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天光中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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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簡單的一瞥,他察覺到了四五道目光,都是與自己一樣在四處張望,雖然動作很微小,但怎麽可能逃得過他的眼睛!
這些人不同於其他的民眾,因為他們根本沒有虔誠!
他們到底是誰?
看著火刑架,看著這將要進行的審判,何銘感受到了無盡的寒冷,那種隻存在於他腦海中的中世紀教廷審判異端的畫麵,今天似乎要在這裏上演,他有些接受不了。
“行刑!”
沒有太多繁瑣的流程,那個頭發花白的老者就像是報幕員,說到哪裏便到哪裏,現在他說要行刑。
沒有什麽同情心,沒有什麽負擔,對於異族,那個名傳大陸的老者,那些身著重甲的銀色騎士,還有台下那些圍觀的鎮民以及修士,甚至就連木塵,態度都極其鮮明,鏟除異族,隻有大快人心。
何銘的目光在這些人身上一閃而過,除了木萱兒有些不忍別過頭之外,竟都是目光灼灼,死死盯著異族黑袍,這得是有多大的憎恨或者仇怨?
他不太清楚異族與天風的仇怨,但是現在隻能感到寒冷,當一種意誌集中起來,其懾人之力令人膽戰,自己會不會有一天也站在那個囚徒的位置呢?
行刑開始了,出乎他的意料,行刑之人竟然是丘若機。
何銘總以為即使行刑也應該是那些銀色騎士的任務,丘若機什麽身份!
他出現在這裏已經很令人震撼了,但現在竟然親自動手審判這個異族,那麽這個異族黑袍到底是什麽身份?
這個疑問出現了平台下眾人的心中,不過卻沒有人回答,當然也沒有人敢問。
丘若機看著那個渾身黑袍的黑袍,臉上罕見的出現了一絲波動,這波動很是隱晦,背對著眾人的他沒有被任何人看到,但是那個黑袍看到了。
“我今天是死定了?”
“沒有人會來救你,或者說沒人來得及救你。”
“你迫切的想要處死我,真的確信我獲得了情報嗎?”
“道不同不相為謀,彼此的立場不同而已,天風不是你們能夠來的地方,這裏遠比你們想得要深的多,而且我不會放任一個異族預言祭祀平安回到異族之地。”
“預言祭祀嗎?”
“實際上,我倒是很好奇,你身為預言祭祀,到底預言到了什麽?”丘若機看著黑袍,隨著他問出這句話,臉上的皺紋竟是一下少了很多,好奇之色溢於言表。
黑袍不再看丘若機,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平台之下,那裏有諸多人頭,都是想看自己被誅殺的人。
他輕笑了一聲,嘴唇因為幹裂而蹦出了血絲,但是他毫不在意,伸出舌頭將自己的血舔掉,他說道:“我看到了天風大陸的禍亂,舉世戰亂,無人可以幸免,世界在這一世將走向終點。”
丘若機微微皺眉,他仔細盯著黑袍的眼睛,希望看出些什麽,但是最後什麽也沒有看出來,黑袍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沉寂,就像無波的古井。
“後會無期。”秋若機看著這個與自己糾纏了數百年的人,說道。
“哈哈哈哈,後會無期?真的……無期嗎?”黑袍這般說道,聲音帶著詭異之意,他知道丘若機就要動手,但並不懼怕。
丘若機嘴角微微上揚,瞥了眼看台下,說道:“當然是後會無期!你以為就憑借那些小蝦米能夠救得了你?”
然後他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有些可惜了,看來異族真的放棄你了,即使我這麽明目張膽的處決你,也不能使他們動搖。”
黑袍聞言詭異的笑了一下:“我隻是無足輕重的小角色,我們聖界遲早有一天會完全降臨,不會再像三千年前那樣一敗塗地。”
丘若機冷笑一聲,用自己的行動回答了他,既然引不出大魚,那麽魚餌自然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漫天的天光傾瀉,灑落在荒古小鎮中,灑落在菜市口,灑落在那個雜耍的平台上,聚集到了黑袍身上,然後他的身體開始燃燒起來,漫天神聖之光中,那一抹渺小的黑在逐漸消散,漸漸不可見。
何銘心顫動的厲害,那個異族燃燒了?而且他沒想到這個行刑的過程竟然是這般快。
實際上剛才丘若機與黑袍的對話也隻是一瞬間,而且他們是神念在交流,外人根本察覺不到。
丘若機一直在背對眾人,何銘當時就莫名感到有人在看自己,雖然隻是一瞬,但他還是捕捉到了,是那個黑袍的目光!
為什麽看自己?難不成隻是簡單的一瞥?他想不明白,但是這個發現令他顫抖。
神聖之光還在燃燒,那抹黑越來越小,何銘的眼睛緊緊盯著,心中說不出的壓抑,當那處的天光燃燒到了極點,他看到那個將要消失的黑點突然暴動了一下,消失不見!
