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萬靈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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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枯寂的思過崖,雲霧早已散去,天上稀疏的星點若隱若現,點綴在夜幕中,增添了幾分昂然生意。
在萬物都陷入沉眠的時候,何銘盤膝坐在崖畔,向遠方眺望著不知名的遠方,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洪都八峰處在洪都城的邊角,它的一邊是洪都的繁華,另一邊是荒郊野地的蒼涼,宛若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試煉峰是洪都八峰中最獨特的一個,這裏堪稱凶險之地,並沒有太多的安寧之意,而它正是這八座峰中最靠近荒郊野地的峰崖。
思過崖在試煉峰的另一邊,剛好對著整個荒郊野地,此時隨著雲霧的散去,他能夠清晰地看到那片蒼涼之地。
他曾經在那裏遭受了最殘酷的截殺,也是在那裏不斷地逃亡,現在看來竟然有一種隔世的感覺,枯榮早已經逝去,似乎一切便已經落幕。
荒郊野地到處都是蒼涼之意,樹木繁茂卻沒有多少的綠意盎然,倒有幾分的淩亂之態,讓人忍不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這裏裝著什麽。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荒郊野地的萬物隨意生長,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並沒有人涉足在這裏,似乎它就是被遺忘之地。
何銘輕歎一聲,閉上眼睛開始打坐養神。
那塊頑石矗立在崖頂,他觸之不及,縱然感覺不凡,也無可奈何,隻能放棄。
有些事情是強求不得的,他也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一陣清風徐徐吹來,帶著絲絲的清涼,撫過他的臉頰,帶動他的發絲,片刻後,繞過他向思過崖的的裏麵掠去,似無意無識。
何銘皺了皺眉,感覺有些異樣,不過他並沒有睜開眼睛,隻是那樣盤坐著,化成一截枯木,將整個世界都摒棄在外,不動如山。
那道清風打著旋,繞著圈,飄飄忽忽便到了思過崖崖壁的邊緣,在那清澈的水潭邊,它緩緩垂落,如同一道清秀的麵紗。
麵紗徐徐飄落,異常自然地落在了一座石台上。
風跡消散,一個頭戴麵紗的美麗女子便顯露出來,發絲如潮,眉星黛目,將這荒涼的思過崖都照亮了幾分。
美人如畫,輕抬素手,讓夜空中的星辰都黯然失色,她伸手接過幾滴濺飛的水珠,眉眼中帶著幾分的笑意。
水珠在她的手中,相映成輝,顯得異常美麗,看了片刻,她瞥了眼崖畔的枯木,雙手拈花,打坐入定。
崖畔的枯木自然便是何銘,他將自己關進自己的世界中,生怕看到不該看的畫麵。
那道清風很不凡,他不忍冒犯,縱然心中好奇,他也不動如山。
清風已過,然而思過崖並沒有因此陷入該有的沉寂,當水潭中再次響起嘩啦的聲響的時候,一根潔白的骨爪從思過崖下伸了出來。
何銘閉著眼睛,自然看不到這驚悚的一幕,不過身前不遠處的陰寒之氣,他卻能異常清晰的感受到,當即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哢吧哢吧!”
這詭異的聲響就在近前,他心頭不禁跳了跳,心中有了一個不好的猜想,這聲音好生熟悉,就好像是幽居後麵石室中的那些骸骨發出的一樣……
他猜的不錯,這確實是一具骸骨,在稀疏的星光下,隻見那蒼白的骨爪攀著山岩,慢慢地從崖下爬了上來。
它一身破爛的衣袍,襯托著不斷閃現的白色骨碴,顯得異常詭異,讓人不寒而栗,正是幽居後麵石室中的那些骸骨其中之一。
綠眼骸骨。
隻是現在在它的眼中已經沒有了幽綠的鬼火,空空洞洞的如同兩個黑洞,似乎能夠吞噬一切。
它整了整衣袍,一步一頓的走向思過崖的崖壁。
在那清澈的水潭邊,它擺動著大骨架,一點點坐到了一個石台上。
它的動作有些笨拙,哪裏還有在麵對何銘時的囂張跋扈,顯得異常沉穩。
隻是在落座之後,它扭頭瞥了眼崖畔的何銘,眼洞中閃過一絲詭異之色,不過在看了眼水潭之後,它便沉靜了下來。
這意外來客,令何銘心神都激蕩了幾分,他依然沒有睜開眼睛,隻是枯坐著,不知是在沉默著,還是在等待著……
思過崖是試煉峰的懲戒之地,這裏從來都是洪都學院的弟子最畏懼的地方,但凡來過這裏的人,沒有不幡然悔悟的,至少是不敢再涉足於此了。
何銘沒有來過這裏,自然不知道這裏的詭異,現在見到了,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哪裏是什麽思過,分明是喪心病狂的精神懲罰!
