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4 千佛山下的輪回(5)第九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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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到此處,李元胤也帶著自己的前鋒部隊趕到了,可還沒等他說話,郝永忠便抬一抬下巴對他道:“元伯,你別動啊!這群韃子不厚道,本將軍想要教教他們怎麽做人!萬歲那邊兒沒事兒了,你趕快回去,可別讓佟養量再跑嘍!”李元胤一句話沒說,隻是對郝永忠點了兩下頭,又拍了拍鄭成功的肩膀,表示深感同情,便又回濟南城去了。

    瑪爾賽和他的騎兵們因為郝永忠這群驕兵悍將實在是妖氣衝天,所以就算是綠營兵全都躺下了,他們也還是沒敢近前。隻是由瑪爾賽一個人遠遠地站在一邊兒對郝永忠叫囂道:“姓郝的,你便是郝搖旗對吧,本帥還要謝謝你呢,剛剛讓本帥省了好些銀子。”

    郝永忠沒說話,和手下兵將們相視笑了笑,他的戰馬卻按耐不住想要衝過去和瑪爾賽拚命。郝永忠勒著韁繩,罵了句:“你這孽畜急得是甚?”戰馬卻不回答,仍瞞著郝永忠的眼睛向瑪爾賽的方向偷偷地挪動。郝永忠這才向起了瑪爾賽,伸著耳朵對他道:“你剛才說什麽?大點兒聲再說一遍,本將軍沒聽見。”瑪爾賽大笑道:“哈哈,什麽眼神兒啊?這都聽不懂,我問問你,我叫你三聲你敢答應嗎?”郝永忠歪著頭罵道:“真尼瑪活見鬼了,還有人敢在老子麵前說話這麽硬氣。行啊,隻要你肯跟我勢均力敵的打一場。你就算是叫我三十聲,我也答應。”

    “勢均力敵......怎麽才算勢均力敵?”瑪爾賽問道,郝永忠道:“你的蝦兵蟹將不過兩千,老子也出兩千人跟你打,你敢不敢答應?”瑪爾賽看到郝搖旗帶來了足足五千人,卻聲稱隻出兩千來和自己打,而且他還都是步兵,那不是專來送死的又是什麽?可是瑪爾賽心眼兒還是夠多,他並沒有直接答應,而是反問道:“行是行,不過要換個玩兒法。我們跑,你來追,追的上嗎?”郝永忠笑道:“你們手上哪還有箭啊?要是跑,肯定是真的逃跑,我們雖然都是步兵,不過也可以和你玩兒一玩兒,不過可別反悔哦。”

    瑪爾賽剛想說‘絕不反悔’,可一個字還沒完全吐出來,郝永忠便已經抖開戰旗衝了過去。麾下精兵猛將也根本不用郝永忠下令,見到他的戰旗一抖,便自動分出一半人馬也是嗷嗷叫地衝了出去。瑪爾賽大驚之下一邊撥馬一邊罵道:“死殺才不厚道,你也不喊個一二三開始!”

    隨即戰場上出現了一幕奇景,百餘騎的明軍帶著千餘步兵正在追殺兩千滿洲鐵騎。滿洲兵一邊逃命,卻還在咒罵郝永忠沒喊‘一二三’。清軍騎兵邊跑邊回頭,明軍的步兵卻跑得如飛一般。郝永忠手中的戰旗在疾風的阻力下變成了弧形,猶如張開的滿弓,向後扯動;他麾下的步兵追逐著騎兵卻像在追逐獵物。天空中出現了一道道流星,步兵拋出了手中的長槍,背對著敵人的滿洲鐵騎應聲落地,其他戰友還在跑。死了主人的戰馬被明軍騎了上去,雖然不是很多,可是明軍的騎士又多了二三百。

    滿洲鐵騎不但在跑,而且還是在被一群赤手空拳搶馬的瘋子們追逐著。追著追著,瘋子們的手中便又有了刀槍,剛剛拋出去的投槍又大部被他們拾起;追著追著,他們胯下又多了戰馬,死去的清兵被他們自己馬蹄揚起的塵土掩埋。

    兩軍都騎兵和身後的步兵終於還是拉開了一段距離,可明軍不管手中有沒有刀槍,有沒有戰馬,都依然在玩兒命的追逐著太陽。有的人為了讓自己更快,甚至一邊跑,一邊脫掉自己身上的盔甲。兔子急了還咬人呢,瑪爾賽被追得甚急,啐了一口罵道:“死殺才,這群南蠻子吃錯藥了吧?弟兄們,他們的隊伍拉開了,已經分散啦,手中還沒有兵器,甚至連鎧甲都脫了。他們是來送死的不是嗎,咱們幹嘛還要跑啊?全體都有,隨本帥殺回去!”

