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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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誌帶著狗腿子們已經趴在這片草窩裏一個多小時了,他們不是在隱蔽,而是在積攢體力。  食物的匱乏嚴重的影響了大家的體力,和他們分道揚鑣的潰兵們現在還在叢林裏貓著呢,趙誌他們已經領先他們一天的路程了。

    果然像山羊說的,趙誌他們在草窩裏就可以看見緬甸人。這是一塊河穀中的穀地,一條河流穿過山穀把穀地分成了大小兩塊。緬甸人的村落在大的那一邊,一座小木橋橫跨河流,幾個穿著筒裙的緬甸人正在小塊穀地那邊的稻田裏忙碌著,絲毫沒有現稻田邊的這片草窩裏藏著幾百人衣衫襤褸的中**人。老炮看著緬甸人牽著的水牛,嘴裏直嘀咕“娘的,這隻大牛夠咱們大吃一頓了”趴在一旁的長毛很有同感的點著頭,饑餓的狗腿子們現在看除人以外,其它所有的活物都像吃的。

    趙誌用望遠鏡觀察了半天了,他衝著山羊點點頭,把手裏的槍舉了起來。狗腿子們見到了趙誌的動作,紛紛拉動槍栓,將槍口伸出草叢。山羊和砍刀帶著十幾個體力尚好的狗腿子挺身躍出草叢,朝著緬甸人的村落摸了過去。綽號叫大迷糊的女兵緊緊的跟著砍刀,沒有辦法,所有的狗腿子裏麵隻有大迷糊懂緬甸語。所以隻有派大迷糊跟著前鋒提前進入村落,趙誌需要從緬甸人嘴裏得到日軍的消息。

    十幾個破衣爛衫的家夥,很狼狽的踏著稻田上的田埂,衝向正在勞作的緬甸人。餓急眼的大迷糊先衝向了緬甸人放在地頭上的東西,她已經看見吃的了。一把掀開了籮筐,大迷糊抓著一塊米粑就塞進了嘴裏。被米粑噎的直翻白眼的大迷糊,直接抱著籮筐,挨個的把米粑塞進狗腿子們的嘴裏。這些衣衫襤褸像叫花子一樣的家夥,一個個像餓死鬼般的拚命往嘴裏塞著吃的,把已經被撲到在稻田裏的緬甸人都嚇呆了。

    喝了幾口水才順過氣的大迷糊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氣憤的看著正在爭搶米粑的家夥們,直接鑽進了戰團裏,死命的爭搶著,嘴裏還咋呼著“給我留一塊,我才吃了一塊”一個被撲倒的緬甸老頭狐疑的看著大迷糊,“你們是中國人?”和狗腿子們扭打在一塊,嘴裏還叼著半塊米粑的大迷糊,猛然回頭盯著老頭,“你會說中國話?”

    “我是這裏的村長,我們這裏曾經是大清的屬地,我家祖上曾中過大清的秀才”老頭的中國話帶著濃重的雲南口音,砍刀上前很恭謹的行了個抱拳禮。同樣雲南口音的砍刀和老頭聊的倒是很盡興,幾句話就知道了這個村子還沒有日軍出現。肚子裏有了食的山羊向趙誌他們使勁的揮舞著手裏的槍,招呼他們過來。

    草叢裏嘩的站起來幾百號人,把田裏的緬甸人嚇了一大跳,他們都不敢相信這裏居然藏了這麽多人。砍刀帶著老頭來到了趙誌跟前,“老爹,這是我們長官”老頭撲通就跪下了,在他看來,趙誌帶著幾百號人馬,怎麽也是個大人物吧“草民叩見將軍”老頭在地上叩著頭。“老人家快起來”哭笑不得的趙誌趕緊扶起了老頭,“我不是什麽將軍,隻是暫時管著我這幫弟兄們,您就叫我趙誌吧”

    許是趙誌臉上掛著的暖暖笑意,老村長對趙誌他們很是熱情。他召集村子裏的人家,家家出米出菜,還殺了一隻牛。村裏的幾十個婦女齊齊上陣,為趙誌他們準備著吃的。村邊的河流的緩灘裏,趙誌他們齊齊的泡在了水裏。所有人的軍裝都被村裏的老頭們用一種草藥浸泡了一遍,這樣可以殺掉衣服上的寄生蟲,趙誌也不想自己的弟兄們死於該死的寄生蟲手裏。

    搓著自己廋骨嶙峋的肋骨,趙誌愜意的抽著煙,不知是什麽時候,從不抽煙的他已經成了一個標準的老煙槍。弟兄們光著身子在水裏嬉鬧著,相互間搓著背。女兵們都在河流的上遊洗澡,身著緬甸服飾的大迷糊帶著兩個女兵站在河岸上警戒著男兵偷窺。狗腿子們一路上倒還守規矩,飯都吃不飽,那裏還有別的心思呀。十幾個女兵一路上受到了大家的照顧,早已經把自己當成了狗腿子的一員了。

    中午的太陽曬的人暖洋洋的,大家都躺在河水裏,任憑河水衝刷著自己的身體。被草藥浸泡過的軍裝鋪滿了整個河岸,光著身子的郎中拿著幾罐草藥,讓大家互相的往身上塗抹著。繳獲日軍的幾把剃須刀被砍刀磨的很鋒利,因為每個人的頭裏都長了虱子,所以趙誌下了死命令,要求每個人都必須剃幹淨身上的毛。

