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宇文純的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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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隋大業第四百六十六章宇文純的憂愁

    “大人的意思是?”梁士彥有些遲疑地問道。╚飛中%文?^網

    韋孝寬緩緩道:“不知梁大人是否聽過這樣一個關於獵人捕獵的故事。有體力矯健的獵人在發現獵物時並不急著抓捕,而是在其身後若即若離,緊追不放,絲毫不給獵物喘息之際,直到獵物身心疲乏,慌不擇路時獵人就會暴起發難,一擊必殺。”

    說到這裏,韋孝寬便住口不言,梁士彥眉頭一挑道:“大人的意思是,如今的我們就是那獵物,而高興則是獵人?”

    “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出高興這麽做還有什麽別的原因。”韋孝寬搖頭歎息道,似是寒風太大,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失真而飄渺。

    梁士彥沉默了片刻後出言問道:“若果真如您所說,大人又如何應對?”

    “盡量保持陣形不散,加速撤退。高興既然想當獵人,那我們就滿足他,做個合適的獵物。”說完,韋孝寬一揚馬鞭,狠狠地抽打在馬臀上,戰馬吃痛,長嘶一聲便向前衝去。

    雖然韋孝寬說的有些沒頭沒腦,但梁士彥卻清楚了他的用意。如今他們隻有扮演好獵物的角色才能引得高興放心來追,也隻有如此,才能盡最大可能吸引敵人的注意力,讓宇文邕得以安全撤退。

    “熄滅小半數火把,加快前進速度!”明白了韋孝寬的意圖,梁士彥便不再遲疑,沉聲吩咐身邊的傳令兵一聲後便策馬揚鞭向韋孝寬追去。

    ……

    平陽城西方十裏處,高興靜靜站在一處視野較為開闊的山坡上,極目遠眺著西方。在那裏,正有星星點點的火光隱隱傳來,觀其數量,怕是不下四萬。

    “韋孝寬,你打算讓宇文邕自那條路逃走呢?”高興負手而立,任由寒風將身後的披風吹的獵獵作響,他的身子卻依舊挺拔如蒼鬆,巋然不動。

    輕視對手就是對自己性命的疏忽,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是高興出生入死十數年來總結的經驗,所以即便一戰殲滅宇文邕六萬大軍,高興也未被勝利衝昏頭腦。

    高延宗的前車之鑒才過去不久,高興又焉能得意忘形?對韋孝寬這員戰功赫赫的老將,從始至終他都給予了足夠的重視。

    如果剛開始高興隻是猜測,那現在他幾乎已經可以確定,周帝宇文邕絕對出了變故,也許生了重病,也許已經駕崩。不過高興認為前者更為可信,如果是後者,韋孝寬隻要下令大軍全力突圍即可,沒必要像如今這般分路而逃,迷惑敵人。

    如果宇文邕還完好無損,周軍完全不會像如今這般被動,被齊軍壓在下風。

    “將軍,周軍已經發現了蕭將軍的行蹤,如今已經加快了腳步!他們好像很慌亂,火把不斷在熄滅,隊形看上去也有些散亂。”

    就在高興思索著韋孝寬的真實意圖,宇文邕可能逃脫的方向時,身後突然傳來莎莎的腳步聲,卻是一身戎裝的楊麗華。如今身處戰場,楊麗華對高興的稱呼也不再向平時那般親昵,臉上的神情也十分嚴肅而恭敬。

    “哦?”高興眉頭一挑,一邊思索一邊自語道:“如果周軍心懷畏懼,他們加速逃跑倒也不是不可能。不過韋孝寬乃是身經百戰的老將,斷不會怯戰逃遁,這其中恐怕有詐啊!”

    “如果一個人舉兩隻火把,兩萬人看上去就是四萬人。如果四萬人隻舉兩萬隻火把,那看起來隻有兩萬人。虛則實之,實則虛之。”高興搖搖頭,然後道:“讓蕭摩訶放緩速度,提高警惕,多派斥候探查周圍的情況!”

    “是!”

    待楊麗華離去後,高興又將目光投向平陽城。雖然高興目力驚人,但在漆黑的夜空下,也隻能大略看清楚平陽城的輪廓。隨著周軍的離去,平陽城顯得愈發蕭索而空寂,似是一頭悄悄蟄伏的猛獸。

    半個時辰過去,按照時間計算,秦瓊應該已經到達平陽城下。隻是到現在平陽城還悄無聲息,難道我的擔心真的多餘了?

    高興心中自語,雙目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平陽城的方向。

    高興並沒有明確消息表明平陽城中藏有伏兵,但他卻始終不相信韋孝寬這麽平靜地撤走,周軍也絕不會甘心。對秦瓊的安排,他也是出自對韋孝寬的提防而安排,正防患於未然然,小心無大錯。

    就在這時,平陽城突然火光大作,喊啥震天,這巨大的動靜不止吸引了高興的注意力,在背風側山穀中休整的兩萬士卒也紛紛側目,迅速警覺起來。

    “所有騎兵隨我來!”

