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怎奈浮生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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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默默相視,哥哥幾次欲開口,都欲言又止。他的手還是無比冰冷,卻冷不過他的臉色。
義父向前走了一步,臉色無比平淡,“你們都別爭了,好不容易才能見上一麵,再這樣鬧,又有何益?”他定定地看著我,“璿兒,我們受人陷害一事確實蹊蹺。而我們困在牢中,無法自證清白。可否讓你做一件事?”
哥哥聞言,緊張起來,“父親要讓璿兒做什麽?她根本做不了什麽。”
義父沒理會他,繼續道:“你設法回一趟鍾府,找到徐管家,讓他到我書房的密室中拿這三月的賬簿,其中記載著我們到江左前後,鍾府所有的收入和支出。到時你把賬簿給皇上,我與你哥哥的清白便可證。攖”
“父親,此法不可!”哥哥冰冷的麵色下壓著躁動,“家中賬簿怎麽輕易示人?”
義父擺了擺手,“無妨,賬簿中隻有我們的清白,別無其他。”
他的賬簿中到底有何玄機,值得他放進不為人知的密室中?而哥哥為何又如此大反應?
他們二人之間湧動著一股暗流,看著我心慌償。
我遂把話題扯開,“爹爹和哥哥對這次遭人陷害之事,可有眉目?”
哥哥的劍眉蹙了起來,眼中壓著憤恨,徐徐道:“這次事情本是衝著張家而來,我們與張默庭同行,竟被江左官員以為是張家的一派,受了牽連,”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皇上明知會如此,還是將我和父親派去,不知居心何在。”
他此刻臉上的神情,和當時在宣室閣院子中與奕軒拔劍相向時,一模一樣。
當時哥哥枉顧君臣之禮,拔劍相向,劍鋒處處險,眸中滿是恨。
我急急解釋道:“皇上許是漏算了哪一步,才致你們今日這般。他絕不是有意要置你們於險境的。”
奕軒許諾他們安全時臉上的堅定,且他們如今在地牢中也不曾受過刑。因而我對他的真心深信不疑。
哥哥看我這般,眼中劃過一絲失望,哀歎了一口氣,“璿兒太相信他了……”他鬆開我的手,往後退了一步,轉身背對著我,“好了,你回去吧。按父親的話去做,但務必要保重自身。”
他這樣清冷的背影,看得我心中一酸。義父也擺了擺手,而後轉過身,不再看我,“你回去吧,此處不宜久留。”
我對他們福了福身,壓住眼中的淚,慢慢轉身離去。腳步踩在深淺不一的石板路上,踩得一腳泥濘。
每每談到奕軒,哥哥的語氣就變得無比冰冷,讓我心中難安,可又不知如何解開他們之間的恩怨……
天花上的一滴水滴到我的眼睫上,冰冷的水珠在我臉上滑落。我回頭看了一眼義父和哥哥,隻看到兩抹一樣冰冷的背影。
我扭回頭,吸了吸鼻子,快步地往前走。
待我將你們救出險境,團圓時再話溫情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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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急地從大理寺趕回到沐晨殿時,我趕忙安排譚直去安排我出宮之事。
“小主此時出宮並不妥當啊,若是被人發現,恐怕……”譚直向來淡定,也不曾對我的吩咐有過微詞。
我停下收拾衣服的手,抬眼看他,加重了語氣,“我心意已決,你不必再說。將此事安排妥當即可。”
他還想再說,可還是忍住了,恭恭敬敬地答應後,就退了出去。
我繼續收拾著衣物時,芷沫匆匆忙忙地趕了進來,神色既哀痛又慌張,“小主,不好了!”她大步跨進殿,踉踉蹌蹌地站直身道:“皇後娘娘……滑胎了!”
我聽此話,手一抖,手中抓著的衣裙滑落在地。我急急站起身,覺得嗓子眼無比灼熱,一顆心顫抖不已,“怎麽會這樣?”
芷沫過來扶住我,“我不不知,聽說是這幾日娘娘身子不爽,太醫看過,給娘娘開了大補的藥,可不料……今日下午還是……”
我想著婉馨平日對我的照顧和體貼,想著她溫柔端莊的笑,想著她撫著肚子時滿足幸福的笑臉,心中不由刺痛。
她是那樣完美的女子,她是那樣渴盼著和奕軒的嫡子……
可她明明精通醫術,為何沒能保住自己的胎兒……
我撫著自己疼痛的胸口,扶著芷沫的手,急急地走出去,“快,我們去看看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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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飄著細雨,濕冷的微風細雨拍打在我的臉上,我坐在轎攆上,失神地看著迷漫在雨中的長長的宮道。
想來後宮之人在皇後剛失子時,為了避嫌,都還不敢貿然來鳳陽宮拜訪。
我來到鳳陽宮時,看著冷冷清清的院子,倒也不詫異。
王安和雨薇一同候在殿外,皆是神色哀傷。
我急急地走入殿內,殿內飄著一股濃濃的藥味,帷帳之內,婉馨躺在床上,奕軒坐在床邊,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我輕輕掀開帷帳,慢慢走到床邊。婉馨閉著眼,像是沉睡著,蒼白的臉上殘留著淚痕。奕軒的臉上也寫滿了悲痛,握著婉馨的手上,青筋暴起。
我看他們這般,心中也是無限哀戚,眼中泛著淚花,慢慢把手搭在奕軒的肩上,輕輕地撫著。
奕軒微微抬頭,眼中帶淚地看著我。
我看著他眼角滾燙的淚,想起當日我失去孩子時撕心裂肺的痛,一股悲痛頓時傾瀉而來……
看他這般對婉馨,我還是很不爭氣地吃醋了。
她失子時,他寸步不離地守在身邊;而我失子時,他卻遠在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