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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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罡界有四股勢力是超脫於家族、宗門、國家之上的,他們分別是禁天陵的守靈觀,遍布大陸各地的永惠齋,中洲的慧院與最為神秘的森羅殿。
守靈觀不用多說,他坐落於承國南部,是天罡界公認的聖地。不是因為其實力有多強,而是因為這裏是曆代傳奇英雄們葬身之地,他們為了整片大陸的生靈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理應獲得這樣的榮譽,而守靈觀作為其守墓之處,自然也水漲船高。
永惠齋,實際上是一座龐大的商業帝國。當一個商會富有了,可以引起多方勢力的窺視,當一個商會富可敵國了,可以引起五洲豪傑共屠之,但當一個商會富得超出想象,這已不再是塊肥肉,而是一把堅不可摧的利刃,紮誰誰死。這是一個不可複製的傳奇,也是一個比所謂帝國還要堅固的體係,所以他成了超然勢力。
慧院,倒實實在在是一處修行之地,不過不同於其他修行宗門,這裏隻收天才,妖孽般的天才。由於武神塔賜予的武技功法都隻有一部,而對敵之時不可能隻動用一種武技,所以擁有最強大、最全麵武技庫存的慧院,成為了眾多修士擠破腦袋都想進入學習的聖地。這樣造成的結果就是,慧院的強者越來越多,底蘊越來越深厚。如果有這麽一個宗門,可以保一洲之地免於戰火,那麽它當然是一股超然勢力。
至於森羅殿,世人對它的了解倒是不多,之所以將之稱為超然勢力,不僅僅是因為它的古老、強大與神秘,還因為當初第一次麵臨冥門災劫之時,他們不僅提出了封印之法,而且還拿出了《大衍森羅印》這樣的大神通,這本不是當時天罡界修士能夠解決的事情,但他們卻做到了,而且讓災難降臨推遲了近八萬餘年,甚至將會更久。
不過,森羅殿強歸強,卻毫無正義感,他們隻做收錢殺人的買賣,從來不論身份善惡。
沒錯,森羅殿就是個殺手組織。
所以,盡管他們曾為整個大陸做出過巨大貢獻,但卻從來不被世人所認可。對此,森羅殿裏的殺手們卻毫不在意,依然是該收錢時絕不會少一分,該殺人時也絕不會心慈手軟。
他們個個帶著鬼臉麵具,仿佛是行走在人間的幽靈,讓人們對其又恨又怕。
而現在空守道人,麵對的便是這樣的一個人,一個來自森羅殿的殺手,更確切的說是一位殺王。
森羅殿等級森嚴,從來都是按實力排序,從隱殺,明殺,瞬殺,再到殺王。麵具也由低到高,分別是黑、白、青、紫。他們從來不看境界修為,隻以實力說話,曾經有過一位殺王,不過才區區清虛境,但大陸上卻沒人敢忽視一位殺王,即使是那些傳奇英雄們。
守靈觀永遠是一脈單傳,而且他們的旨意在於守護,對修行其實並不是如何上心,但空守道人卻是個特例。當年他親眼見證了五位傳奇凋零,便深深的為其震撼,為其折服,同時向往的種子也在那時生根發芽。
於是,在很多年後,守靈觀出了位境界高深的道人。
不過,因為他資質有限,直到現在依然沒能跨出那一步,加之這一代能人寥寥,所以才不得不將希望寄托於李賢這個外來人身上。
即使是傳奇人物都不敢對殺王掉以輕心,更何況是還沒能邁出那一步的他,所以他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無形的殺意在場間生成,很多人忍不住打起了哆嗦,有的甚至尖叫起來,因為他們居然見到了血海幻象。不容多想,紛紛奪門而出,離開這處是非之地,場中立即為之一空。
空守道人對此無動於衷,平靜的望著鬼臉人道:“他並不適合做你們那一行。”
鬼臉人道:“當初也沒人認為我適合做這一行,但事實上我做的很好,不是嗎?”
空守道人眉頭微皺,認真道:“你確定你已經做出了決定?”
鬼臉人看不清表情,但從他那自始至終都沒有絲毫波動的眼神,便已知他的決心。
他輕聲道:“是的,我要他。”
李賢覺得很頭疼,不知兩人在說些什麽,但他可以肯定,這句話要是個美女在說的話,一定會比這醜鬼臉好上太多。這讓他感覺很不自在,於是他出聲道:“你放過我吧,我是不會跟你走的。”
說出這樣的話來,李賢自己都不覺一愣,我到底在說什麽呀?