    當平陽城突然起火,高興心中攸的一沉,身子猛然如同大鳥一般騰起,山坡向山坡下滑向而去,話音未落,隻是幾個閃爍,高興的身子便落在了汗血寶馬背上。

    “駕!”

    還不待身子坐穩,高興便策馬向平陽急馳而去。而這時穀中約莫五千騎兵也都反應過來,所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翻身上馬,向著平陽衝去。

    ……

    北齊西北方,西汾州,刺史府中。

    “大王,已經過去四天了,但聖上依舊沒有音訊傳來,莫非傳聞是真的?”

    說話的是涼城公爵辛韶,其人人到中年,相貌雖普通,但身形卻甚是健碩,粗壯的雙臂顯示著他膂力不凡。

    在刺史府議事廳首座上坐著一個年月四旬的中年男子,穿著一身華麗的緊身胡服,身子微微有些發福,眼眶較常人略深,看上去多了一分殺氣。昏黃的燈光下,他的臉色陰晴不定,身上透出的陰鬱氣息讓空氣都有些壓抑。

    這人卻是西汾州如今的當家人陳王宇文純。前些日子,於翼與宇文招勢如破竹攻下西汾州,而後率軍南下,西汾州軍政大事便交給了陳王宇文純。

    雖然陳王宇文純遠沒有齊王宇文憲,趙王宇文招二人地位崇高,才智也差二人不少,但做事持重,固守一方倒也無虞,尤其他本身乃是鮮卑族人,孔武有力,頗是英勇,也能讓諸軍信服。

    “派出去的探子,信使都沒回來嗎?”宇文純愁眉緊鎖,一臉憂色地問道。

    涼城公爵辛韶搖頭道:“從前日開始到現在,我們已經派出了五批探子,但到現在卻還未有一人歸來,恐怕已遭敵人毒手。”

    聞聽此言,宇文純的臉色不禁又難看了一分,咕嚕嚕灌了一大口茶,他喘著粗氣問道:“城中情況如何?”

    辛韶搖頭道:“從昨日開始,城中便謠言四起,說我大周被齊國隋王高長恭擊敗,身受重創,如今已率領殘軍撤回勳州。末將派人抓捕了不少散播謠言之人,但謠言之勢卻依舊不能禁止。今日城中民心浮動,將士也有些惶恐,若是長此以往,事情怕是非常不妙。”

    宇文純輕輕揉著腦門,一張臉皺成了苦瓜也似。所謂空穴來風未必無因,謠言雖然不可信,但其中飽含的信息卻讓宇文純心情十分沉重。別的不敢說,但晉陽之戰,周軍定然敗了,而且損失也不在少數,不然西汾州也不會與宇文邕失去聯係這麽久。

    “辛將軍,傳令城中將士提高警覺,本王總覺得這幾天將有大事發生,一切還是小心為妙!”宇文純思索半晌,這才凝重地說道。

    辛韶答應一聲,正想說些什麽,屋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便見一個士卒驚慌失措地闖進門來,連滾帶爬地來到宇文純腳下,語無倫次地道:“不好了,大王,大事不好了!敵人攻城了,好多敵人!”

    “你說什麽?”宇文純豁然起身,麵色大變。就在這時,“咚”的一聲悶響,大地輕輕一顫,宇文純身子一晃,猛然跌倒在座位上。

    “大王,不知哪裏來的敵人,突然出現在城外,二話不說就開始攻城,讓弟兄們措手不及!”那士卒此時鎮定了不少,說起話來也流利清晰了許多。

    “砰砰!”

    隨著沉悶的相聲不斷響起,屋外隱隱傳來喊殺聲,宇文純不用再問也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顧不得質問那士卒,宇文純招呼辛韶一聲,一把抓起桌案上的佩劍便向屋外衝去。

    “咻咻咻!”

    “大王小心!”

    宇文純剛攀上城牆,耳邊便傳來一陣尖銳的破空聲,他條件反射地縮回頭去,恰好將一支射向他額頭的利箭避開。

    看著在城牆磚石上劃出一道深深的痕跡的,近在咫尺的箭矢,宇文純後背上不禁驚出了一聲冷汗。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若非多年來在戰場上練就的直覺,隻怕他剛才已經喪命。

    接著城頭的火光,宇文純遠遠看去,便見裏許外正有兩三萬身穿紅衣的將士,不是齊軍又有誰來。觀其帥旗,卻見是一個大大的“傅”字。

    難道是傅伏?

    宇文純如是猜測。早在東伐之處,宇文邕就曾對齊軍中較為出名的將領調查過一番,傅伏正在此列。隻是不知何故,他竟然背叛了齊主,從此石沉大海,杳無音訊。如今宇文純甫一看見姓傅的主將,心中便不自覺地想起了傅伏。

    蝗石箭雨。

    城下齊軍投石車不斷發出聲聲怒吼,頭顱大小的石頭挾著巨大的力量狠狠地撞擊在城牆上,砸在周軍士卒的身上,帶起一片淒厲的慘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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