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圖窮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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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是必須赴的。

    李鳳梧多了個心眼,也許赴宴會有什麽危險,母親葉繪,二娘周月娥,三娘張約素是絕然不能去參加的,李巨鹿是必須要去的,至於朱喚兒也算了,去了怕出什麽幺蛾子。

    鬼知道趙惇會不會恰好看見朱喚兒而做出什麽出格之舉。

    到時候自己怎麽辦?

    總不能和皇子打一架吧,大宋刑不及士大夫,可沒說不能殺冒犯皇子的士子。

    朱喚兒不去,那便讓映容去,萬一自己被別有用心的人灌醉,也有個人照料不是。

    奢望五大三粗的李巨鹿照顧自己,李鳳梧就不去想了。

    這一夜建康名流大儒富賈官員齊聚昭明宮,熙熙攘攘數百人,又按照地位分內外廳,內廳之中,皇子趙惇端坐王椅,在其一側,則是地位尊貴的樞密使、魏國公張浚。

    其下左側,是中散大夫、建康知府朱文修,朝散大夫、建康通判楊世傑,符寶郎、建康推官趙宏,以及建康府所轄其他縣的大令,其餘諸官皆在外廳。

    而在另一側,則是建康府轄區內各士族,河西柳家丁憂的太中大夫、太常卿柳相正端居右側,和朱文修相對而坐,其下則是其他士族的大儒,再其後便是建康府學的兩位教授。

    地位森然有序。

    按照官製,曹崇和林思聰是要被安排在外廳的,不過柳青染身死,周必大入臨安後,曹崇便是這建康屈指可數的大儒,而林思聰亦有儒才,且兩人都是官身,因此被請在內廳。

    宋時的教授可不是後世的教授,宋時的教授是官名。

    與恭王趙惇和張浚相對而坐的南麵,則是建康富賈們。

    青祥樓吳老二,控製江南東路酒水的大榷商肖萬貫、茶葉榷商洪旭,徐記胭脂大當家徐徐來,長隆商行周炳添……加上李鳳梧兩父子,也有十五六人。

    建康有數的富賈,盡數在列,隻差了個昔日首富郭瑾。

    下人奴仆,又在外廳之外的廣場等候。

    內廳正中,則由杜大家率先唱曲暖場,之後會有以舞藝聞名於秦淮的王香蘭領銜的歌舞表演。

    酒水曲觴,觥籌交錯。

    但因有皇子和樞相公在場,氣氛終究有些壓抑。

    酒過三巡,在趙惇和張浚一再勸說下,諸官員大儒和富賈們才略略放鬆些,不再如先前那般拘束。

    李鳳梧坐在李老三一側,滿桌美食味同嚼蠟。

    之前入內廳時便看見文氏父女也在,不是文淑臻,而是自己的未婚妻文淺墨,顯然昭明宮到文宅的請帖和到李府的請帖一般,刻意邀請了文淺墨。

    這要說不是鴻門宴,打死李鳳梧也不相信。

    過不得許久,滿臉尖酸刻薄氣的趙惇眯縫著小眼,對張浚說道:“我大宋國力昌盛,祥瑞千年,不僅北伐接連大捷,更有地方學會人才薈萃,您老可曾聽過鎮江蘇園學會,一位出自建康的白衣士子李鳳梧力壓狀元之才的木待問,奪得學會魁首,據說那位白衣士子還是您老後輩,今日可在場?”

    張浚封爵魏國公,官至樞密使,尋常人一般稱其為樞相、相公,但大宋皇子們也是如此,若是表示尊敬,則會稱呼其爵位。

    趙惇稱呼張浚為國公,並無絲毫不妥。

    張浚其實對趙惇感官不錯,欽差建康,本以為他會和自己唱對台戲,再不怎的也要在處理郭瑾上麵下點絆腳石,不料他竟然十分配合,沒有讓自己為難,這讓張浚很有些感謝,不過涉及到自己看好的晚輩,張浚還是多了個心眼,“殿下心憂天下,親自坐鎮建康,我邊關將士深感天家皇恩,個個浴血奮勇殺敵,這才能捷報頻傳,實在是殿下的浩然皇氣所托。”

    隻字不提李鳳梧。

    趙惇有的放矢,哪能如了張浚的願,扯了扯嘴角笑道:“國公謙虛了,北伐大捷,全靠您老坐鎮建康運籌帷幄,我趙惇何德何能敢居功,隻能在這昭明宮裏,做那‘鐵馬冰河入夢來’的美夢,說起鐵馬冰河入夢來,這首詩真乃千古佳作,不知那蘇園學會魁首李鳳梧可在?”

    趙惇說完,看向右側士族。

    柳相正便微微低首,說道:“殿下,李家小官人在的。”說完指了指李鳳梧。

    這一番言談聲音不小,所有人都聽在耳裏,李鳳梧不好再裝聾作啞,隻得起身行禮,“草民李鳳梧,見過恭王殿下。”

    趙惇哦了一聲,頗多玩味,“你就是李鳳梧,果然是一表人才滿身風|流氣。”

    這就是大宋未來的光宗啊!

    李鳳梧由衷的歎氣,如果趙愭不死,這大宋的天下怎麽輪得到你這神經質的不孝皇帝來坐,關鍵是你丫現在還要和老子搶老婆,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做揖行禮,“謝殿下誇獎,草民也隻是一時幸運罷了。”

    趙惇哈哈大笑,正欲說什麽,便見一黑衣侍衛衝進內廳,“殿下,不好了,廣場之上有人暈倒。”

    趙惇哦了一聲,皺眉不悅,沉聲說道:“北伐接連大捷,今日本是喜慶宴會,怎的有人暈倒,速去查探情況!”

    黑衣侍衛立即退下。

    李鳳梧看了一眼張浚,發現張浚也在看自己,心中暗道不好,怕是趙惇出招了。

    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曉,這是什麽場合,區區一個下人暈倒能驚動皇子?那些侍衛是嫌自己活的明長嗎,這顯然之前就得到了趙惇的授意。

    自己隻帶了李巨鹿和映容,難道是李巨鹿打傷了某位大人物的奴仆。

    是朱文修的還是柳相正的?

    李鳳梧有些拿捏不準,心裏越發忐忑起來。

    媽蛋,無權無勢好被動。

    若自己進士及第,哪還有這些憂愁。

    可惜自己現在就是一白衣草民。

    片刻後黑衣衛士進來,回稟道:“殿下,已查明,暈倒之人是在座某位小官人的貼身丫鬟……有醫官檢查,丫鬟身上遍體鱗傷,似是長期遭受虐打,又在廣場上站了許久,這才體力不支暈倒。”

    臥槽臥槽臥槽……

    在座的小官人,不就隻有自己麽?

    李鳳梧罵娘的心都有了,這尼瑪什麽狀況,映容怎麽會被長期虐打,今夜出門前她還好好的,怎麽現在身上就遍體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