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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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出生鄉野壓在所有貴女頭上寵冠後宮三十年的皇貴妃死了!   李玉兒見她爹揮動藤條的時候毫不遲疑, 覺得處境危險,也顧不得腿上的傷勢,立馬跑出了院子。

    “倒是跑的快,有本事今晚別回來!”李老二顧忌這邊張氏情況, 終究沒有追過去。

    不跑是傻子,李玉兒一口氣跑到了後山。見李老二沒有追過來, 才停了下來。

    看著天邊剛剛亮起的星子,李玉兒有些茫然。她生活了五年多的房子,在黃昏中顯得有些陰暗,襯得她五年的生活都有昏暗了起來。

    一陣‘沙沙沙’的聲音,驚醒了沉寖在自己思緒裏的李玉兒。她凝神細聽, 是蛇類在草木落葉間爬行的聲音 。

    聲音越來越近, 李玉兒後頸的寒毛都快豎起來了。她平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軟體的爬行動物, 其中以蛇類最甚。

    李玉兒是越害怕思維就越清晰的人, 她屏住呼吸, 盡量保持身體不動, 不要對這條蛇表現出敵意。那條蛇果然沒有受到驚擾,從旁邊爬了過去。

    等‘沙沙沙’的聲音漸漸遠去之後,李玉兒才舒了口氣放鬆了身體。這時候才發現她的後背已經冒虛汗了, 被夜風一吹就生了涼意。

    被蛇類把剛才迷茫的情緒嚇走,李玉兒才留意起周圍的環境。樹林裏隻有樹葉間偶爾漏下一些月光, 大多數地方都是黑黝黝的。周圍一片寂靜, 白日裏喧鬧的鳥叫蟲鳴聲都沒有了, 仿佛剛才的那條蛇是最後歸家的動物。整個樹林裏隻有她一個人,不知該去往何處。

    對比著樹林裏的安靜黑暗,下麵那透出燈光的房子格外有吸引力。然而她不能這個時候回去,起碼得等到她爹冷靜了之後 。

    李玉兒不是沒想過離開這個並不溫暖的家,但作為一個女孩,沒有戶籍路引是寸步難行。即使離開了,她沒有經濟來源,又該怎麽生活呢?這個時代女孩想要獨自生存太難了。

    當李玉兒停止思考的時候,發現她已經不知不覺的走到屋後麵,這五年多她已經把這裏當著家了。今天她對父親徹底死心,這個房子還算家嗎?

    李玉兒在屋後躊躇了許久,還是沒有決定要不要進去。在她心裏這裏已經不算家 ,但也是一個能夠遮風擋雨住所,而她需要一個這樣的住所,但是她爹和她娘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最終,李玉兒沒有回屋。她打算舍了臉皮,到她大伯家去求收留,反正她是沒有膽量一個人在外麵睡的。

    李家分家已經快三年了,在這三年裏她大伯和三叔都把房子蓋起來了,也都搬出去了,三家人因為屋頂瓦片的問題起了間隙,關係漸漸疏遠了。但這都是大人的事兒,李玉兒化解不了大人們因利益而產生的的矛盾 ,但她不認同因這小利而疏遠親人的行為,便仗著年齡的優勢,假裝不懂三房之間的疏遠,對著叔叔伯伯嬸嬸姐姐依舊像以前一樣親近。大人之間的矛盾倒也沒延續到小孩身上,這些叔叔伯伯待她也依舊親近。

    李玉兒剛敲大伯家的門,就後悔了,因為房間沒有燈光透出來,他們大概是睡了。她放下手,猶豫著要不要去三叔家試試,突然房間就‘吱呀’一聲打開了。

    “是誰呀?這麽晚了。”大伯娘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問道,等看清外麵站著的是李玉兒,頭腦一下子就清醒了,用視線在李玉兒身後找了找,沒人。關切的問道:“怎麽一個人過來了。”

    “我爹要打我……,我跑出來了,大娘……,可不可以在你家住一晚?” 雖然不好意思,李玉兒還是說了出來。

    “快進來,我當什麽事呢,跟大娘客氣什麽?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大伯娘把李玉兒一把拉進房間。

    陳氏看著平日裏乖巧懂事的侄女現在神色狼狽,又是一個人半夜找來,怕是事情不小。想仔細詢問,又怕戳中了侄女的傷心處。想著侄女和她女兒關係很好,幾乎無話不談,陳氏決定把李玉兒和她大女兒安排在一起睡。

    “大妞,你三妹來了。”陳氏一邊點燈一邊朝右邊廂房喊道。

    “大姐姐睡下了,就不要叫她了吧。”李玉兒趕緊阻止。

    陳氏擺擺手:“才熄燈呢,肯定沒睡著。對了,你吃晚飯沒?”

