最受益的人應該是你吧。”包馨兒捶了捶腿,懶洋洋地倚坐在駕駛位,隻兩腿搭在車外。

    “你這話什麽意思?”駱威爾蹙眉。

    “你可比你父親能裝蒜!”包馨兒輕蔑地看著他,“如果你父親貪汙的證據是你一手提交的,那麽你的仕途豈不一帆風順了。”

    “我還不至於那麽急攻近利!”駱威爾總算聽明白,然而心口卻狠狠地一“咯噔”,“你不可能找到對我父親不利的證據?除非齊閻……”話說了一半,他猛然頓住,狐疑地看著他,不再繼續說下去。

    “你以為隻有齊閻才有能力對付你狡猾奸詐的父親嗎?”包馨兒輕歎,“如果你和齊閻一開始就不這麽針鋒相對,我相信你們會成為很要好的朋友,在外祖父書房的一本老相冊裏,我見過你和齊閻的合影,隻有你們兩個,應該是在輪船上,你們背後是茫茫大海,十五六歲的年紀,勾肩搭背,笑容燦爛,我從沒見過齊閻笑得那麽開心。”

    “是,我們之前的關係的確很好。”駱威爾眼裏的怒氣似乎一下子消減了不少,也許因為包馨兒的話,陷入了過去那些美好的時光中,然而片刻後,他神情又恢複一貫的冷,“我想你應該聽說我為什麽與齊閻對立吧?他做了違法的事情,就是匪,我是警察,所以我們注定對立一輩子,除非他自首,或許我會原諒他。”

    “驕傲如齊閻,無論他做了什麽,你沒證據,他就不會向你低頭,驕傲也如你,駱威爾,你就能保證這輩子沒有做過錯事嗎?”

    駱威爾心口一窒,像是忽然間有人拿著一把刀子狠猛地戳向他,瞬間感到整個胸脯都是疼的……

    漆黑的房間,女人嚶嚶哭泣,她躲在牆角,淩亂的長發被汗水與淚水打濕,像看著惡魔似的看著他,那雙眼充滿了怨恨!

    在曾經以後多少個日子裏,不管是在夢裏,還是在現實生活中,他都忘不掉那雙死死盯著他的淚眸……

    “你跑題了,說著我父親,為什麽扯我和齊閻的事,我們之間的關係比你想得要複雜得多,你猜不透的。”駱威爾努力撫平心底的傷,可受傷的神情即使掩飾的再好,卻還是被包馨兒察覺到了。

    “我始終相信父子情深的道理,否則你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抓齊老爺子,縱使你對你父親的憎惡是真的。”包馨兒不再多問什麽,她的目的就隻是希望駱威爾放人那麽簡單,“你要的證據展鷹已經放到你的辦公桌上了,若你因私廢公,那麽好,我們就來個雞蛋碰石頭。”

    駱威爾對她的話有些不明就理,“誰是雞蛋?誰是石頭?”

    “齊老爺子無非就是受兩天牢獄之苦,天黑之前他回不來龍景莊園,你父親貪汙的證據將會成為新聞頭條,到時他可不隻是落馬那麽簡單了,而你,我也許怎麽不了你,可是齊閻他絕對不會放過你,正如你說的,他是匪,你應該了解齊老爺子在他心裏的位置,還有他的——手段。”語畢,包馨兒起身,躍過駱威爾時又冷哼一聲,“聽說你的妻子快要分娩了,你不為自己想,也該為她想想吧?”

    駱威爾搖頭苦笑,拔高嗓門問道,“包小姐,我可不可以認為你封鎖消息是為了幫我?”

    “自作多情!”包馨兒頭也沒回丟給他四個字朝電梯走去。

    鑽進車裏,駱威爾沒有馬上發動車子,而是透過車窗看著包馨兒走入電梯,然後才掏出衣袋裏的手機,話筒置在唇邊,“聽見了沒,你的女人真是個厲害的角色,她以前可是包易斯身邊的小綿羊,現在居然拿我的家人威脅我,這招是跟你學得吧?”

    “我可沒教過她,不過我很想知道馨兒會對你的妻子做什麽,是找人先奸後殺呢,還是……”不難聽出電話那頭的嗓音格外愉悅。

    “殺什麽殺!”駱威爾卻變了臉,“我再怎麽不喜歡她,她也懷了我的孩子,我婚姻就這樣了,娶不到自己心愛的女人,找個愛自己的也不錯。”

    “難得你看開了,祝你生個大胖小子。”那端打趣。

    “我怎麽聽著這話別扭?”駱威爾撓頭,忽然反應過來,“什麽叫我生?”

