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鄭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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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高芒王朝核心中的皇宮,剛剛也發生了一件令肖太後震驚的事情。她思忖良久,著人將曹皇後、太子夫婦都請到她的宮中來。

    暮色四合,小泉子在前麵提著燈籠,太子坐在步輦上朝著延慶宮而去。

    延慶宮裏燈火通明,透出濃濃的暖意。

    曹皇後和太子妃已經先到了,坐在肖太後下方的還有一名裝扮清雅的太妃。

    太子含笑邁步入內,他不想將他身上的壓力帶到這裏。

    殿中的氣氛,比他想象的更輕鬆。

    肖太後這幾年身體大不如前,麵容慈和地微微靠著椅背,正神色如常地和曹皇後拉著家常。曹皇後嘴角含笑,英氣的麵容未見一絲慌亂焦慮。

    這兩位都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物。尤其是肖太後,跟著先帝打天下時,兵臨城下算得了什麽。

    反觀太子妃,畢竟還是稚嫩了些。她雖然勉強笑著,但繃得緊緊的肩背,和骨節畢露的手指,還是泄露了她心頭的緊張。

    “見過皇祖母,母後。”見了禮,他舉步到太子妃身邊的空位上坐了,不動聲色的打量起那名極少出現的太妃來。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名先帝留下的太妃姓鄭,比肖太後年輕二十來歲,是先帝晚年才納的妃子。

    她麵容恬淡氣質清雅,宮中虛度的這些寂寞歲月也不忍心損耗她的容顏。隻有眼角額頭處淺淺的細紋,才出賣了她的年齡。

    先帝駕崩時,沒有子嗣的妃子都入了太廟清修祈福。

    鄭太妃運氣不錯,雖說沒有兒子,但膝下有一個公主,避免了去太廟的命運。她在宮中深居簡出,活得仿佛隱形人一般,隻在極少數的場合中出現。

    太子隻見過她寥寥數次。這名太妃,此時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心頭提高了警惕。

    “盛兒,讓你來,是有件大事要說給你聽。”肖太後神色鄭重,看了一眼鄭太妃,道:“就請鄭太妃來解釋一二。”

    在場眾人,除了肖太後都不知道所為何事,便將目光都投向了鄭太妃。

    鄭太妃不疾不徐地站起身,道:“這件事說來話長。眼下早已過了用晚飯的時辰,隻怕會餓著殿下。我的事,飯後再說也不遲。”

    肖太後笑著點點頭,道:“還是你考慮周詳,倒也不急於這一頓飯的功夫。”吩咐道:“先擺飯。”

    飯菜早已準備好,就等著肖太後一聲令下。隨著宮人細碎的腳步聲,各色菜肴流水般的端上來。隻花了盞茶功夫,便已在側殿擺好。

    琉璃躬身稟道:“請太後娘娘移駕用膳。”

    丁嬤嬤扶著肖太後起了身,肖太後看向眾人,笑道:“哀家這宮中倒是難得如此熱鬧一回。不要拘什麽禮節,自在些好。”

    曹皇後不依道:“母後這是在怨臣媳來的少了?”

    肖太後朗聲一笑,道:“你果真是個聰明的,哀家就是這個意思。”

    兩人一唱一和之間,刻意要驅散緊張的氣氛。眾人都笑了起來,太子妃也覺得心頭仿佛要輕鬆許多。

    到了側殿,眾人落座之後,肖太後起了筷,道:“不如邊吃邊說,省下些時間讓盛兒好好休息。”

    太子笑道:“皇祖母一向疼愛孫子。”說著,淡淡的看了一眼鄭太妃。

    他這麽說了,鄭太妃便道:“城外叛軍借著先帝爺的名義,打出汝陽王的旗號。倘若是真,我願意出城勸降。”

    太子目光一凝,沉聲問道:“此話何解?”

    鄭太妃微微苦笑,道:“這件事,我一輩子都不想再提起。原本打算將這個秘密帶進墳墓,可惜天不從人願。”

    她語氣苦澀,太子也就按下性子,不再催促於她。

    原來,先帝爺還在世之時,汝陽王曾多次在宮中騷擾於她。

    她和先帝的年紀相差甚大,比汝陽王也要大上好幾歲。不知為何,汝陽王膽大包天,竟然將主意打到了她的頭上。

    她苦苦躲讓,汝陽王卻步步緊逼。她唯恐此事被別人知曉,引來殺身之禍,連宮中飲宴但常常托病不去。

    但千防萬防,終有一日還是被汝陽王得手。她心頭淒苦,又不敢言。好在之後不久,便是先帝駕崩,慶隆帝繼位,汝陽王被圈禁太陵。

    她才告別了那段噩夢般的日子。

    這段過往如此難堪,鄭太妃勉強講完,就已經是淚流滿麵。

    曹皇後於心不忍,示意山梅將她的絲帕拿去,道:“太妃娘娘,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切勿再介懷。”

    這等宮廷醜聞,當真是駭人聽聞。

    鄭太妃雖然年紀和汝陽王差不多,但從輩分上卻是他的庶母。他竟然違反倫常,做出這等禽獸之舉。

    太子緊緊皺眉,道:“太妃娘娘,城外如何,我們並不清楚。隻見到魏明,但未見到汝陽王或魏明聲稱的汝陽王之子。”

    “就算你們曾經有過一段淵源,就算汝陽王在城下,你又憑什麽有把握勸降於他?”

    鄭太妃握著帕子,清雅的麵容上浮現出一種淒涼的決意來。

    她緩緩搖頭:“沒有把握。”

    她沒有把握,但是仍然要去。無論是為了結當初一段公案,抑或是為這滿城的百姓。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出於什麽樣的心態吧。

    短短四個字,卻令在場的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時間靜默下來,隻聞細細的咀嚼聲、和輕微的碗筷碰撞聲。

    打破這場寂靜的,還是鄭太妃自己。

    她拭去眼淚,舉著酒杯款款起身,道:“太後娘娘,臣妾乃無用之人,這條命早不足以為惜。這杯酒,臣妾敬娘娘一杯,感謝這些年來,您對臣妾的照拂。”

    肖太後微微眯了眯眼,她對鄭太妃,實在談不上什麽照拂。不過是照規矩辦事,未曾刻意虧待於她罷了。

    鄭太妃入宮之時,她在皇後之位上已經坐了二十年。兩人的差距,如同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鄭太妃那時雖說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紀,肖太後卻實在沒將她看在眼裏。宮中年輕貌美的女子不知凡幾,她連個威脅都算不上。

    後來先帝駕崩,這些後妃由禮部按慣例處置,她也沒有多加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