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九層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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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層,束飛章麵前完全沒有一個敵人,有的隻是一柄劍,一柄不知過去了多少歲月卻仍然滿含劍意的劍。
毫無疑問,這是要領悟了此劍上的劍意才能夠過關的一次試煉,但說來也奇怪,他一生中領悟的劍意很多,但卻從來不曾領悟到過眼前這柄劍上的劍意,不然他早該獲得這所謂的煉獄塔最後獎勵了。
這隻是一道比較偏門的劍意,或者說是一道完全無用的劍意,隻因其上居然蘊含著生機。
劍都是用來殺人的,難道一把救命的劍也能夠殺人?
答案肯定是否定的,所以這本就不是一道殺人劍,而是一道救人劍,誰也不會沒事去領悟救人劍,但偏偏這煉獄塔最後一道關卡要求的就是領悟此劍意。
為了得到最終的獎勵,他也不得不耐著性子安心參悟。
十天後,他第一次睜開眼睛,臉上滿是別扭,是的,的的確確就是別扭,隻因這劍意在他看來實在不合常理之極,就像是明知一件事情是錯誤的、徒勞無功的,自己非但要相信它是真的,而且還要堅定的走下去,如此不別扭才怪了。
他無奈的掏出自己的銘牌,雖然心裏早有準備,但當他真正看到那個金燦燦的名字,還是忍不住臉色難看起來。
“李賢,我現在真的開始後悔,後悔當初為什麽不立即殺了你。”
強壓下心頭的怒氣,他再次平靜的盤坐在那柄劍旁,甚至一手握住劍柄,以其能夠更好的感悟劍上的劍意。
而同樣存在於煉獄塔九層的李賢,此刻麵前同樣有一柄劍,一柄同樣蘊含著生機的劍,但在李賢的臉上卻找不到一絲的別扭,隻因他可不認為劍一定要殺人。
這很好理解,對於一個一心逞凶鬥狠的惡人,自然會覺的這救人劍是狗屁,但對於一個心懷仁慈的人,這樣能夠讓人活命的劍豈非是一樣世間少有的至寶?
一個人的興趣也是樣決定一件事情成敗的重要因素,李賢對於這救命劍是懷著好奇、喜歡、渴望,而束飛章對這救命劍卻是不認同、排斥、甚至可以說是厭惡,如果他們的悟性相同,所用的時間一樣,最後的結果一定會是李賢率先闖過第九層。
不過,這也隻是如果,要知道束飛章現在可不是束飛章,他可是活過幾千年的老怪物,當年的天下第一人的悟性自然是超乎尋常,而且他還比李賢先到了很多天,就算是勉強自己領悟此劍意,其效果亦不會比李賢差多少。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心更加平靜,對這救人劍的認知也越來越深。
終於,在兩個月後的某一天,一道劍意從束飛章的身體內散發而出,不如何鋒芒畢露,但卻充滿著讓整個試煉空間都變的歡愉的氣息。
於此同時,同在第九層的李賢一樣在這時候睜開了眼睛,他同樣散發柔和的氣息,但卻比束飛章所散發出的更加溫和,仿佛他整個人都被一團蒙蒙的白光所籠罩,讓每個見過他一眼的生靈都會心生親近。
無疑他領悟的救人劍更具威力,但這試煉要求的卻隻是領悟,而不在乎深淺。
於是,兩人雙雙過關,但最後的勝利者隻會有一個,新界也不可能劈成兩半,分別發給他們兩個人,所以他們成了特例,成了在這煉獄塔裏,唯一見到真實對手的兩個人。
束飛章帶著自信的笑意,望著仍就有些愕然的李賢,道:“一個人的運氣如果一直背到了極點,那麽隻能說明,他的好運就要來了。”
李賢笑了笑,道:“這也不一定,說不定你認為的好運氣,也會變成更壞的壞運氣。”
束飛章沉默一陣,居然點頭認同道:“你說的很對,你現在同樣也是聖境圓滿,領域相信你也在第八層的時候領悟到了,放在外界,你實在已經可算是個聖境有數的高手,甚至現在所謂的天罡七聖,或許都能夠排上你的名字,或許你真能夠殺死我,但問題是,這裏卻並不是外界,這裏的一切都隻是虛幻的。”
他頓了頓,而後接著道:“況且,就算你現在是天罡七聖,你也不該是我的對手。”
李賢握緊手裏的逆昆侖,這是第一次在他麵對同境修士的時候會感受到這麽大的壓力,隻因他麵對的可是五千多年前的天下第一人,即使這時候此人還不是當年的全盛時期,即使他在此處試煉之中已經強大了很多,但他卻仍然沒有多少取勝的把握。
他不經搖頭苦笑道:“所以,你想勸我去自殺嗎?”