    “哈哈……”

    “別笑,有件事你必須跟我說明白!”駱威爾神色又緊繃起來。

    “那需要看我心情。”

    駱威爾當是沒聽見他這麽說,困惑開口,“我父親的罪證全在你手裏,而且你向我保證過,其他的人掘地三尺也絕對查找不出任何蛛絲馬跡,可是包馨兒又是怎麽查到的呢?”他在利偉文辦公室裏的時候,父親打來電話,那嗓音顫抖得如同寒蟬,父親從政多年,心思縝密,很少有人能攻破他的心理防線。

    “這個嘛,確實在我的意料之外,隻能說我的女人孺子可教也。”

    “你什麽意思?她蒙騙了我父親?”

    “不然呢?”

    ————————

    杜羅還沒來得及通報,包馨兒不請自來,闖了進去。

    “利總,你看這……”杜羅被高大的保鏢拎著後衣領,像拎著一隻小雞仔子似的隨著包馨兒一起被扯進總裁室。

    利偉文抬頭,嚴肅的目光先是落到包馨兒臉上,四目相視的一瞬,又掠開,看向杜羅,“看來我有必要換個拳腳功夫好的人當助理。”

    杜羅給利偉文當助理這麽多年,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事,一臉的苦惱。

    “放開他。”包馨兒揮了下手,身後的保鏢這才放開杜羅。

    利偉文似乎也沒打算繼續針對杜羅,目光淡淡地落回包馨兒臉上,唇角微揚,“咖啡還是果汁?”

    “白水。”包馨兒徑自走到辦公桌前,於利偉文對麵坐下。

    “還不快去。”利偉文衝杜羅吩咐了句,口氣不怎麽好,然後又冷然看著隨包馨兒進來的兩個保鏢,他自認為利揚媒體的總裁室是全舊金山最大,可突然間有這麽兩個高高大大的西方男人往這兒這麽一站,空間頓時顯得擁擠,“你們出去。”

    兩個保鏢見包馨兒沒吭聲,彼此看了對方一眼後,退了出去。

    齊閻的總裁室占據帝克集團頂層一半多的麵積,外麵隻設有秘書辦公區,可是利偉文的總裁室大得離譜,由於三麵全由扇形的玻璃牆做支撐,這一眼望去,倒是無邊無際了……

    這等風格,白天處於此,可用宏偉壯觀來形容,若到了夜晚……包馨兒單是想想都能感覺到黑暗吞噬的力量。

    “有些燙。”杜羅奉上白水和黑咖啡,白水放於包馨兒麵前時輕聲提醒了句,然後又將利偉文常喝的咖啡放到他麵前,才欠身離開。

    “如今看來齊閻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了。”包馨兒環顧一圈,這才將目光遞向利偉文。

    包馨兒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中袖t恤,套一件吊帶式的外穿防輻射服,黑色的皮椅,墨色的鋼化辦公桌,將她整個人襯托得更顯嬌小,膚白似雪。

    利偉文承認,包馨兒是第一個令他體會到什麽是心動的女人,也許正應了那句話,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所以在他眼裏,包馨兒是最美好的。

    “他是在遇到你以後才變正常的。”利偉文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接著說,“你不知道帝克集團秘密總部設在英國時的情景。我這兒無論是黑夜白晝,好歹是自然光,可是齊閻的辦公室尤其一到夜晚,光線強烈到刺得人睜不開眼的地步。”

    “我以為你會避開這個話題談論你母親的事。”包馨兒皺了皺眉頭。

    “這是你今天來找我的目的?”有電話打進來,利偉文直接轉給了秘書。

    “是,也不是。”包馨兒還沒有組織好語言,琢磨著還是由利偉文先開口比較妥當。

    “你這個樣子我還真不適應,這次看到你,我好像看到了另一個齊閻。”利偉文笑道。

    包馨兒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利偉文的辦公桌,看向他,“我如果有他一半的睿智,就不會來找你了。”

    “也對。”利偉文敲了敲桌麵,神情諱莫,似在思考著什麽,盯著包馨兒半晌,卻沒等來她再次開口,便道,“你來找我,無非是有疑問,但是我不想解答。”

    “因為我猜得沒錯。”這話包馨兒接得很快。

    如果利偉文的母親真的死於齊泰會的人,利偉文不可能從得知消息之後隻是對她避而不見,以利偉文今時今日的地位,他有的是資本暗中打擊帝克集團。加上齊閻不在舊金山,齊譚入獄,齊泰會可謂群龍無首,他完全可以聯合駱威爾將齊泰會的幾名執事抓起來,這樣一來,齊泰會不散也人心慌慌了。

    “這是齊閻將中國利揚媒體分公司股權還於我的代價,在利益麵前,我當然要受他擺布。”麵對包馨兒,利偉文努力壓製著從心底騰升的眷戀,揚手做逐客狀,“我要對你說的就隻有這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