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鳴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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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後世電視劇上表現的不同,明代雖然因為大航海時代白銀大量流入,但是銀價也是極高的。一個邊軍拚死拚活每月才不過九錢白銀,在經過各級軍官七扣八扣,最後到手能有五錢就不錯了。一個七品知縣每月的俸祿才七石白米,按照現在的米價二兩一石,一個縣令的月工資也就是十五兩左右。就是馬铖的便宜老子馬士英,身為正二品總督,實打實的精英階層,每月的俸祿也隻有六十一石,核成白銀也就是一百二十多兩。

    當然明代白銀極其值錢,金瓶梅中記載,西門慶一家十幾口人吃了頓螃蟹,也才花了不到一兩白銀,所以馬士英每月一百二十多兩白銀的俸祿還是很可觀的。但是明代和後世不一樣,後世工資是給你個人生活用的,但是明代官員的工資卻要供養全衙門。也就是衙門中從為你出謀劃策的師爺到看大門的大爺,他們都要由你開工資,這樣一弄一百多兩白銀就真不夠什麽了。

    不過小雞不尿尿各有各的道,活人豈能讓尿憋死?自然全國大小官員開始創收,心狠的直接巧立名目刮地皮,心地善良的為了衙門能正常運營下去,也隻能隨波逐流,畢竟像海瑞那種官員還是太少見。

    那四個親兵一聽二爺每人賞十兩銀子,這可是相當於他們半年的俸祿,要知道總督大人的親兵俸祿很高,每年能達到將近三十兩,但是各級主官克扣下來到手裏的隻有十七八兩,就這樣也比那些大頭兵高出數倍。現在馬铖一張嘴就十兩,怎能不讓這些親兵高興?

    四個親兵趕緊雙膝跪倒感謝道:“小人謝衙內的賞!”小人是近稱,隻有馬铖的長隨才能自稱為小人,和後世滿清的奴才差不多。別看奴才不好聽,但是奴才是皇帝的家奴,可不是一般人能當得上的。

    馬铖十分高興,揮了揮手讓顧三拿銀子,顧三沒辦法,磨磨唧唧的從懷中拿出四十兩紋銀分給四人。

    正在馬铖享受四個親兵阿諛奉承的時候,三堂門口傳來一陣冷哼聲:“哼!總製大人不在家,你們就懈怠了不成?”

    馬铖抬頭一看,三堂的門口站了一個中年文官,穿了一身青色官服,胸前有一個補子,上麵繡著一個像仙鶴一樣的傻鳥。馬铖不知道,這個官員是正五品,他看到的傻鳥是鷺鷥。明代官服胸口繡有各種動物,文官是禽類,武官是動物,所以在明代衣冠禽獸可不是貶義詞,是實打實的褒義詞,代表你能當官了。

    那四個親兵聽到這個聲音回頭一看,趕緊單膝跪倒齊聲說道:“屬下見過越大人!”

    那個文官冷聲說道:“你們不在門口站崗怎麽跑到裏麵來了?”說完看了看四人手中的銀子,接著說道:“還收受賄賂,看總製大人回來如何收拾你們!還不出去站崗!”

    那四個親兵被責罰但是並不慌張,回過頭來衝馬铖拱了拱手然後出去站崗不提。

    顧三看到這個文官趕緊上前行禮道:“小人顧三見過姑老爺!”

    那個中年官員沒有搭理顧三而是皺眉看向馬铖:“仲和,你怎麽成這個樣子?”

    馬铖因為昨天受傷,現在頭上還包著紗布,在加上馬铖穿了一身淡青色長衫,怎麽看怎麽另類。

    顧三看到馬铖不說話,知道這位主子忘了眼前這個文官是誰了,趕緊在邊上小聲提醒道:“二爺,這是姑老爺越大人!”

    馬铖經顧三提醒想起來了,麵前這個文官正是自己的嫡親姑父,也是老爹馬士英的幕僚之一,淮北兵備道越其傑。(關於越其傑這個人曆史上說法很多,有材料記載他是楊文驄的舅舅,還有材料記載他是馬士英的妹夫,不過明末曆史是一筆爛賬,越其傑和馬士英的真正關係誰也不知道了,不過越其傑是馬士英的心腹卻是不假,所以本書為了情節需要將越其傑安排為馬士英的妹夫。)

    剛才馬铖聽顧三說起家中情況時知道,現在跟在馬士英身邊最為重要的兩個謀士就是越其傑和楊文驄,這兩個人都是馬士英的妹夫,越其傑娶了馬士英的胞妹,楊文驄娶了馬士英的堂妹。

    俗話說得好姑舅親帶帶親,打折骨頭連著筋,馬铖知道這個越其傑身份地位都不一般,除了是自己的長輩外還是老爹馬士英的心腹,這種人自然要大力結交。

    馬铖趕緊收拾一下雙膝跪倒說道:“小侄馬铖見過姑丈大人!”

