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老頭也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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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陳潛為首的反高聯盟在青州城的據點,城西那棟普通的民宅中。
聽著城中傳來的若有若無,漸漸微弱下去的廝殺聲,陳管家心中突然有些不安,他雙手互握,不斷地在院子中踱著步子,還不時地向大門方向張望著。
在院子中,還站著七八名身形壯碩的漢子,穿著緊身的胡服,氣質沉凝剽悍。比起陳管家,他們卻顯得較為平靜,一個個挺立如鬆,目不斜視,顯然都是訓練有素的好手。
已經過去大半個時辰了,但濟州軍似乎依舊沒有進得城來,刺史府也沒有告破。拖延的時間愈長,對己方就愈不利。陳潛此番已經與高興徹底撕破臉皮,這孤注一擲,不勝則敗,敗則必死。
其中的利害關係陳管家十分清楚,因此他也愈發惶恐不安起來。陳管家的呼吸已經紊亂,眉頭緊皺,額頭上更是沁出了細密的汗珠,但他卻顧不上去擦拭。
等待是異種煎熬,尤其是在勝負生死關頭,等待最後結果出現的時刻,更人讓人焦慮煩躁。
就在陳管家忍不住想要出門去打探一番情況時,禁閉的大門突然被“砰”的一聲撞開,讓他懸著的心沒來由漏跳了一拍。
“陳管家,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陳管家打眼望去,就見一個衣衫淩亂,滿頭大汗的青年跌跌撞撞地自門外衝進來,眼中滿是驚懼之色,說話的聲音因發顫而失真。此人正是先前負責監視東城門動向的小六子,後來又負責給軍營中的小五子傳遞消息。
“休要驚慌,到底發生了何事?”陳管家心中陡然一沉,但他還是很快鎮定下來低斥道。
“陳管家,我哥哥死了,他死了!”小六子語帶哭腔,腳下一軟竟一頭栽倒在地,涕淚橫流,身子更是如篩糠般地劇烈顫抖著。
陳管家聞言頓時大怒,一個賤民死不足惜,害得自己一陣擔憂,不由大聲斥罵起來,想將心中的不安都排泄出去。
“混賬東西,你兄長不會白死的,你慌張什麽?”
“陳管家,高鑫回城了!”見陳管家麵色凶惡,小六子一個哆嗦,顧不上去喪兄之痛,連忙結結巴巴地說道。
“什麽!”陳管家渾身一震,失聲尖叫道。
“西城門還在青州軍手中,城中製造混亂的人員正在被魯智深率兵大肆絞殺,而高鑫也已經自東城門進城,城外的一萬濟州軍已經潰散!”小六子強壓著心中的恐懼,飛快地將事情大略說完,然後一臉 哀求地看著陳管家說道:“陳管家,我們敗了,快逃吧!不然高鑫一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混帳東西,竟敢妖言惑眾,看我不打死你!”
陳管家臉色劇變,老邁的身體猛然爆發出強大的力氣,他整個人如同發狂的公牛一般撲到小六子身上,一陣拳打腳踢,直打得後者哀嚎不已,但卻不敢反抗。
陳管家是急怒攻心,所以手腳上的力道出奇的大,隻是七八下,那小六子竟已頭破血流。對於小六子痛苦的慘嚎和淒哀的哀求聲,陳管家卻是充耳不聞,直到力氣不支,氣喘如牛方才放過了小六子,而此時後者已經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
陳管家之所以會如此暴怒,實在是不敢接受失敗的結果所致。想陳潛幾乎傾盡所有謀劃了這一場動亂,失敗的結果根本無法承受。而陳管家負責前線指揮,無論是否有所失職,他都難辭其咎。縱然此時逃遁,回到陳府,等待他的也隻有死路一條。
難道真的是天要亡我陳家?
陳管家傴僂著身子,悲憤地望著陰暗的天空,心中大聲怒吼著。
按照陳潛的計劃,先是由小五子在軍營中放火,讓魯智深不得不回兵救援。接著由不甘忍受壓迫的奴隸衝擊刺史府,縱使不能攻破刺史府,也要給青州城製造極大的混亂,讓魯智深疲於應付,同時再派人在城中散布朝廷大軍攻城的謠言,擾亂民心,打擊青州軍的士氣。
此是計劃之一,計劃之二則是以刺客喬裝學生襲殺高興,縱使不能達到既定目的,也要阻止高興回援青州城的步伐。而最大的殺招則是濟州的三萬大軍,兩萬在一千死士做內應下進攻西城門,一萬則繞道東行,劫殺高興。
理想很豐滿,現實太骨感。陳潛的算盤打得不錯,隻可惜他卻實在太過低估了高興,不僅低估了高興本身的實力,更是低估了高興在青州城的勢力。
高興這尊殺神,經曆過多少次生死考驗。前世單槍匹馬,遊走在生死邊緣暫且不說,就說在長安城時,他兩次從周軍手中逃脫,這豈是偶然?
