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心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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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江客棧,無幽城最好的客棧,沒有之一。毫無疑問,這個客棧也是無幽城裏最貴的客棧。在此客棧的三間上房,住上一夜居然就要一百二十兩銀子,實在看的李賢心疼不已,好在這些錢都不是他自己的。

    一碟脆皮桂花雞,一碟酥錦糖醋魚,一碟善會蛇羹,一碟尖椒鴨舌,幾樣小菜,再加上一壺陳年老酒,實在是豐盛之極。

    在當下這個兵荒馬亂的時期,食材來源是很有限的,很多人即使是要滿足些口腹之欲,也往往不過是隨意殺些妖獸什麽的,雖然能量充足,但並不如何可口,更別提那些蔬菜了,也隻有在中洲這個難得的和平之地,才能吃上這些好菜,所以這桌菜肴不但算是豐盛,簡直可謂是奢華。

    現在四人正在冷凝姑娘的房間,所以倒不如何避諱,兩個小丫頭已經旁若無人般的大快朵頤起來。

    李賢同樣不甘示弱,一口老酒一口菜,好不愜意,隻是望著自從進城就滿臉愁容的冷凝姑娘,不經寬慰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姑娘何必憂心?”

    冷凝依然冷著臉,不過眼睛裏卻閃過一絲複雜,她舉杯道:“公子俠義心腸,小女子卻屢次利用公子,還望公子莫要計較才好。”

    李賢搖頭笑道:“對我而言倒不盡然,吃虧是福,不然也不會交上像姑娘這樣美麗的朋友了。”

    冷凝難得的沒有馬上翻臉,含笑著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哼!”

    宋嬌兒一臉不高興的說道:“無恥好色之徒,怕是我家小姐刺你一劍,你還要笑著說聲謝謝呢。”

    李賢老臉一黑,這小丫頭片子就是見不得自己顯殷情,他尷尬的笑道:“若是你家小姐刺了我一劍,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但要是嬌兒姑娘你刺我一劍的話,我肯定會對你說聲謝謝的,誰讓你這麽可愛呢?”

    宋嬌兒小臉一紅,故作氣憤道:“不要臉。”

    三人聞言,具是莞爾一笑。

    咚、咚、咚。

    “在下東洲陳家,陳非塵,對文慧公主仰慕已久,不知可否有幸一睹天顏?”

    這時,門外傳來一個聲音,雖然此人說話委婉有禮,但行事卻大膽之極,還未等屋內主人應允,他已施施然推門而入。

    屋內四人具是一驚,隻見來人風度翩翩,白麵無須,一雙深邃的眸子讓人一眼望不到底,許是皮膚也太白了些,讓人忍不住聯想起陰柔這樣的詞匯。

    如此英俊瀟灑的男人,而且還是個如此大膽的男人,實在是個很招女孩子喜歡的家夥。李賢自問,自己是絕對沒有這樣的魅力的,沒見身邊的兩個小丫頭眼睛都看直了,當初她們第一次見到自己可不是這樣的,雖然自己帶了麵皮。

    想到此處,他心裏不免有些委屈起來,這人比人,還真是得氣死人啊。不過,微微讓他好受些的事情是,這叫作陳非塵的家夥有一點還是不如自己的,那就是此人的腳有些跛。雖然此人極力控製著,但是他走路時,腦袋還是忍不住一點一點的,看上去實在別扭。

    這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怎麽能讓世上出現這麽個完美的男子,於是不幸的美男子變成了現在的美瘸子。

    冷凝從始至終都是最鎮定的一個,他緩緩的飲著酒水,淡淡的瞥了一眼陳非塵,而後清冷道:“哦?你就是當年那個與我二哥爭風吃醋的陳瘸子?”

    陳非塵眼中狠色一閃,嗬嗬笑道:“看來公主殿下的記性不是很好,那可不是爭風吃醋,而是你二哥想要行非禮之事,本人仗義出手。”

    冷凝仍然麵不改色,看不出絲毫表情,淡淡道:“但結果卻是,單雲那個女人毫發無損,我二哥亦沒發生什麽不測,反倒是你自此以後,成了人人盡知的陳瘸子。”

    陳非塵沉默少頃,忽的灑脫一笑,這才道:“看來今天公主殿下並不歡迎在下?”

    冷凝目光微寒道:“既然有些自知,那為何還在此處礙眼?”

