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打狗不看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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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興問:“你識字嗎?”

    張順之點頭,高興笑著道:“很好,稍等。”說完,他便起身進入屋內。

    當高興再次出現在張順之麵前時,他手上已經多了一疊寫滿字跡的紙張。高興將紙張交給張順之道:“看看吧,那裏不明白問我。”

    “好字,點畫爽利挺秀,骨力遒勁,結體嚴實,難得的好字!”看著紙上的字體,張順之不禁讚了一聲,抬起頭奇異地看著高興。

    “哦?你懂字?”高興問道。

    張順之點頭答道:“略懂一二,以前跟隨家父練習過一些時日。”說著,張順之的臉色暗淡下來,眼中充斥著悲傷與懷戀。

    張順之父親本是前梁國人,一個寒門書生,在這個注重門第出生的時代裏,日子過得異常淒苦。張順之八歲那年,其父被征為民夫,從此便再未回來。他十一歲那年,母親也因為勞累思念成疾而撒手人寰。

    高興拍拍張順之的肩膀,語氣堅定地道:“一切都過去了,別再難過。從今天起,你將獲得新生,無數苦難的人也將因為你而得到新生!”

    看著高興眼中的真誠與執著,張順之心中不禁火熱了幾分,對高興也愈發的信任。沒有言語,他仔細地看起手中的紙張。

    一個時辰後,張順之臉上掛著興奮激動的笑容離開了內史府。與此同時,丐幫在盱眙城內史府高興的院中正式成立,高興任幫主。這一天是公元573年四月二十一日。

    張順之走後,高興看看天色,換了一身白色衣衫,飄然瀟灑出門,直往魯平家去。

    離魯平家還有十數米,高興便見魯平的院門洞開,且還是為巨力所迫,院中站著十幾號人,高興皺了皺眉頭,暗自猜測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

    就在這時,一個稍有些尖銳且凶狠的聲音傳來:“魯老頭,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乃是天經地義。我們八爺生意忙著呢,沒功夫和你在這兒糾纏。要麽你還我們一百兩銀子,要麽我們就用你身後的那些東西抵債了!”

    高興腳下加快了步伐,隱蔽地飛快接近著魯平的院子。

    “這些東西不是我的,我無法做主!我沒錢,更未欠你們的錢,你們趕緊離開吧!”魯平壓抑的憤怒聲傳入高興的耳朵。

    高興偷偷看去,才幾天不見,魯平看上去老了十歲,臉上的皺紋更深,眉頭皺得更緊,麵色有些暗淡,稍有些渾濁的眼中目光十分複雜,有憤怒,失望,悲痛和無奈。

    魯平身後,站著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微垂著頭,看不清臉色,但從他的身形高興還是一眼就認出這是和自己有過一麵之緣的,魯平之子。

    魯平父子對麵站著十一個人。為首一人約莫四十出頭,一身寬大的儒服卻遮不住他鼓脹壯碩的肌肉。他身形不高,須發黑亮,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神情似是高傲,眼中卻偶爾閃過一絲厲芒。眉角一道蜿蜒如小蛇的疤痕猙獰可怖,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凶蠻勁十足,與那一身儒生的行頭顯得不倫不類。

    其他十個人,清一色的黑色緊身衣服,個個身上透著一股子暴力氣息,不必說就是打手跟班一流。

    “魯老頭,你兒魯智深前前後後一個月共欠下八爺我一百兩的賭債,白紙黑字,這裏寫得清清楚楚呢!”為首那人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接著淡淡地道:“八爺是個大度的有文化的人,也不問你要利息,你就拿出一百兩還債就行。”

    “我去,魯智深?這草包玩意兒簡直禍害了這麽一個威風的名字,花和尚要是知道,怕是要穿越時空解決這貨吧!”高興在暗處腹誹著。

    魯平狠狠瞪了身後的青年一眼,咬著牙道:“冤有頭,債有主,八爺找我卻是為何?”

    “子債父償,有何不對嗎?”八爺微昂著頭,乜斜著魯平。

    魯平呼吸一滯,臉上堆起僵硬的笑容道:“古有父債子償,卻從未聽過‘子債父償’,小老兒家徒四壁,八爺還是行行好,就此算了吧。”

    “呔!老不死的,快些拿錢來,不然我們就搬東西了!”八爺身後一人怒喝道。

    “八爺,你就算要了小老兒的命,我也拿不出一百兩啊!”魯平一連淒苦。

    八爺臉色冷了一分,不耐煩地道:“魯老頭,八爺我數三聲,你要麽還錢,要麽讓我搬東西,一,二,三,動手。”

    “是!”八爺身後眾人齊應一聲,甩開膀子就要行動。

    “八爺,這些東西是別人的,你們不能拿,小老兒求你了!”魯平伸開雙手,阻攔著,哀求道。

    “老頭兒,快讓開,否則休怪我們動武!”

