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秋

    在這裏時, 範旭星十分辛勞, 但心甘情願，因這不光是生活, 還是任務！因這個小山溝的物質太匱乏，就算她想要從空間都取出什麽出來, 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這裏不是城鎮！沒有買賣，隻有交換！為了讓範家人吃的好些健康些，她從母親與嫂嫂的手裏奪了燒飯的權利。她可以在菜裏多加油（吃多了油，就可以少吃些），她可以在玉米粉裏加入空間內的玉米粉, 她可以在窩窩頭加裏加白麵粉。

    此外, 還在後院開了幾壟菜地，裏頭種著幾樣菜, 天旱沒雨水, 隻能靠人工澆，範旭星用洗臉、洗手、洗菜、洗衣的廢水用來澆菜，因此幾樣瓜豆蔬菜都頑強的活著, 還結出了不少果實, 全村就她家後院的菜最精神, 婦女們八卦著星星能幹，是個過日子的姑娘。單身的小夥子們每日都會經過範家裏張望一下，盼望著能見一見這朵鮮花！

    這天吃晚飯時，範父有些懨懨地, 連小孫子也沒有精神逗一逗。

    飯後，嫂嫂負責洗碗。

    見狀，範旭星泡了一杯好茶，送給在院子裏踱步的範父。見範父依舊唉聲歎氣的，奇道：“爹，你怎麽了？地裏的收入不好嗎？”

    “星星啊，這幾天爹在地裏看到一片白花花的小蟲，成群結隊的小蟲，一片片地跳躍著。”十分可怕！

    “爹，你怕小蟲子吃了地裏的玉米嗎？”範旭星奇道。唉，人窮誌短，之前範爹還是老家當地主時，哪會為了小蟲子吃不好飯？

    “哪是一般的小蟲子啊？那是蝗蟲啊！閨女，蝗蟲一過，寸草不留。當年，爹還小的時候，老家也有過一回。一夜之間，沒有都沒了。”那一年，他才八歲，第一回知道餓肚子的滋味，第一回知道糧食的可貴之處。

    “蝗蟲？”範旭星驚道。

    河南大災荒，1943年，蝗蟲。

    對，好像是有這些一回事。

    咋辦？

    咋辦？

    蝗蟲能吃，對，能吃。

    南方有些地方，還把蝗蟲當成一盤名菜，炸著吃可香著呢。

    聽說蝗蟲的好處跟雞蛋差不多，統統是蛋白質。

    “對，蝗蟲。地裏的玉米要不要先收掉？如果不收掉，蝗蟲一過，咋都沒有了。如果收掉，蝗蟲沒來，那就糟蹋了好好的玉米。”今天他掰了一個下來，拔開一瞧，嫩嫩的，如同嬰兒的小乳牙。

    “收掉。爹，嫩玉米好吃。”比那老得掉粉的好吃多了，就是不經吃。

    “收了收了。昨日就收了。”範爹叨叨地出了門。

    “爹，你去哪裏啊？”大晚上的，還出去，這裏是山溝溝呢。哪有什麽夜生活啊？

    “去高村長那邊，說一說。”

    “爹，那也說不說，蝗蟲能吃的話，萬一蝗蟲來了，就多捉些蝗蟲。”

    “……”傻閨女啊。範爹眉頭皺成一團，生生老了幾歲。種田真難，下一代不能當農民了。閨女說要出去念大學的事兒，也可以考慮考慮了。閨女一年大似一年，這山溝溝哪有什麽好的小夥子啊，不能讓閨女在這裏耽擱時光。

    當晚，範旭星早早就入眠，沒有見到範爹苦巴著臉回家來。

    次日一早

    範爹帶著兒子、閨女將插種在土豆與紅署之間的嫩玉米全部掰下來，一擔擔的挑回家去。村裏人當麵好奇的問問問，範爹隻得一一回答。背後開始八卦著範家男人不會種地，不會整莊稼，不會過日子等等。

    好在，範爹是個見過世麵的，少一兩百斤玉米，也是能混個水飽。接下去的日子，範家天天吃玉米粒，炒著吃，煮著吃，蒸著吃。

    為了彌補玉米這一碴缺口，範爹範哥更是勤快的挑水澆地，希望埋在地裏的土豆與紅署能長得快一些，大顆一些。而範旭星開始每日進深林一趟，有時能得一隻野雞，有時能得一隻野兔，有時會捉一條蛇……大部分的肉類被範爹拿去換細糧，給老伴存著生孩子時吃，偶爾會留下給自家人開開葷。

    時間，向後推移二十來天，蝗蟲真的來了！

    那天，範旭星在院子裏忙活。

    天忽然就暗了下來，耳邊忽然就嗡嗡作響起來。範旭星抬頭望天，看到一大片一大片地黑雲滾滾而來。

    正在她發愣之際，那黑雲越逼越近，天色也越來越暗，眼瞅著黑雲就籠罩在整個小高村的上空，幾點涼涼的細小水滴打在皮膚上，卻並不像是雨水……無數的黑點從天而降，落在後院地頭上，房頂院中，嗡嗡聲和沙沙聲響成一片……這，哪是下雨，這是，蝗蟲來了！