雖然刺客裝扮成學生讓高興有些措手不及,但高興那超人的警覺性與實力卻讓他化險為夷。尤其是有秦瓊,張順之,孫立三人的配合,那數十名刺客也隻是秋後的蚱蜢,蹦達不了幾下。
玄武堂和淩蕭雲的出現,進一步破壞了陳潛的計劃。盡管那一千死士舍生忘死地進攻,殺傷了近乎兩倍於己的青州軍,但青州城西門如今卻還是牢牢地掌握在魯智深手中。
濟州軍遠道而來,人困馬乏,若是西城門被破,兩萬人馬長驅直入,以強盛的氣勢絕對可以拿下青州城。但因為玄武堂和淩蕭雲的出現,西城門如同銅牆鐵壁一般,濟州軍行動匆忙,缺乏有力的攻城器械,剛到城下便被城頭的遠程武器洗禮了一番,雖然並未損失多少人手,但士氣卻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而在陳潛勢在必得的東門處,情勢卻發生了驚天的逆轉。高興幾乎以一己之力,將所有將士的士氣提升至最高,硬生生地拖住了一萬濟州軍的步伐。而蕭淩的出現,基本上便為這場動亂畫上了句號。
“陳管家,如今我們該怎麽辦,還請您吩咐!”一個貌似頭領的漢子走上幾步,恭敬地衝陳管家施了一禮,沉聲說道。
這漢子一臉肅然地看著陳管家,沒有多少懼怕和慌亂,對於地上呻吟著的小六子看也不看。他們乃是陳潛豢養的死士,生命早已不屬於自己,所以對於死亡早已看淡,小六子在他們眼中活著或者死亡都沒有任何分別。
“怎麽辦?是啊,敗局已定,我該怎麽辦?”陳管家渾身一震,喃喃自語一陣,看著愈發陰霾的天空,他愈發茫然無措。
突然,陳管家看見了遠方天際的大片紅芒,他微微一怔,接著臉上露出一抹瘋狂之色,咬牙切齒地說道:“高鑫小兒,老夫就算要死,也絕不能讓你好過!看著吧,縱使你勝了,也讓你傷筋動骨,你不是對那些賤民仁慈麽,看你這次怎麽辦?哈哈哈哈!”
說道後來,陳管家竟仰天大笑起來,聲音如同夜梟一般淒厲,其中充斥著濃濃的恨意,讓人不寒而栗。
少頃,陳管家笑聲陡然一收,雙眼睛通紅,似是能滴出血來,他的臉部完全扭曲起來,猙獰可怖,似是在宣泄著心中最後的瘋狂,“陳十二,院中所有人給我拿著火油去城中放火,不論地點,不管方向,火勢越大越好!你們的任務隻是放火,其他的都不用去理會!”
“是!”陳十二愣了下,然後堅定地答應一聲便帶著其他壯漢匆匆向廚房走去。
府中除了陳管家,躺在地上的小六子外,還有三十餘人。時間不長,這些人身上便帶著幾罐火油來到陳管家麵前。
“二郎們,我們能否反敗為勝就看你們的了!你們盡管放心,若是誰不幸喪生,他的家**小陳府一定不會虧待,現在開始執行命令!”陳管家的聲音雖然放緩了些,但眾人從他那陰沉扭曲的臉色上卻看不出多少勝利生還的希望。
“是!”所有人答應一聲,然後便毅然決然帶著放火的工具向大門外走去。
陳管家看著眾人離去的背影,眼中的狠厲消散了些,被悲涼與無奈所取代。他恨恨地剜了躺在地上的小六子一眼,然後怒聲道:“還躺在地上,莫非要老夫攙你起來?”
“不敢,不敢!”小六子忙不迭地答道,嘴上說著,他手腳並用,強忍著身上的痛楚,以最快的速度爬將起來,一臉惶恐地看著陳管家,連眼角的汙血也不敢去擦拭,身上的衣衫更是早已被汗水與血水浸透。
“去廚房拿火油來,將這宅子裏外全部淋上!”陳管家冷哼一聲,然後吩咐道。
“陳管家,您……”小六子頓時駭然,不由遲疑地問了一句。聲音方才出口,卻正對上陳管家那冰冷猙獰的眼神,駭得他連忙閉上了嘴巴,兩股戰戰地向廚房走去。
“怎麽辦,我還沒嚐過女人的味道,我可不想死啊!”小六子站在廚房中,呆滯地看著牆角落的火油罐,心中充滿了恐懼與不甘。
本以為跟著陳管家可以成就大事,過上富足的生活,卻不想哥哥被紅巾猛士殺死,自己如今也是如同喪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終日。那陳管家不僅沒有同情,反而對自己毒打一番,小六子心中憤恨,但卻是敢怒不敢言。
知道陳管家存了魚死網破之心,小六子心中又恨又懼,在廚房中抱著火油罐,卻就是不肯出門去。
“小六子,磨蹭什麽,拿個火油罐也要這麽久嗎?快點!”等了半晌,陳管家頓時大聲怒斥道。
“陳管家好興致,居然要準備篝火晚會嗎?”就在小六子準備回答時,老遠處突然傳來一個戲謔的聲音,接著便聽見一聲巨響,府宅的大門便應聲而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