    “吃了,大娘你不要忙了。”李玉兒見陳氏又往鍋裏舀水,連忙道。

    “那就燒點水,泡泡腳暖暖身子。”陳氏不以為意繼續燒水。

    看著她大伯娘在昏黃的燈光下為她忙前忙後,李玉兒一時間有些口拙舌笨 ,不知如何推辭。

    “三妹,這是我小時候的衣裳你看看合不合身。”大妞抱過來一套疊的整整齊齊的裏衣。

    李玉兒此時才想起,自己沒帶衣服過來。在嬰兒時期,她大姐姐就幫她洗過澡,換過衣服,所以李玉兒,沒有什麽心理障礙,直接換了衣服。

    “三妹,你的腿怎麽了?!”大妞兒驚聲問道。

    李玉兒疑惑的看了一眼雙腿,右邊小腿上不知道什麽時候長了一條長長的水泡,有半厘米高。因該是她爹打出來的痕跡,奇怪的是沒有傷口、沒有流血、沒有紅腫,也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疼痛。

    “裏麵因該是化膿了,明天就給你挑開。”陳氏端著水盆進來,看到李玉兒的小腿問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李玉兒看到大娘關心的眼,也不再感到難為情了,把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放心這是兒伯娘會給你解決的,今晚先好生睡一晚吧。”陳氏想到平日裏侄女的乖巧可憐之處,決定包攬了這件事。

    “三妞怎麽樣?”李老大並沒有睡,隻有李玉兒一個人來,他不好出去,但心裏還是關心李玉兒的事兒。

    “小腿上有條愣子,看她的樣子都感覺不到那裏痛了,怕是要留疤。”張氏緊接著又把事情說了一遍:“老二也是迷了心,要不是三妞跑得快,還不知道成什麽樣子呢。三妞也是可憐,當娘的不喜歡,當爹的也不疼,這樣下去,遲早要被磋磨死。”

    “我明天去找老二說,先睡吧。”李老大也覺得老二被張氏拿捏在手裏不成樣子,不僅跟兄弟疏遠了,連親生女兒都這麽對待,必須得阻止。

    陳氏無聲的笑了,她要的就是這個結果。李玉兒可以在她家住幾天,但不可能一直住下去,早晚得回去。她也不能每次都能幫到李玉兒,必須得先把她爹的態度扭轉過來,日子才不會這麽難過,這件事兒還要他親大哥去說才有用。她之所以要把那個傷留到明天,就是要給她二弟看看,他到底做了什麽。

    李玉兒看他這樣以為是沒有找到零工,或者因為食物和別人起了衝突,正想安慰她爹隻要人沒事就好。不想她爹就從懷裏摸出了半個粗麵餅子道:“還有半個,你和你娘分了吧。”

    李玉兒接過餅子,並沒有吃,打算放著做儲備糧。今年的糧食絕收了,不知道還要旱多久,糧食需要節約了再節約。她現在關心的是她爹遇到了什麽事,以前出門要是有收獲,絕對會笑著回來,而不是像今天這樣愁眉不展。

    “爹,你身上還有傷嗎?碰到了什麽事?”李玉兒盯著他唇角的傷口問道。

    “你大伯和三叔來的及時,那兩個想搶東西的人沒有得逞。我也就是挨了兩拳,沒有受傷……” 李老二這話像是在心裏想了幾遍,說的十分順暢。

    李玉兒看她爹的臉色和剛才走路的樣子,確實不像受了傷的。至於唇角和眼眶上的傷,對於生活在底層整天忙碌的人來說,實在不算什麽大事兒。那她爹的心情為什麽這麽反常?

    在李玉兒思考的時候,沉默良久的李老二終於開口了:“鎮上已經貼了告示,說要征力役和兵役,每家每戶都要出人或是出錢。”

    “徭役?每家每戶?”李玉兒被這個消息驚住了,不由自主的重複道。

    李老二沒有回答,拖著雙腿回到睡房,仰倒在床上,就這樣睜著眼睛定定的盯著房頂。

    等李老二走回睡房,李玉兒才反應過來她爹如此沮喪的原因,想要進去安慰,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況且她也正心中一團亂麻,既有即將分離的悲傷,又有對未來的恐懼。

    每家每戶都要征丁,她們家隻有她爹一個壯年男人,那必定是他了。這一走不知道是多久,自從上次裏長來征收糧食之後,李玉兒就開始留意起這裏關於征丁的的一些信息。

    這裏國家的徭役有力役、兵役和雜役。這些都是律法規定的老百姓必須履行的免費義務勞動。沒有工資,也沒有安全保障,完全把人當工具使。淺水灣裏那些老人的記憶裏,每次被征徭役的人,最多隻能回來一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