    天啊，蝗蟲真的來了！

    對，真的來了，嗡嗡的響聲，成群結隊的蝗蟲飛到了地裏，落在綠色的莊稼上。

    反應過來後，範旭星立馬與蝗蟲大軍搶奪著菜地上的菜，但，沒有成功，地上的綠色一下子變成了黑色。

    “蝗蟲來了！”不知是誰的發了一聲呐喊，整個村子猶如一滴掉到油鍋的水般，一下子全村老少都炸開了。

    範旭星也顧不上搶青菜，趕緊往自家院裏跑，邊跑邊叫：“娘，嫂嫂，蝗蟲來了，快關門。”

    倪蘭兒正抱著兒子在睡覺，一下子被驚醒。匆忙之間，係上兜衣，剛剛喂兒子時，整個落了下來……穿好了衣服，披散著頭發，衝到了門邊，望向院子裏，外麵到處飛滿了惡心的蝗蟲，地上也是密密麻麻的落滿了蝗蟲，看的倪蘭兒心頭直發麻，身上的汗毛一陣倒豎。

    “把門關嚴，先別出去。”範旭星衝著發呆的嫂嫂叫了一聲。就跑回範母的屋子，隻來得及衝盤坐在床上的範母一笑：“別怕，沒事的。”轉身離開前，從外麵將父母的房門一鎖，別嚇著了，過兩月就要生產了，可別出什麽意外啊！

    回到自己的屋子，抓起一件衣裳胡亂地穿上，手裏又抓了兩件就趕緊著往外跑，邊跑邊回頭對嫂嫂喊了一聲：“關好門。別出來。”身後嫂嫂回了句啥，就沒有聽清，範父範哥還在地裏呢。滿頭滿麵的蟲子的滋味不好受呢，得去救救他們。

    這會兒，院子裏鋪的蝗蟲更厚了，腳下那觸感，別提多可怕，她將靈力往腳下灌，腳步更快了，就像飛起來般。

    天上還在不停地往往下落著大片大片的蝗蟲大軍，範旭星頭上披著厚厚的舊衣裳，那衣裳是很厚實很寬大，頂在頭上，什麽也沒有露，她隻得用精神力指路。

    一路跑著，踩著一地的蝗蟲，一路上隻見村裏人已經亂七八糟，小孩哭，大人叫……如同人間地獄般。

    “狗兒，快回家，快回家！”

    “老天爺啊，還讓不讓人活啊，那幾畝地的玉米啊。”

    “三妞……三妞……”

    “娘啊，爹啊……快來啊，蟲……咬……”在外頭的孩兒們都嚇得往自家跑，跑著跑著身上落了蟲，有膽兒小的，呆傻的站著，還有仰著臉大哭……一會兒臉上嘴裏都落了蟲，隻得停止了哭泣，跑著回家。

    範旭星的精神力大弧度的放開，隻見蝗蟲大軍如急雨打下，在這小高村，不，不僅僅是這裏，凡是精神力能到之外，屋頂，院內，田間，路上，山坡，草叢……都是烏壓壓的蟲，這些蟲也不知是從哪兒來，要到哪兒去？

    但它們組成的這支蝗蟲大軍，卻是鋪天蓋地，要把一路上能見的莊稼，能啃的綠意，一切都吃得一幹二淨！

    範旭星還算走運，剛跑出村口，就碰上了急急向家跑的範家父子，一家三口一匯合，她舉著手上的兩件厚布衫準備幫著他們把身上頭上的蟲子拍開，卻被範父與範哥一人奪去一件，父子兩人彼此拍趕著，最後罩在頭上，三人一同小跑著回家。

    倪蘭兒透過窗戶紙的洞往外瞧，這窗戶紙本來就賊厚，可剛剛還有蝗蟲撞進來，當然撞進來的幾隻被她驚尖的拍死了，可一個人在外屋（婆婆被小姑子鎖在屋裏，兒子還在午睡著），仍然是膽戰心驚的，重要的是自己的男人還在地裏忙著，不知如何了？

    之前，光聽公公說起小時候的事，有多可怕，是感覺不到的，可親眼見上一見，感覺天都要變了！等看到範家男人與小姑子一同跑進了院，就放下心來。

    範旭星取出又厚又大的舊衣裳，又準備了草帽和厚圍巾，點起了火把，準備留下這些蝗蟲。

    ‘飛蛾撲火’，不光光是個成語。

    本來就是災年，又來一聲蝗災，有部分村民怕是要出去逃荒了，可逃荒哪有那樣容易啊！還是撲些蝗蟲，當糧食吧。先熬過這個冬天吧。

    撲死蝗蟲，吃蝗蟲這個辦法，她是前幾天在書上查到的。

    其實在古代蝗災的時候就有吃蝗蟲的事件，也不算新鮮，但小高山這樣的大山溝，本來就封閉偏僻，農村老實守舊，不要說吃蝗蟲的事兒，就是番茄芹菜洋蔥，在村裏都沒有種的，就是河裏撈的魚，也不懂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