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 王隻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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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哈。”

    那不速之客身形甫一落地,爽朗的笑聲中,整個人便如風般迎向了攻來的數十護衛,拳聲呼呼,腳影漫天,隻是三兩次呼吸的功夫,那些護衛便哀嚎著,橫七豎八地飛了出去,而這時,陳叔陵也終於看清了攔路者的樣子,

    這是一個奇怪的男子,之所以說他奇怪,一來是因為你乍一看覺得他是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再一看卻又仿佛已過不惑之年,又或是一個飽經滄桑的老者;其二則是此人不是和尚,頭上卻偏偏鋥光瓦亮,寸草不生;其三則是這人的裝束,他穿著一身短打,腳上趿拉著草鞋,然而衣著的布料卻極其考究,其上的刺繡裝飾更是出自名家之手,

    “始興王殿下,老夫並無什麽惡意。”攔路者隨意地朝著陳叔陵拱了拱手,這才瞥了一眼躺了一地的護衛,有些失望地道:“隻是您的這些護衛未免有些太弱了,連我這個老人家都不是對手。”

    “你是誰,攔住本王有何企圖。”陳叔陵臉色陰沉地看著攔路者,寒聲道:“今日你若是說不出讓本王滿意的理由,小心你的小命。”

    依著陳叔陵囂張跋扈,睚眥必報的性子,怎會放過這不速之客,隻是這攔路者武功著實不俗,陳叔陵不得不小心應對,

    他為人雖然狂妄暴戾,但卻並非無腦之輩,否則又豈能因為功勳而被陳頊封為始興王,親自坐鎮湘州,都督數州軍事,與吳明徹一起與反賊司馬複對峙呢,

    “老夫隻是個鄉野村夫,籍籍無名。”攔路者輕笑道:“今日老夫攔住王爺去路,隻是不忍王爺自毀了大好前程,故有一言相贈,還望王爺能夠移步到酒樓喝上一杯水酒。”

    “無故獻殷情,非奸即盜。”陳叔陵嘲弄地一笑,繼而聲音陡然變得冰冷高亢起來:“大膽狂徒,竟敢在此妖言惑眾,當真不想活了,。”

    “哈哈哈哈。”

    攔路者聞言不僅不懼,反而朗聲大笑起來,隻是那笑容中卻充滿了憐憫與不屑:“始興王啊始興王,枉你狡詐如狐,大難臨頭尚不自知,真是可悲,可歎。”

    說著,攔路者便惋惜地搖搖頭,轉身就走,空中傳來他似是自言自語的聲音:“蛇就是蛇,永遠無法成龍,王也隻是王,而成不了皇。”

    聽出攔路者言語間的戲謔,陳叔陵氣得渾身發抖,正要暴怒,聽見這後一句意有有所的話,整個人便似被潑了一盆冷水,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心中的怒意也在刹那間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震驚與恐慌,

    “站住。”

    陳叔陵失聲驚呼一聲,“狂徒,驚了本王難道就想這麽隨便離去嗎,今日你若不能說個清楚,休怪本王叫你血濺五步。”

    攔路者停下身來,衝陳叔陵詭異地一笑道:“王爺,請。”說完,這人便大搖大擺地向著路旁的酒樓走去,直叫旁觀者目瞪口呆,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對始興王如此無禮,

    陳叔陵握了握拳頭,沉吟半晌後終於下定了決心,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一旁的侍衛,然後沉聲說道:“將這酒樓給本王圍起來,沒有本王的諭令一隻蒼蠅都不準放進來。”

    “王爺,您這是要。”阿奴差異不解地道:“難道王爺真要與那不知死活的瘋子同桌共飲嗎。”阿奴實在費解,一向眼高於頂的王爺又怎麽會放過一個鄙賤的村夫,

    “你的廢話太多了,本王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陳叔陵不悅地瞪視著阿奴,冷冷地道:“若是你想去喂狗,本王也由得你。”

    “王爺息怒,奴才多嘴,奴才多嘴。”阿奴頓時嚇得跪倒在地,一邊重重地抽打著自己的耳光,一邊惶恐不安地哀求道,

    陳叔陵口中的“喂狗”可不是簡單的喂狗,而是要以阿奴的肉來喂狗,阿奴曾親眼見過,陳叔陵將不少辦事不利的手下活活喂狗的慘劇,

    “哼。”陳叔陵冷哼一聲,也不理滿麵通紅,涕淚橫流的阿奴,邁開大步便向著酒樓而去,

    “王、王爺,您、您來、來了……”酒樓的掌櫃和夥計見陳叔陵進門,頓時戰戰兢兢地跪倒在地,語無倫次地說道,而酒樓中的食客也是紛紛跪地行禮,各個噤若寒蟬,

    陳叔陵卻是看也不看他們一眼,昂首挺胸地朝著酒樓中央走去,方才的攔路者正坐在那裏,大吃二喝,好不愜意,直到陳叔陵帶著數名護衛來到近前,他才施施然站起身來笑著道:“王爺果然是聰明人,不錯,不錯。”頓了頓,他又道:“王爺請坐。”