束飛章一愣,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當然,不管你說的如何天花亂墜,我也是不可能自殺的。”
李賢接著笑道:“如果你真是這麽想,我隻能對你說一聲抱歉了,另外或許還會附送你一句,蠢貨。”
束飛章說出剛才的話,自然不是想讓李賢真的去自殺,而是想要打擊李賢的士氣,從而讓接下來的戰鬥變的更簡單、更輕鬆一些,卻不想這小子完全不按常理出牌,非但巧妙的曲解了自己的意思,而且居然還敢出口罵自己蠢貨。
自己可是五千年前的天下第一,就算這小子不懂得敬畏強者,也總該懂得尊敬老人吧?
不過,顯然這小子沒有這個年紀應該有的敬畏,更沒有尊重老人的美德,遇上這樣的無賴,實在不是件幸運的事情。
不過好在,自己已經識破了這小子的意圖,所以自己千萬千萬不能動氣,隻因自己動氣是小,明知是這小子挖的坑,自己還往裏麵跳,就不好了。
高手過招,往往一步錯,步步錯,到時候自己想要翻盤,怕也是回天乏術,要知道在這個虛擬的空間裏,兩人間的實力差距其實真的不大,重要的決定因素反而變成了心態問題。
真是個陰險的小子。
李賢可沒束飛章想的那麽多,見束飛章還是愣愣的不說話,不經嘲笑道:“難道你真的傻了?那實在好極了,我這人什麽人都殺,自然不會介意劍下亡魂裏多出一個傻子。”說著,他的人已經持劍而上。
束飛章冷冷的望著迎麵衝來的李賢,好計策用一次那是妙計,要是同樣的法子用在一個人身上兩次,那就是愚蠢,他居然在自己麵前連續毫無顧忌的激怒自己兩次,他是真的傻子,還是當自己本來就是個毫無頭腦的傻子?
李賢顯然不是個傻子,那他這是真將自己看成了傻子?
束飛章還在糾結心中的問題,李賢的劍卻已然突兀的出現在了他的胸前。
噗,毫無意外,一擊必中,束飛章的心髒被戳穿。
他難以置信的望著李賢,道:“時間領域?!”
由不得他不驚訝,那可是時間領域,那可是傳說中比空間領域還有強大的超級領域,天罡界的曆史有多長他不知道,但是以他活過的歲數,也隻知道一個領悟了空間領域的超級強者,而且隻是一個而已,更不要說是時間領域了,這簡直就是神跡。
李賢一擊得手立時身影爆退,他一開始就用上自己的最強招式,就是為了打束飛章一個措手不及,但貌似他還是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的劍意雖然現在已經不少,但真正能夠滅殺神念的卻一樣也沒有,這就意味著自己怎麽也殺不死束飛章,或者說是殺不死現在占據束飛章身體的侯萬成。
此人睚眥必報,留下來始終是個禍害,自己要怎麽才能真正的殺死他?
突然束飛章殘忍一笑,望著被洞穿的胸口卻未流出一滴鮮血,他淡淡道:“束樂半對自己這個兒子實在不錯,至少為其塑造了一具真正堪稱不死的身體。”說著他手裏的大劍一豎,攜帶著雷霆萬鈞的氣勢便朝著李賢的位置轟擊而去。
李賢麵色有些蒼白,大家都是在第七層領悟了隨心劍意的劍師,雙方的招式自然無從斷定,因為領悟了隨心之境,便意味著就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出什麽招,更何況是自己的對手?
所以這樣的劍無法躲,也躲避不掉,除非你的隨心境勝過對手,否則隻能硬抗。
李賢的劍道天賦很好,但再好也不可能幾個月時間就能趕上別人幾千年的時間,這不現實,所以束飛章這一劍看似笨拙,他卻不得不同樣笨拙的舉劍相迎。
好在,他同樣有著勢劍這樣威力強絕的招式,而且現在他的修為真的不弱,甚至有著長春術的加持,他的元力還有更為濃鬱一些。
於是,場中開始發出連番炸響,兩個人的動作不算快,但卻詭異的誰與不會比誰快一分,誰更不敢比誰慢半拍,兩個人一個攻一個守,像是從來不曾考慮是不是應該換換攻守位置一般。
第九層試煉塔的整個虛擬空間動轟的不斷的扭曲起來,李賢不是不想反攻,隻是自己的隨心境壓製不住束飛章的,他便不得不被牽著鼻子走。
這樣下去顯然不是辦法,李賢突兀的身影連閃,他連續無規則的施展小寸步,如此束飛章的隨心之境自然不攻而破,趁著束飛章突兀的愣神一瞬,他再次動用時間領域,一劍劃向束飛章的腦袋。
束飛章臉色大變,竭盡全力的使自己的腦袋後仰,李賢的長劍隻得貼著他的脖子劃了一劍,雖然切開了他的喉管,但他卻終於保住了自己的腦袋。
束飛章一臉陰沉,現在就算自己的經驗再如何豐富也難以壓製住李賢的快劍,長此下去死的人一定會是他,所以他不得不展開自己的領域。
此領域現在已不算是純粹的生命領域,因為在早些年他本就有自己的重力領域,現在多了一個吸收生命力的能力,自然被他融合,而且他發現融合後的領域,非但重力與吸收生命力的功能沒有消失一樣,反而兩項能力都被加強了,但可惜了這裏隻有李賢一個人,不然自己將更加肆無忌憚。
李賢隻覺腳步一沉,接著瞬間便感受到了自己的生命力開始瘋狂的流失,不經肅然一驚,暗自慶幸自己還好沒有用三梵印進行硬碰,當初麵對束樂半時他便不敢動用三梵印,在麵對這束飛章時就更不能用了,但現在束飛章這個明顯比當初束樂半還要強大的能力又如何破?
