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鳳凰吞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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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這個時間,趙昚問道:“李鳳梧,聽你言下之意,這三張推背圖你早就解了出來?”

    李鳳梧沉默了一陣,“黃太史和郭官正一直在解圖,想必也解出來了,不如和微臣所解對證一番,看是否有出入?”

    自己說出來,也許沒人會相信。

    都會覺得自己根據圖強行編撰出來的。

    但若是黃衝解出來也如此呢?

    雖然都是編撰的——因為這本來就不是推背圖裏的東西。

    而是被有心人仿製的。

    但不論是不是推背圖裏,隻要太史令黃衝解出來,就會說服力大增,不需要趙惇趙愭信服,隻要官家信了哪怕三成,便足以扭轉局勢了。

    趙昚明白,這件事恐怕還真得需要太史令黃衝的解義更有說服力。

    於是對李鳳梧道:“你且將解義寫下來。”

    說完示意謝盛堂賜筆墨紙硯。

    又有小太監搬來桌子。

    李鳳梧也不做作,很快將那張圖的解義寫了出來。

    趙昚拿到後第一眼就皺起了眉頭,這狗屎一般的楷書,勉強能看,若說書法造詣那真是半點沒有——這貨究竟是怎麽考中一甲探花的?

    仔細看了一會,眉頭舒展開來,對黃衝說道:“你且說說你的解義。”

    垂拱殿發生的事情峰回路轉。

    黃衝一直沒反應過來,知道被官家喊了一聲,才倏然驚醒,慌不迭道:“官家,臣之解義,可概括為一個詞。”

    趙昚哦了一聲,“什麽詞?”

    黃衝看了一眼郭銘,心裏暗歎了一聲,隻能照之前編撰的來了,“小雞吞蛀。”

    沒好意思說鳳凰吞蛀。

    趙昚看了看手中李鳳梧的解義,嘴角略微扯了扯,有些無奈的感覺。

    李鳳梧的解義,也有一個詞來總結:鳳凰吞蛀身試毒。

    這家夥才不自謙呐。

    問道:“細細說來。”

    黃衝道:“圖中烏雲橫空,遮住了天日,按臣的理解,應是有人遮蔽天聽的意思,那隻頭生雙角的大蟲子,肥碩健壯卻又醜陋不堪,自是蛀食社稷的汙穢之蟲,讖語有曰,汙臨穢披便是指此蟲,其後的讖語不可見,但最後一句,卻是說此蛀蟲被吞食後,便可撥開烏雲見日出,意指官家之德政普照大地,開啟一派陽光盛世。”

    湯思退聽到這,無奈的苦笑搖頭。

    這也太生硬了。

    趙愭是知曉那張圖的內容的,錢端義當初就給自己看過。

    聞言愕然得不要不要的。

    黃衝怎麽解出了這種意思。

    按照錢端義的說法,這蟲子應該是指即將化龍的長蛇啊——暗指自己三兄弟,或者也可指未來的太子,怎的到了黃衝嘴裏,卻成了蛀蟲?

    蛀蟲能生雙角,而且是龍角?

    可惜這些事情自己不能說,也不敢說。

    趙惇則要茫然些,因為他根本沒看過。

    趙愭看了看黃衝先前呈遞上來的那張小雞吃蟲圖,又看了看李鳳梧的解義,忽然笑了笑,又快速的恢複冷漠的樣子,“嗯,確實有些出入,不過並不太大,算是契合。”

    又看著李鳳梧,聲音很是戲謔,“按照這解義,是你要替朕吞食掉危害社稷的蛀蟲了?”

    李鳳梧臉不紅心不跳,“此圖之意,不是特指某一臣子,而是指官家麾下的大宋萬千臣子,皆是圖中小雞,願為官家的江山社稷不惜吞噬毒物,哪怕為之身死,譜寫一曲‘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壯哉景象,此為盛世之景。”

    頓了一下,很有些不要臉的道:“當然,臣肯定就是身先士卒的那一個,韓侂胄不就稱呼臣為李小鳥麽。”

    趙昚聞言,終於由衷的笑了。

    “好一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這小子,果然是探花之才。

    這句詩堪稱妙絕,縱是我大宋以詩叫絕的陸遊聞得此詩,恐怕也得拍案歎服。

    到了這個時候,不用想,官家手中那張紙上李鳳梧的解義和黃衝的解義,應該大體上契合了,而且被李鳳梧說得如此悲壯。

    瞬間又在官家心理增加了同情分。

    由不得湯思退不服。

    都是文臣,縱然政見立場不同,湯思退也不得不感歎,那一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實在太震撼人心了。

    悲壯得無以複加不說,還表了一番忠誠。

    有了這個解義,再加上國史院的吉兆天象,想利用這事結合朱雀出水再來坑殺李鳳梧,已經不可能了。

    湯思退心中暗凜,李鳳梧這一次的出招,遠比柳子承來得更縝密。

    也更瘋狂!

    一個不小心,他自己就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不說,連官家都被他利用,試問這天下有幾個臣子敢?

    後生可畏啊。

    趙昚拿過三張推背圖,又將李鳳梧的解義疊到一起,遞給謝盛堂,“燒了吧。”

    謝盛堂立即動手。

    趙愭和趙惇互視一眼,同時搖頭。

    這一次是拿李鳳梧沒辦法了。

    但兩人又同時撇開了頭。

    因為兩人同時醒悟過來,隨著趙愷被降為慶郡王,如今又被外放至襄陽,李鳳梧在爭儲之中已是無足輕重,接下來是自己兩人的爭鬥。

    當務之急,是在父皇麵前好好表現自己。

    兩人的心思又活絡了。

    趙昚盯著眾人,良久才道:“朕希望此事至於此。”

    兩層意思。

    推背圖解義的事情到此為止,第二層意思,這件事誰也不許說出去。

    眾人紛紛應喏。

    估計今天之後,除去兩位皇子和封無可封的湯思退,其餘人等大概都會得到一定的封賞,這是官家用以封口的糖——若是有人敢說出去,或者有說出去的跡象,官家會用另外一陣辦法封口。

    死人是不會胡亂說話的。

    恐怕這事之後,黃衝、郭銘、趙慶然都會被皇城司嚴密監視起來。

    至於李鳳梧,隻會監視得更嚴。

    黃衝、郭銘、趙慶然三人退後不久,殿前司副都統製趙琿,殿前司都虞候寧頜兩人帶著一隊禁軍,押解著兩人來到垂拱殿外。

    徐眉嬌也在側。

    趙昚想了想,示意趙琿、徐眉嬌將那兩人押解進殿。

    這兩人,一人身材高挑,衣服雖然已髒亂,但依然看得出有些富賈之態,隻是眼神泛散,充滿了絕望,一看就不是個讀書人。

    另一人則要風度翩翩的多,衣服幹淨麵容清澈,帶著一絲玩世不恭的笑容。

    見禮之後,束手聽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