    看著那有些破舊醃臢的凳子,陳叔陵不禁皺了皺眉頭,眼中閃過一抹怒色,不過他卻是隱忍不發,緩緩在攔路者對麵坐定這才說道:“說吧,給本王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王爺,老夫不會讓你失望的。”老者篤信地一笑,然後向著四周掃視了一圈道:“不想打擾王爺雅興就都快快離去吧。”

    聽得此言,眾人不由都偷偷看向陳叔陵,見其並不反對,頓時如蒙大赦,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向著酒樓外跑去,詭異的是他們的動作都很輕巧,竟未弄出多少雜音,

    少頃,整個酒樓便隻剩下攔路者與陳叔陵以及五名精悍的侍衛,雖然有些空曠,但卻也安靜了不少,

    “本王沒有多少功夫,你如果再不說,今日你便不要出去了。”陳叔陵冷冷地說道,半眯的雙眼緊緊地注視著攔路者那看不出年紀的臉龐,似乎想知道他心中究竟醞釀著什麽陰謀,

    攔路者無謂地笑道:“王爺,若是老夫猜測不錯,您可是欲去尋吳將軍的晦氣。”

    陳叔陵雙目陡然一凝,身子微微前傾,沉聲說道:“你想說什麽,本王的耐心不多。”

    “王爺,這裏的酒雖然渾濁了些,不過味道卻著實不錯,您要不要嚐嚐。”攔路者卻是悠然地舉杯輕抿了一口酒,這才繼續道:“王爺博覽群書,驍勇善戰,為大陳立下不少功勞,卻隻是王爺,老夫實在為王爺感到惋惜,王爺難道就不感覺委屈嗎。”

    “老匹夫,你這是什麽意思,,本王身為父皇的兒子,大陳的臣民,自當為大陳基業竭心盡力,又怎敢居功自傲,莫說如今我王爵在身,貴不可言,縱然隻是區區平民,我亦不會有絲毫怨言。”陳叔陵目光淩厲地看著攔路者,滿臉殺氣地道:“你這老匹夫,來曆不明,又是如此包藏禍心,當真是留你不得。”

    “哈哈哈哈。”攔路者放聲大笑,一雙深邃的眼睛似乎能看透陳叔陵的內心一般,讓他頗不自在,“今日老夫死不足惜,可惜他日泉下相見,王爺恐怕就要悔恨今日所為。”說著,攔路者突然衝著陳叔陵詭異地一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你。”

    陳叔陵豁然色變,一臉驚駭地看著攔路者,眼中殺機湧動,抬起的手僵硬在空中,遲遲未能揮下,

    “王爺,廢長立幼,自古有之。”

    陳叔陵渾身一震,整個人似乎是脫離一般,臉色變得煞白無比,空中的右手也無力地垂下來,良久,陳叔陵緩緩抬起頭來,雙目猩紅地看著攔路者,聲音有些嘶啞而低沉:“此事有誰知道,你又想要什麽。”

    攔路者卻是微微一笑,替陳叔陵斟上一杯酒,這才道:“王爺,當今大陳,論威望、武功、謀略、功勳,首推皇上,其次便是南平郡公吳明徹將軍,如今南方匪寇久不能定,皇上寢食難安,已是心生不滿,王爺身為監軍,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若是再已區區小事惡了吳將軍,這絕不是好事啊。”

    “若是王爺能夠交好吳將軍,無論是於今日之事還是日後的大事都有著不可估量的作用。”

    聞聽此言,陳叔陵不由陷入了沉思之中,別人也許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卻是清楚地知道攔路者言語中的含意,

    陳叔陵自幼便頗有才華,尤其是於軍事一途更是天賦異稟,小小年紀便能以軍功累遷至都督數州之軍事,然而他即使再努力,位極人臣,也是一人之下,而那一人不是陳頊,而是他的兄長陳叔寶,

    最讓陳叔陵無法容忍的是,陳叔寶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膽小懦弱的家夥,除了能吟唱幾首淫詞豔曲可以說是毫無是處,偏偏他卻是嫡長子,是大陳皇位的繼承人,

    陳叔陵本以為自己的表現可以讓陳頊改變看法,但漫長的等待隻能讓他更加絕望,甚至因為絕望而瘋狂,

    縱然打下了江山,也不過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正因如此,對於平定司馬複之事陳叔陵並不積極,再加上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是以他對吳明徹隱隱懷有敵意,這就使得平南之戰添了諸多困難,

    如今,得這攔路者一提醒,陳叔陵心中頓時湧上一個念頭,這年頭一旦萌生,便即如野草般不可遏製地瘋狂滋長起來,

    深吸口氣,陳叔陵沉聲問道:“你究竟是誰。”

    “聖火教,火王。”攔路者淡淡一笑,深邃的雙目中閃過一抹妖異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