突然,他憶起自己的時間領域,自成型之後便一直不穩,顯然束飛章這領域明顯比當初束樂半純粹的生命領域要強的多,而且也是新生成的,自然也不會穩健到哪裏去,所以隻要用威力強大的招式攻擊束飛章本人或許真能夠破除掉這個怪異的領域。
但要攻擊到束飛章本人,現在怕是對於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件癡心妄想的事情,隻因一旦中了束飛章的領域就連移動都很困難,又怎能夠攻擊到束飛章本人,況且需要的威力還要很大,不然定難破除此領域。
不過,這對於李賢來說倒不是一件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隻因隻要前進,就一定能夠到達目標,這隻是個時間長短的問題,而時間的長短又是李賢現在能夠控製的。
因此李賢有機會做到,但他的時間領域現在還能力有限,束飛章離他的距離越遠,他越難將自己的劍送出去,就現在這個距離,他連想都不敢想,或許還沒真正接觸到束飛章,他的時間領域便會自行崩潰掉的。
所以,他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讓束飛章接近自己的機會。
他平靜的望著束飛章,道:“沒想到束樂半的生命領域也被你領悟到了。”
束飛章享受著身體迅速被修複的快感,笑道:“當然,要不然我也不可能通過第八層的測試,要知道像我們這樣的老人,最難辦的便是突破自我。”
李賢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算是終於知道為何想侯萬成這樣的強人在第八層會耽擱那麽久的時間。
隻是這些與他現在想要做的事情卻沒有一點關係,他轉移話題道:“現在你既然贏了,要不要考慮我們來做一筆交易?”
束飛章不屑道:“我不和死人做交易。”
李賢笑道:“但我現在還是個大活人,不是嗎?”
“的確,你現在還是個活人,但你馬上就會變成一個死人的。”
束飛章看來真的很不想與李賢說話,三兩句便試圖結束對話。
但李賢卻偏不如束飛章的願,他取出黑鐵麵具,道:“難道你連這樣東西也不想要?要知道,說不得這煉獄塔試煉得到的東西也未必會有這麵具強,你應該知道束樂半當初帶上了這個麵具之後是多強,況且你身上不是沒有血。”
李賢可不相信束飛章這些人會知道煉獄塔的秘密,所以才敢如此說話。
果然,束飛章神色有些意動,當初束樂半之所以敗,是因為給出了自己體內最後的鮮血,而現在他自己卻可以確定自己的鮮血絕不會送給任何人,哪怕一滴,所以擁有了這麵具,他幾乎已經相當於不死,誰也無法抵擋這樣的誘惑。
他的確心動了,但還是謹慎道:“隻是你不死,我怎麽才能得到這最後的煉獄塔獎勵?”
好吧,不得不說這人真是個貪婪的家夥。
李賢不經苦笑道:“難道有了這麵具還不夠嗎?要知道,這麵具是看的見的好東西,而煉獄塔試煉獎勵卻是件未知的東西,你一定要相信我有能力毀掉這麵具的能力,所以你選擇吧。”
“夠,當然夠,有了它,我幾乎可以長生不死。”
束飛章笑著接著道:“但,誰也不會嫌棄自己的寶貝多了不是?”說著,他的眉眼早已變成了凶狠,身影一晃便衝向了李賢,以期趁著在李賢來不及毀掉黑鐵麵具的時候,便將麵具奪下,卻不想也在這個時候,他望見了李賢那雙笑眯眯的眼睛。
而李賢的劍,這次已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束飛章的腦袋上。
周圍的領域壓製在這一刻轟然崩碎,就連束飛章此時整顆腦袋裏也被沉劍狂暴的元力絞的粉碎,但他的手卻死死的抓住那麵黑鐵麵具,而後拚盡自己最後一口氣,將其戴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時間過去了一息,兩息,直到一刻鍾之後,束飛章的身體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李賢上前試探了好久,終於確認侯萬成終於的的確確是死了之後,這才安心的鬆了口氣,但貌似最後侯萬成的神念還有些殘留,怎麽就突然消失了呢?
想不明白,但這時候久違的光柱卻已然落在了他的身上,他隻來的及收起那麵黑鐵麵具,整個人便已不由自主的向著高空飛翔。
“看束飛章的名字變成了灰色,他居然死了!而李賢的名字卻出現在了九層之上!”
“啊?!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我的銀子啊!早知道壓上這種不成名的新人就沒什麽保障,艸,我的家底這次可全賠進去了。”
......
幾家歡喜幾家愁,當然這次該是大多數人開始愁了,但這絕對不會包括煉獄塔內,那些李賢的朋友們,他們此刻都露出了如釋重負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