    已經變的黑瘦的老炮帶著幾個家夥,擠眉弄眼的排著一列站在河水裏,招呼著大家“癟犢子們,都給老子排好隊。老子以前在家的時候殺過豬,剃過豬毛。趕緊的,別耽誤老子的時間”狗腿子們很不情願的被老炮按著剃幹淨了毛,摸著自己那光光的腦袋,齊齊的在河水裏哄笑著。“娘的,這褲襠裏咋老是涼颼颼的”剛穿好軍裝的老炮,很不習慣的扭動著身體。隊伍裏的十幾個傷兵也被抬來,放在了河邊。郎中帶著幾個人把他們剝的光豬一般,用布蘸著水給他們擦拭著身體。當然了,他們也逃不脫被老炮剃幹淨毛的下場。

    所有人終於都穿好了軍裝,齊齊的上了河岸,3oo多人在河岸邊站成了黑壓壓的一片。破爛的軍裝已經被村裏的緬甸婦女們縫補好了,大家總算又有了士兵的模樣。大家相互間取笑著對方的光頭,互相的開著玩笑。一陣腳步傳來,十幾個同樣光頭的女兵從上遊河岸走了過來。女兵們除了幾個跟著郎中和財主外,大部分都是老炮手下的炮手,畢竟這樣不用衝鋒作戰。女炮兵們不光學會了使用擲彈筒,還學會了老炮那彪呼呼的性格。對於趙誌的命令,她們執行的很堅決,隻是大迷糊和趙燕的刀法太差了,個別女兵的頭上還有沒剃幹淨的頭。氣的老炮衝上去按著她們的腦袋重新又剃了一遍。男兵們聯想到自己涼颼颼的褲襠,紛紛表情猥瑣的看著那些女兵,在受到了老炮的拳頭和大迷糊的白眼之後,才老實了下來。

    趙誌看著眼前的這幾百個光頭,心中也是暗笑。輕輕的咳了一下,趙誌麵色一正,對著狗腿子們敬了個禮,沉聲說道“弟兄們,咱們暫時已經走出了叢林,不過更加艱難的路還在後麵。站在這裏的都是我的弟兄,我能放心的弟兄,我給大家說說為什麽一定要去孟關的原因。我是管軍需的,大家都知道,我曾經看過英軍和遠征軍的一份聯絡單,英軍在孟關一帶有一些物質倉庫。咱們去孟關的目的,就是為了英軍的那些物資。”

    抬抬手,壓製了一些大家的議論,趙誌接著說“為了這些英軍的物資,咱們在這裏不能停留太長時間。咱們已經和遠征軍進山的大隊失去了聯係,電台也扔了,咱們隻有靠自己了。咱們要趕在別的部隊前麵,找到英軍在孟關的物資倉庫,得到這些物資。這是咱們翻越高黎貢山的保證,隻要有一絲希望,咱們都要緊緊的抓住。”

    “那要是英國人不給,咱們咋辦呀?”大迷糊傻傻的問著。

    “不給?嘿嘿”國舅舔著嘴唇,陰陰的笑著,拍著手裏的槍,“先過得了老子手裏的槍再說”

    同樣陰笑著的秀才岔開雙腿,手裏輪著一把日軍的佐官刀,衝著大家一陣嘰裏咕嚕的日語。幾個狗腿子很配合的舉著三八步槍,也衝著大家死啦死啦的喊著。趙誌一撇嘴,微微一笑“看到了吧,要是日軍正在攻擊英軍,咱們又剛好經過救了英軍,會怎麽樣?”

    大迷糊還是不放心的問著“英國人太吝嗇了,要是不給咱們這麽辦?”

    “那就讓日軍消滅了英軍好了,英軍的戰鬥力本來就不咋樣。英軍要是死光了或者潰逃了,那物資不還是咱們的嗎”趙誌狠狠的說著自己計劃中的後手。

    就在村口的曬場上,幾十張桌子擺成了長龍,村裏的一百多個村民和趙誌他們坐到了一起。老村長端起了一碗酒,走到了趙誌麵前,雙手一舉“趙長官,米酒一碗,請滿飲”趙誌接過那碗米酒,嗬嗬一笑,張嘴一飲而進。老村長看著空空如也的酒碗,一豎拇指,讚歎一句,“好酒量,好氣魄”

    洗了澡穿著幹淨軍裝的幾百號狗腿子們,擠坐在一起,吃著噴香的飯菜,喝著醇香的米酒,仿佛又回到了家。每個人跟前都放了好幾家的碗碟,擺滿了各種吃的,而一幫村民們嘻嘻哈哈,吸著水煙筒笑看看著大家。吃著吃著,幾個女兵先繃不住了,抱頭哭成了一團。那茫茫的叢林裏,還有著她們無數的兄弟姐妹,無數活著的和死了的兄弟姐妹。走出叢林裏的人也都是一身的傷痕,一身的破爛軍裝,一臉的菜色,個個都形同骷髏般,破爛的軍裝裏隻包裹著一副骨架而已。叢林裏留下了他們太多的記憶,走出來的人把自己的魂都留在了裏麵,他們現在有的隻是一顆回家的心和一副軀殼而已。

    “媽的,這哪來的沙子呀”欲蓋彌彰的國舅掩飾般的低頭揉了揉自己紅的眼眶,背著手走向了一塊空地。其實他不知道,大夥早已經看見了他那被淚打濕的衣襟。同樣淚眼迷離的山羊舉起一碗酒,大聲的喊道“都別哭喪著臉了,為了咱們活著走出叢林,幹一碗”一向不善言辭的山羊如此的豪放,大家紛紛響應。一時間氣氛很是熱鬧,酒量稍淺的家夥們已經躺在了地上,嘴裏還說著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