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八章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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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拖上個七年八年,塗曼芬最黃金的年紀已經過了。在這件事上麵耗著徒費精神,那時人老珠黃,才真正是進退兩難。

    塗曼珍道:“這兩日未回娘家,我也不知家裏的打算。但有曾祖父在,就一定不會讓程家的奸計得逞!”

    京中誰不知道,塗山長最為護短。連順手救下的鄔娘子都能庇護到底,何況是自己的親生孫女。

    想到此節,徐婉真道:“正好,我醒來後還未去看過曾外祖父,不知他老人家身子骨如何,甚為想念。這幾日得了閑,我問問阿哥的時間,約著一道回去一趟,也順便問問宇兒的課業。”

    塗曼珍喜得握住她的手道:“那太好了!此事就勞煩婉真表妹了。”

    她在平國公府裏雖然自由,但也不能隔三差五的回娘家。劉祺然對她好,她也不能讓旁人嚼他的舌根子。

    何況,如今她對徐婉真是真心佩服。覺得隻要有她過問這件事,定然不會差了。

    得了白瑤傳的話,鄭嬤嬤到了東廂房。將坐小月子的禁忌和注意事項一一交代吩咐下去,銀屏和白瑤兩人細細記了。

    鄭嬤嬤一生未婚,但在宮中,像塗曼芬這等情形她見得多了。在宮裏,有孕的女子不少,能順利生產的卻屈指可數。

    “表小姐,老身知道您傷心。隻是這傷心也不能太過。您還年輕,將身子養好了才有盼頭。”這番話,她也跟以往伺候的主子說過,可惜當年主子聽不進去,最終香消玉殞。

    塗曼芬哭過一場,眼睛雖然還腫著,眼神卻是明亮了許多。躺在床上這幾日,她翻來覆去的想過許多事。如今最糟糕的事已然發生了,還有什麽可懼?

    在塗家時,她便知道這位鄭嬤嬤是個厲害的。當下點頭道:“曼芬年輕沒經過事,還請嬤嬤教我。”

    鄭嬤嬤點點頭,人最怕就是鑽牛角尖。能這麽快明白過來,塗曼芬倒也沒有辜負了她的好名聲。

    看著病榻之上虛弱的塗曼芬,鄭嬤嬤不由得想起了以往在宮中伺候過的那位主子。隻要她肯聽教,自己也不妨多看顧她一二。

    ……

    隨著盧太醫的離去,清晨的致遠居慢慢恢複了平靜。

    然而,在皇城中的禦書房內,卻傳出了慶隆帝的咆哮聲“滾!”,劃破了宮城的平靜。

    灰鉛色的天空陰雲翻滾,幾隻飛鳥從空中滑翔而止,停在仙人騎鳳釉麵屋脊走獸上。猛然聽到這聲暴喝,嚇得撲棱著翅膀飛走。

    禦書房外的侍衛握緊了手中的白蠟槍杆,心頭一哆嗦,麵色變得肅然。屋內屋外的宮女太監,均都小心翼翼的屏住了呼吸。一時間,除了秋風刮過樹梢的聲音,屋內外落針可聞。

    慶隆帝精力不濟之後,將每日早朝改成了逢單日早朝,更多的事便都在禦書房內處理。

    今日便是雙日,忠國公武烈魁梧的身形跪在禦書房正中,散發出的氣勢卻不容忽視。與之相對的,是禦案後怒氣衝衝的慶隆帝。年紀越大,慶隆帝便越是不想再控製情緒。

    “你說,我的兒子不配當這個太子?!”慶隆帝怒目而視,喝問道:“今日你若是拿不出證據,朕就將你這個老匹夫拖出去砍了!”

    武烈摘下頭頂代表著國公爵位的高冠,雙手恭敬的放在地上,拱手道:“皇上!太子性情暴烈,胸中隻有他自己而無天下!與民爭利,安插官員,這樣的人,焉能做國之儲君!”

    慶隆帝吸了一口氣,道:“陳詞濫調!過去好幾年的事,你又翻出來說,是何居心?這幾年,太子性情沉穩,主管工部興修水利,救了多少黎民。這樣的功勞,你怎麽不提?”

    三年前,太子賑災有功。慶隆帝便遣他去工部視事。有關景煥輔佐著,太子所提的章程甚佳,實施下去也卓有成效。

    “皇上,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些話,老臣若是不說,隻怕皇上還蒙在鼓裏!”在慶隆帝的重重龍威之下,武烈絲毫不懼。

    慶隆帝不怒反笑,將身子靠在椅背上,嗬嗬一笑反問道:“這麽說,滿朝文武隻有你一人是忠臣,其餘都是奸猾之輩?”

    此話極為誅心,武烈雙手伏地頓首,朗聲道:“皇上,老臣絕無此意。太子有成,老臣很是高興。但在機緣巧合之下,得知了一件事,今日才不得不來麵見陛下。”

    慶隆帝的手指頭在禦案上輕叩,緩緩道:“說吧!”至此刻,他已經相信,武烈不是無的放矢。

    “昨日,老臣閑來無事去西市閑逛。剛剛進去,便發現集市上多了好些乞丐。老臣心下覺得奇怪,這天下太平,怎麽京裏突然多了乞丐?”武烈徐徐道來。

    這番話,也成功引起了慶隆帝的興趣。他誓要做一個千古明君,對自己治下的黎民百姓一向關注,何況是天子腳下的京城。

    “便著意詢問了一人,才知道他們都是金陽縣的石匠,世代以修築堤壩為生。”

    金陽縣在河南道內,緊鄰黃河。由於黃河年年水位上漲,年年都要修築堤壩。而那裏的地理位置緊要,從前朝起,便每年都要修繕鞏固加高堤壩,養活了一大批石匠。長年以往,縣裏的石匠人數越來越多,才形成了金陽縣。

    “老臣感到奇怪,既然都是石匠,怎會流落到京城?”武烈道:“一問才知道,從舊年起,縣裏來了一名大商人。將以往由縣衙主持的修繕工作均都攬了下來,再分派給各家各戶。”

    說到這裏,武烈麵色激憤,道:“這些石匠就靠做差事、領縣衙發放的工錢養家糊口。這名大商人一來,便斷了他們去縣衙領錢的路子,給的工錢極低,還克扣他們的餐食。”

    武烈拱手:“那些工匠做的都是體力活,吃不飽肚子還怎樣做工?往日在堤壩上的一日三餐都由縣衙提供,雖然是都是粗食,倒也管飽,隔三差五還有肉包子打打牙祭。這麽一來,在烈日酷暑一下,便有工匠餓得頭暈眼花,從堤壩上摔了下來,落得半身不遂。”

    慶隆帝不耐煩道:“這些細節就不必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