鬼臉人這才重新打量起這個少年來,能在自己放出殺意之時還能開口說話,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勇氣就能夠辦到的了,這小子不愧是上古級的絕世天才。
他淡淡道:“你願不願意是你的事情,我從來也沒有征求你意見的意思。”
李賢覺得自己受傷了,比當初那個吳胖子給於的傷勢還重,重的多。他覺得已經沒有辦法再與這樣的人溝通了,於是他取出了一把匕首,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鬼臉人當然知道眼前這少年是什麽意思,但是他的眼神卻仍然波瀾不驚,甚至剛才在李賢取匕首之時他便可以將其製止,讓李賢想死都難,但他卻沒那麽做,因為他根本就不相信李賢敢自殺。
空守道人麵色一急,這世上如果說還有一個人關心李賢的話,那麽隻有他了,也隻會是他。人非草木,誰能無情,五年的朝夕相處,就算是養條小狗,都會生出情感來,更何況是人。
他開口道:“無為,不要衝動。”
李賢扭頭望了一眼師傅,搖了搖頭道:“師傅,這叫有所為,有所不為,無為並不是真正的什麽也不做,有堅持有信仰才能真正的做到無為。”
他複又盯著鬼臉人,道:“說的直白些,你讓我很不開心,所以我決定...寧死不從。”說著,他的手開始用力,匕首開始緩緩推進,勁部皮膚率先告破,而後是勁部肌肉,再是血管......
不顫抖,不減速,這是李賢決絕的深度體現。
鬼臉人死死的盯著李賢,像是在看一頭怪物,他的眼神裏終於出現了一種叫做慌亂的東西,在匕首即將割到主動脈之時,他想動步,但場中卻出現了阻力,讓他知道已趕之不及。
他深深的望了眼場中的空守道人,而後張開自己的域,以便稍作延遲,並急聲道:“停!停!你贏了,我放棄。”
即使得不到一個優秀的殺手,但也不能就這麽白白浪費不是?至少,幾千年後,說不得還要靠這小子解除下一次危機呢。
李賢聞言,露出了一絲笑容,而後倒了下去,此刻他的半身衣衫已被染紅。
空守道人眼疾手快,立即身影一晃,接住李賢,而後幫其封住兀自噴湧的血水。
做完這一切,他惡狠狠的望著鬼臉人道:“還不走?”
鬼臉人怪笑一聲,道:“早說過他適合做我們這一行,你偏要多加阻攔,這也怪不得我。”
“你......”
以空守道人的心境,都不禁被這話氣的啞口不言,這鬼臉也實在有些本事了。
鬼臉人得意一笑,而後拋出一個瓷瓶,道:“雖然我是個殺手,但行有行規,我是不會反悔的。這藥,你拿去吧,知道你們守靈觀窮。不過,我雖然放棄了,並不代表森羅殿其他那些個老家夥也放棄了,哈哈哈......”
空守道人臉色一白,惱羞成怒的吼道:“滾!”
鬼臉人一聲輕笑,而後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大殿。
空守道人見鬼臉人離開,再次仔細查探了下李賢的傷勢,確定並無生命危險之後,這才鬆了口氣。而後,他像是想起了什麽,衝著偏殿喊道:“邊智明,你個混蛋,給我滾出來。”
“哎,我說空老哥,幹嘛發這麽大火啊,這不是煞星已經走了嗎?”
守殿老人屁顛屁顛的從偏殿走了出來,嬉皮笑臉的樣子讓人見之來氣。
空守道人麵色一冷,道:“你個老小子果然是夠明智的,你爹媽給你起這名字真是絕了。”
守殿老人不好意思道:“老哥你就別笑話我了,就我那點兒修為,出來給那煞星塞牙縫還不夠呢?”
空守道人道:“那你就有理由不出來?”
這理由還不夠,當時出來就是送死,誰出來誰傻,你以為誰都像你們師徒兩啊,死腦經。
當然這話守殿老人是說不出口的,一來自己與這臭道士的確有幾分交情,二來嘛,自己實在是打不過人家啊。他連連稱道:“是是是,是我老糊塗了,我有罪。”
空守道人冷不丁道:“既然有罪,還不把你的歸元丹拿出來?”
“什麽?”
守殿老人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叫道:“你以為歸元丹是大白菜啊?這小子的傷勢用歸元丹,簡直就是暴殄天物,況且,那煞星不是給了你療傷藥了嗎?”
空守道人平靜道:“我信不過他。”
守殿老人以手扶額,還能有比這蹩腳的謊言嗎?你信不過他還將那療傷藥收了起來?怕是想趁機詐我歸元丹,助這小子早日踏上修行路吧?
隻是,誰讓自己不如人呢,而且還被捉住了把柄,早知道會是這樣,打死他也不會承認自己有罪過的。
“哎,幫這小子就是幫自己,劫難還要靠他呢。是的,幫他就是幫自己......”
老人默默的自我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