    陳非塵笑道:“虧公主殿下還記得當年這件小事,但對本人來說卻是件天大的事情,公主殿下不知,每每陰寒潮濕的季節,本人這條左腿都痛徹心扉啊。”

    他說的很輕鬆,站的也挺隨意,像是那個悲慘遭遇的人不是他自己似的,但就是這樣的渾不在意,卻使得場中四人都感覺到了徹骨的寒意。

    冷凝臉色一變,凝重道:“不巧今日本人與公主殿下相遇,更不巧的事情是,公主殿下隻帶了些廢物般的隨從,所以本人打算拿回點利息。”

    李賢現在很後悔,為什麽會答應這些丫頭假扮公主這樣的蠢事,這下可好了,南宮家的地界還沒過,就遇上了個不要命的瘋子。一個跟承國當今太子有仇怨的家夥,卻好好的活到現在,有多大能耐尚且不論,但絕不是自己這些人現在能夠招架得了的,真是何苦來哉。

    此時雙方劍拔弩張,就要大打出手之際,他忍不住出聲道:“這位兄台,我想你誤會了一件事情。”

    陳非塵這才注意到眾女中唯一的男性,這個顯得有些穩重的中年,雖然其表現出來的境界隻是引靈初期,但給人的感覺卻比三女中任何一個都還要鎮定,顯然是個隱藏實力的狠角色,不然區區引靈初期怎會有那麽濃鬱的元力?

    見陳非塵眼神陰晴不定的望著自己,李賢一陣不解,但還是出聲道:“雖然咱們殿下二哥二哥的叫的親熱,但其實他們並不和睦,甚至可以說是敵人。”

    他歎了口氣,繼續道:“可憐紅顏總薄命,最是無情帝王家。兄台現在殺了我們,非但不會讓你那仇人難過,反而是為他除去了心頭大患啊。你想想,為什麽皇室中那麽多龍子龍孫都沒有前去慧院,卻偏偏選擇了女兒身的文慧殿下?”

    陳非塵渾身一震,大有些慶幸道:“還請賜教?”

    李賢莞爾一笑,道:“當然是重視,實話告訴你,皇室內一直有一部上古級功法,唯獨適合女子修煉,但數千年下來,竟無人能夠修煉此法。”

    陳非塵眼神一呆,很上道的開口道:“你不會說,文慧殿下剛好契合此功法吧?”

    “誰說不是呢?!”

    李賢一拍手,很有些苦惱道:“兄台應該知道一部適合的上古級功法意味著什麽。要不然,你以為金枝玉葉般的文慧公主,怎會以身犯險前往中洲慧院?這不都是為了更加強大,為日後做打算嗎?這要是一位平庸的公主倒也就罷了,可偏偏咱們殿下是個難得的天才,要知道,承國曆代可出過兩位女帝的。”

    陳非塵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但可以確定這女娃娃是殺不得了,沒人會願意為自己的仇人清除障礙。不過單憑此人片麵之詞,實在叫人難以信服,加之此人一再解釋更暴露出此人修為的確低微。如此,這些人的生死已經掌握在自己手中,要這人言語為真,自己或許可以稍加利用一下。

    想罷,他淡淡道:“說來說去,你們憑什麽證明,與趙天邪那狗賊有仇?”

    李賢言語一滯,卻不料冷凝緩緩的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道:“或許你也聽說了,近年來原本一度品學兼優的二皇子,卻每每荒廢無度,更幹出了通奸後宮嬪妃的蠢事,要不是魏丞相一再勸諫,怕那個太子的位置已然不保了。”

    陳非塵呐呐的接過瓷瓶,道:“你的意思是說,你對其下了藥才造成了這一結果,但世間又怎會有如此奇藥?”

    冷凝淡淡道:“閣下看看便知。”

    陳非塵湊近瓶口一嗅,頓時隻覺腳步都有些輕浮,眼中甚至隱隱約約見到了幻象,他不經肅然一驚。若是一個人長時間服用此藥,現實與虛幻將混淆,做出再難以理解的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他冷冷一笑道:“好一個最是無情帝王家,好好好。”

    “我可以助你報仇,甚至大局穩定之後,安排你親自去殺了趙天邪。”

    冷凝見時機成熟,繼續道:“但是作為回報,你和你背後的家族,自然應該站在我這一邊。現在,無幽城中的南宮家,正是我二哥麾下最為得力的勢力,這是我的一道坎。”

    陳非塵笑道:“當然,前方的小小阻礙,在下自然願意為公主殿下效勞。”

    冷凝。”

    甜兒姑娘是個安靜的女孩子,但較之嬌兒卻激靈、成熟許多,她很自然的為陳非塵斟了杯酒。

    陳非塵哈哈大笑,接過酒杯便一飲而盡,而後道:“合作愉快。”說著,他身影一晃消失在場中。

    李賢突然覺得有些冷,本以為自己已經了解了一個人,事實上不過是冰山一角。

    世上萬般是非,莫過於人心難測啊。

    經過剛才的事情,顯然大家都沒了興致,紛紛各自回房。

    “小姐,你讓老身好找啊。”

    不知何時,一名老嫗出現在房中。看那麵目,竟是當初在無名樹林前扔出飛刀,擊傷冷凝的老嫗。

    冷凝麵色鎮定,像是對此早有預料一般,輕聲道:“姥姥這些天奔波,實在是辛苦啦。”

    老嫗冷笑道:“能夠找到小姐您,再苦都是值得的。怎嘛,我那兩個小侍女用著還可以吧?”

    “哦?”

    冷凝眼光一閃,並沒有去在意老嫗話裏的意思,平靜道:“或許姥姥現在改變立場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