    馬铖不懂明朝禮節,他隻是在後世電視上看到古代人見到長輩就磕頭,所以才有樣學樣。其實現在不是正式場合,馬铖行一個拱手禮就成了,倒不用大禮參拜。不過越其傑的正妻是馬士英的親妹妹,馬铖行大禮倒也不算過分。

    越其傑以前知道馬铖這小子頑劣的很,每日飛鷹走狗呼嘯鄉裏,沒想到今天怎麽轉了性子,對自己行起大禮來。

    這種禮節是相互的,馬铖跪地磕頭,作為長輩的越其傑也要還禮。

    越其傑整理一下衣服拱了下手,算是還禮,然後上前攙扶起馬铖問道:“仲和賢侄,快快請起!”看來馬铖行的禮還是有作用的,越其傑稱呼帶上了賢侄二字。

    仲和是馬铖的字,馬士英三個兒子,嫡長子馬鑾字伯玉,嫡次子馬铖字仲和,庶三子馬錫字叔達。

    馬铖在越其傑的攙扶下站了起來,躬身問道:“姑丈沒有和父親一同去見史可法?”

    越其傑聽馬铖問起,哼了一聲說道:“哼!你爹為了給史可法留一個好印象,帶你堂姑丈去的,畢竟龍友和史可法相交莫逆。至於老夫嗎,那是肯定不能帶上的!”

    越其傑說的堂姑丈是馬士英另一個謀士楊文驄,楊文驄字龍友,也是貴州人,但是常年在南直隸一帶混跡,和南直隸一些文人相交深厚。這次馬士英去浦口見史可法,史可法是東林大佬左光鬥的學生,而楊文驄和東林黨那些人很熟,這次為了拉關係馬士英才帶上楊文驄。

    至於越其傑就不同了,越其傑是貴陽人,萬曆三十四年舉人,在崇禎初年擔任過霸州兵備副使,為了對付河南、山東等地的流寇,越其傑和中都鎮守太監盧九德並肩作戰過很多次,所以越其傑和盧九德關係不錯。不過這次馬士英要去見東林黨,自然不能帶上和太監關係不錯的越其傑。

    馬铖不知道馬士英幕僚中的齷蹉事,但是他擔心擁立新君的事,今天終於碰到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自然要尋問清楚。

    “姑丈,小侄聽說父親要擁立桂王或潞王,是有這件事嗎?”

    越其傑看了看馬铖,他對一個廢物二世祖突然關心起國家大事感覺很奇怪,不過越其傑也沒想太多。越其傑歎了口氣說道:“賢侄你說的不錯,你爹正是在楊龍友的鼓動下要擁立潞王!”

    馬铖一聽越其傑這麽說大急,趕緊拉著越其傑的衣袖說道:“姑丈,您要勸說父親,千萬不要擁立桂王或者潞王,這樣對咱馬家可不妙啊!”

    越其傑沒想到馬铖能這麽說,好奇的問道:“賢侄,你何出此言呢?”

    馬铖冷靜一下,頭腦中將後世網上看來的信息整理一下,然後侃侃而談道:“姑丈,按照國家禮法應該擁立福王,這是占了大義的。可是東林黨那幫家夥為什麽非要擁立什麽潞王、桂王,不就是害怕福王上台和他們算賬嗎?還有一點,擁潞是東林黨先提出來的,如果潞王上位那東林黨就成了從龍首功,我父親最多隻能混個次功,父親現在已經是二品總督了,再升一步就要入閣,難道東林黨那些家夥能看著父親這個外人入閣?所以父親廢了半天勁擁立潞王,到頭來必定竹籃打水一場空!”

    馬铖說的這些話在後世滿大街都是,在網上隻要輸入馬士英和東林黨,馬上種種齷蹉能出現上百萬條。可是越其傑不這麽想,越其傑是局中人,才能將事情前因後果分析透徹,可是馬铖是出了名的廢物二世祖,吃喝嫖賭那是樣樣精通,這種朝堂政治他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越其傑皺眉問道:“仲和賢侄,這些話是誰跟你說的?”

    馬铖歎了口氣說道:“姑丈,以前小侄胡鬧隻是想遊戲人間,畢竟家中有大哥在,我馬家怎麽說也不能沉淪下去,再加上科舉太累,小侄懶得很才頹廢下去。可是現在不同了,國家正值生死攸關之際,我馬家又遇到這個檔口,擁立之事半點馬虎不得,弄不好就是大禍一場。小侄實在看不得父親在錯路上走下去,所以小侄才要發聲,希望姑丈能聽小侄的建議,勸說父親重回正軌,擁立福王登基!”

    越其傑聽馬铖說完上下打量馬铖好幾眼,像重新認識馬铖一般,然後抓著馬铖的手說道:“古人說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老夫今天算是開眼了,沒想到馬铖你竟然是個明白人,看出來事情的前因後果,賢侄你可比你大哥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