    雖然被明軍突然發起的一幕驚得不輕,可滿洲鐵騎畢竟令行禁止。瑪爾賽一聲令下,全體騎兵都‘希律律’調轉了馬頭,回身迎擊郝永忠的追兵。可如果他們若是再仔細多看一眼就會知道,這群狂奔的追兵雖然脫掉了被刀砍斧著過的戰甲,可是在他們亮出的肌肉之上,依然全是刀疤。滿洲兵被郝永忠的蔑視徹底激怒了;明軍雖然在用雙腿追趕,雖然丟掉了兵器,丟掉了鎧甲,可是他們渾身的肌肉卻都在爆炸!

    他們呐喊著、咆哮著奔跑在衝鋒的路上,這是他們一路赤腳走來的路;是十年的征戰之路;更是一條充滿荊棘之路。他們曾代表過人民,也曾隻代表自己;他們自私過、貪婪過;也曾無畏過、勇敢過。如今,他們終於放棄了一切的猶豫和貪戀,奔跑在一條正確的道路上。隻因為正確,所以他們飛快;隻因為正義,所以不再迷茫;隻因為他們都擁有一顆勇敢的心髒,所以他們的腳步快過戰馬!

    勇敢和勇敢的碰撞,淬變成火花;入侵與反抗碰撞,燃燒成火海。就算赤手空拳又能如何?照樣可以抱起敵人,摔碎他們的筋骨,哪怕燃燒自己也要同敵人一起化為灰燼;就算單槍匹馬衝入敵陣又有何懼?因為他們都叫郝搖旗!三四千人碰撞的戰場並不算大,哪怕一片雲彩便會完全遮蓋,但是他們蒸騰起的烈焰卻在灼燒著烏雲。那一刻,郝搖旗們騰空而起,用鐵肘猛擊、用鋼牙咬斷這世間的不公。跌落神壇的是壓迫和欺淩,奮起抗爭為的是自由和獨立。

    一群饑餓貧窮的農民、連耕種的空間都沒有的農民,曆經十年,他們失敗、他們戰死。然而失敗之後是不屈的眼淚;戰死之後,無姓無名。可是為了這片土地,他們學會了戰鬥;為了一個理想,他們曆經風霜。勝利在艱難中到來、取之不盡的財富在輕易中到來,可是這一切又在瞬間變成了回憶。在回憶中他們成長、在回憶中他們自問自省。

    張獻忠的遺言、大順軍餘部的誓死抗爭,都代表他們終於讀懂了這個世界,明白了他們的使命。這一切曾經或痛苦或豪邁的回憶終於讓他們懂得了個體、團隊和國家的必然連係。理解了個人的勇武會給國家帶來什麽、國家的強大又會給個人帶來什麽。所以便有了今日的郝永忠、李定國、馬進忠、高必正、劉文秀,李錦等等,這些曾經試圖毀滅大明的戰士因此變成了保衛大明的衛士。這些曾經試圖毀滅世界的人們想要從此開始建立一個世界。

    郝永忠們在捍衛,瑪爾賽在裝逼。然而瑪爾賽的裝逼選錯了對象,他居然選擇了向郝永忠發起了挑釁,並最終向他發起了攻擊。所以郝永忠也隻讓瑪爾賽裝逼的時間持續了兩分五十九秒三七。不足三分鍾的時間內,兩千滿洲鐵騎遍地——跪了。塞爾瑪從挑釁到引狼入室,再到被打得麵目全非,可以說是為了自己的作死大業著實花了一番心思。然而在僅僅一個回合之後,當他被郝永忠用戰旗穿透了心髒,並且高挑在旗杆上考慮人生的時候。他的靈魂開始俯瞰著那支曾經無敵於天下的滿洲鐵騎,他想問這支軍隊到底怎麽了?

    千佛山下,朱四、郝永忠和於七們正在完成一場民族偉業。這偉業是屬於南明的、也是屬於整個華夏的。他們以弱敵強、他們以眾擊寡,他們從曆經失敗再到讓勝負翻轉。今天,他們在對敵人肆意淩虐。這是一個輪回,這是一場輪回之戰。他們告訴了敵人:“你們的騎兵並不可怕,我們的土地你們永遠無法奪走。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兵!我們赤手空拳的血肉之軀,隻要全部都站起來,便是一道萬裏長城。所以你們的強大並不可怕,而我們的團結才是你們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