從第一道清風的吹來,再到那“哢吧哢吧”的骸骨,這思過崖就沒有消停過,隔一會兒便有一道奇怪的氣息靠近。
何銘在這裏儼然成了看門人,被每一種氣息審視。
要不是他閉著眼睛,隻怕早已經發狂了,隻見在思過崖上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聚集了各種各樣的生靈,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他們靠著水潭而做,全都麵對著水潭,除了最先到來的那幾個有石台可坐,餘下的盡皆盤坐在青石地麵上,率性而為。
何銘背對著水潭,自然與他們也背對著,他隻能感覺到無數股的氣息,就散落在四周,沒有任何的異動。
既然那些不速之客不招惹於他,他便不理會他們,隻是閉著眼睛養神,任他花開花落,潮起潮落,都與自己無關。
他不知道這些氣息在幹什麽,就這樣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當一縷溫暖的光束照耀在他的頭頂,他醒了過來,睜開了眼睛,發現天開始亮了。
那些莫名的氣息早已經消失不見,現在的思過崖一片安靜,除去少了些雲霧,和昨天他剛來的時候一模一樣。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頓時無數道雲霧被他納入口中,那些剛剛興起的霧絲眨眼間便被他吸食一空,思過崖一片明朗,再沒有阻擋視線之物。
他活動了下身體,長身而起,不自覺地將目光投向了思過崖崖頂,那裏矗立著一塊頑石,在朝暉的照耀之下,格外顯眼,充滿了神韻。
清澈的水流從它的根底掠過,注入到下方的水潭之中,嘩嘩聲不絕於耳,沒有多少煩人之音,倒有幾分獨特的韻律,如珠落石盤。
想起昨天那些突然出現的莫名氣息,他忍不住皺了皺眉,片刻後,搖了搖頭走向水潭。
水潭依舊清澈見底,水花滾滾,濺落四方,如跳動的琴鍵,靈動無比,與昨天比著,並沒有什麽不同。
何銘歎了口氣,隨便坐在了一座石台上。
石台清涼,與昨日一樣,他盤膝坐在那裏,盯著水潭。
果然過了不大會兒,一道詭異的黑影出現在水潭底部,掀起大片的水花,緊接著退縮而去,回到了瀑布頂端,不知道去了哪裏。
何銘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麽,突然他的神情一凝,低頭看去,隻見在自己所坐的石台上,有一個手鏈靜靜地躺著,被他不小心碰到了。
他皺了皺眉,印象中昨天根本沒有這個東西,心中不由有些狐疑,難不成與昨天那些莫名出現的氣息有關?
他想了一下,將那手鏈撿了起來。
入手一片溫潤,很舒服,隻見在手鏈之上,似乎雕刻著某種奇怪的圖案,他凝神看去,才發現那似乎是一些動物的圖像,好像是狐狸,又好像是狸貓之類的……
“何銘,你果然來了,感覺怎麽樣?”
就在他愣神的刹那,突然一道陰冷的聲音響起,他抬頭看去,便看到一個身穿華服的少年直直地立在不遠處,麵相有些不善。
何銘不動聲色的將狐狸手鏈收了起來,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做錯了事情,自然便要接受懲罰,我來這裏不是很正常嗎?”
那華服少年正是宇海飛,說也奇怪,他已經被石練收為了弟子,卻沒有穿試煉峰的服飾,倒還穿著他那件華麗的衣袍。
宇海飛冷哼一聲,說道:“我現在掌管思過崖,你昨天到了為什麽不先向我稟告?”
何銘麵色平靜,理所當然的說道:“我又不是試煉峰的弟子,哪裏知道這裏的情況,你讓我向你稟告,誰知道你在哪個犄角旮旯裏……”
“你!”宇海飛伸出食指,使勁點了他一下,接著說道:“我現在可是試煉峰的核心弟子,你隻是天火峰的一個普通弟子,見了我為什麽不見禮?”
何銘搖了搖頭,說道:“不管你穿上幾層皮囊,帶上幾張麵具,也掩蓋不了你內裏的卑賤低微,心誌不強大,何以成道?”
宇海飛怒極而笑,嘲弄道:“你隻是一個小小的凝魄境修士,還敢與我妄談大道?真是笑話!”
何銘不動如山,笑著說道:“我確實多嘴了,你死你活關我什麽事?我剛才突然想起來了,你欠我的賭注什麽時候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