    “住手!”清朗威嚴的聲音響起,眾人動作一頓,循聲望去。

    一個十三四的少年,明眸皓齒,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配上一身白衣,翩翩風度,讓人傾慕。

    “高公子!”魯平一眼就認出高興來,欣喜地呼喚道。

    “魯先生可好?”高興笑著走到魯平麵前,抱拳行禮道。

    魯平歎了口氣搖搖頭道:“高公子來的怕是不是時候啊,他們……”說著,魯平擔憂地看著高興,示意他看看八爺那些個個凶神惡煞的手下們。

    高興卻是猶若未覺,讚歎道:“魯先生果然不愧是這盱眙郡最出色的匠師,這麽短的時間就完工了!”高興邊說,邊打量起魯平身後的東西。

    那是三張樣式不同地椅子,一張太師椅,一張圓椅,還有一張搖椅,做工精細,漆色圓潤光澤。

    南北朝時椅子並未出現,人們普遍以少數民族的胡床作為坐具。那天,高興來找魯平,就是讓他做這三種椅子。

    “小娃子,你是誰,竟敢阻礙八爺辦事?”八爺手下一人目露凶光,大聲怒喝道。

    “這是誰家的狗,在少爺我耳邊聒噪個不停,真是缺乏教養啊!”高興皺著眉頭,掏掏耳朵,一臉嫌惡之色。

    “呀,小子找死!”那人一聲怒吼,揚起拳頭,照著高興的後心砸下。

    “小心——”魯平驚呼,下一刻,他的聲音便戛然而止。

    那人來得快,去得更快。沒有人看清發生了什麽事情,隻聽一聲悶響伴著一聲慘呼,那人便如斷線的紙鳶一般向後拋飛出去,而高興卻還是背著身子。那人直飛出五米遠,那人才跌落在地麵,塵土飛揚。那人身子如同蝦子一般弓著,雙手緊緊捂著胸腹,口中不斷呻吟。

    八爺眼中暴起一團精芒,隻是一閃即逝。他眯起眼睛,緊緊地盯著身前不遠處那個稍有些瘦弱的白色背影。

    “金子!”短暫地驚愕後,八爺手下的人都驚呼著來到跌倒在地的那人身邊,七手八腳地將他攙扶起來。

    “小子,膽敢對我們十兄弟下手,好膽!弟兄們,一起上,撕了此僚!”看著兄弟蒼白扭曲的麵孔,眾人目眥欲裂,雙眼充血,怒吼著就撲向高興。

    高興卻是怡然不懼,嘴角扯出一個更加彎曲的弧度,看得魯平一呆。正在魯平不明高興因何而笑,內心擔憂之時,高興動了。如同一道飄忽的影子,撞入撲來的人群中,劈劈啪啪的悶響不斷傳出,間或夾雜著慘叫哀嚎聲。

    十次呼吸後,場上站著的隻有四人,目瞪口呆的魯平父子,笑意盈盈的高興和臉色陰沉的八爺。其他人都躺在地上,手捂傷處,哀嚎呻吟著。

    “沒有家教的廢物們,在本少爺麵前也敢囂張,當真不知死字怎麽寫了!”高興冷笑道。

    “年輕人,好身手。在下秦八,大家抬舉,都叫我八爺,還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八爺抱拳,沉聲問道。

    高興哼了一聲道:“你也知道是大家抬舉?本少爺的名字你還不配知道。今日本少爺心情好,不想與你計較,你走吧!”高興臉上掛著譏誚的笑容,極其輕蔑地瞥了八爺秦八一眼。

    “小子辱人太甚,看招!”八爺大怒,額角青筋暴跳,渾身透出濃重的殺氣,猶如下山的猛虎一般,氣勢凜凜地撲向高興。打狗還要看主人,高興卻幾次三番地羞辱於他。好歹在這盱眙郡中,他八爺也算是個人物,今日若就此灰溜溜地走了,以後如何在手下麵前立足?

    高興不屑地哼了一聲,臉上浮現出悲憫的笑容,纖細晶瑩的手掌如同穿花蝴蝶一般揮舞起來,姿態優美,輕描淡寫地化解著八爺的攻擊。

    三十招後,高興依舊氣定神閑,八爺卻是暗自心驚。這看起來美麗的不像話,小小的少年究竟是什麽來頭,武功竟然如此高明。自己手上的人命不說一百,也有八十,整個盱眙郡自己的伸手最少在前十,但卻被這少年如此輕鬆的擋住。

    八爺正思量間,便聽高興不耐煩地道:“少爺我一秒鍾幾十萬上下,沒空和你玩了,著!”

    八爺心中一驚,高興的拳頭在眼前瞬間放大,他正想躲,高興的拳頭卻早已結結實實地印在了胸膛上。如同巨錘擂在胸口一般,沉重疼痛,八爺悶哼著,趔趄著向後退了七八步才站直身體。他臉上騰起一抹血色,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帶著你的人,給少爺我速度消失!”高興淡淡地道。

    八爺竭力將翻滾的氣血壓下,咬著牙道:“好,今日秦八認栽,不知閣下可敢留下名號,來日秦八好登門拜訪!”

    “好,少爺我叫高興,你可記好了!“高興笑著道。

    “走!”臨走前,八爺深深地看了高興一眼,似是要將高興的樣貌記牢。

    當八爺眾人灰溜溜地撤走後,魯平已經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一臉擔憂地看著高興道:“高公子,禍事臨頭,您快逃命去吧!”

    高興淡淡地笑道:“魯先生勿憂,我自有分寸。”

    魯平搖頭歎息道:“哎,公子可知那八爺勢大,是個狠角色!”

    高興道:“當然,八爺為人凶狠毒辣,睚眥必報,他乃是盱眙城黑暗勢力之首,與官府眾人關係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