平台下圍觀的鎮民以及修士都長出了一口氣,見證了一個異族的消亡,他們非但不害怕,還有隱隱的興奮之感。
就是那些一直一動不動的銀色騎士,銀色盔甲都有些輕微的顫動,這個黑袍到底是什麽人,竟使這些平時機械如同工具一般的騎士都激動!
丘若機看著火刑架那處濃鬱的白光,心中微微歎息,然後他輕輕翻動了手中的書本,隱約似乎有白色的光線從中探出,消失在看台下的人群裏,待做完這些,他輕輕轉身,離開,幹淨利落,沒有絲毫的猶豫。
平台下的人趕緊讓路,那個頭發花白的老者逐漸遠去,消失在小鎮的盡頭。
丘若機離去了,但是那些銀色騎士卻沒有跟隨,他們將看台團團圍住,幾個騎士迅速穿梭在人群中,在眾人驚異的眼光中帶走了四五個人。
正是之前何銘察覺到的那幾個人,他們似乎被施了法,竟然一動不動,沒有絲毫的反抗。
當一個銀色騎士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他能感到自己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整個都僵硬在那裏了,那是一種徹入心底的恐懼。
直到銀色騎士遠去他才回過神來,感覺自己的後背都濕透了。
後邊的善後工作自然都是這些銀色騎士來做,收拾完畢,神諭殿的眾人也都離開了,就像沒有出現過一樣,那個火刑架也被收走了。
沒有人看到在那濃鬱到極點的天光中,那粒渺小的黑色並沒有被焚毀,而是由黑變白,混在了漫天的聖光中,當神諭殿的眾人離去之後,他又變成了黑點,化成一根黑色的發絲攀在了何銘的頭上。
若是何銘沒有被恐懼占據心神,興許還能發現這一異樣,但有時候事情就是那麽巧合,也沒有那麽多的如果。
神諭殿騎士的驚鴻一現,想來又會造成極大的話題,成為人們茶前飯後的談資,事實上隨著他們的離去,這裏已經炸開了鍋。
木塵臉色漲紅,顯然是激動到了極點,就差仰天長嘯了,待他看到自己妹妹臉上露出不忍之色的時候,正色道:“萱兒,你不要害怕!這些異族之人都是大奸大惡之輩,神諭殿淨化他們,是為了還大陸一片清明,這是好事才對啊!”
木萱兒臉色發苦,她年紀還小,雖說自小耳濡目染,但是親眼看到異族被裁決審判,心裏還是有些接受不了,小臉一別,不想與他說話。
木塵臉色略顯尷尬,對於這個妹妹真是沒有一點辦法,懲惡揚善有什麽不對?
當他看到身邊的何銘,頓時找到了發泄點,看著何銘呆呆地樣子,便狠狠地拍了過去:“你小子又抽什麽瘋?”
何銘想到了自己的處境,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自己身邊可都是些鏟除異族的狂熱者,若發現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隻怕一人一腳都能踹死他。
“額,沒什麽……”何銘身體有些僵硬,低著頭小聲說道。
圍觀的眾人逐漸消散,議論聲不絕於耳,混在人群中,他有些心不在焉。
以後還是盡量不與那些人打交道比較好……
在荒古之森的的邊緣,有一隊人馬風塵仆仆而來,他們氣勢逼人,並沒有往荒古之森進發,而是沿著邊緣區域,一路往東而去,那裏正是荒古小鎮。
“大少爺,再過半個鍾頭我們就到荒古小鎮了,到時候就能知道整個事情的始末了……”
馬隊狂馳而去,揚起了一地的灰塵,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在荒古小鎮的鎮南,有幾個人駐足,像是在等待什麽人,隻是看他們似乎有些狂躁不安,來回踱步,似是拿不定主意,正是荒古之森中與何銘發生衝突的宇家之人。
他們當日追殺何銘,雖然也交戰了幾番,但是礙於速度,最後還是讓他逃走了。
本來他們的實力都在何銘之上,卻沒拿下他,所以都有些惴惴不安,等回到原來的地方想要領取懲罰的時候,竟然發現二少爺與聖境的麻陽都不見了。
他們找了很長時間,都沒有找到,想到那裏是荒古之森,他們不禁有些擔心起來
二少爺與麻陽不會遭到了不測吧……
最後找不到二少爺與麻陽的蹤跡,他們都回到了荒古小鎮,緊接著就發布了通緝令通緝何銘,另一方麵,也通知了宇家,簡要說明了情況,二少爺失蹤,這怎麽看都是大事。
事實上,宇家也很重視,第一時間就派出了人,而且這次是宇浩飛帶隊。
他也是很好奇,自己那個弟弟到底在耍什麽把戲,難道真的喪命了?
這些宇家護衛心境當然就不一樣了,主子都消失了,他們必將麵對家族的懲罰,而且斷然不會輕了,畢竟那是候選家主之一。
“不管了,若是家族來人了,咱們就將責任都推到那個野人小子的身上,畢竟事情是因他而起。”一個中年護衛說道。
“你說得倒是輕鬆,家族之人豈是那麽好糊弄的,你以為一個野人小子能夠抵的住麻老的聖境之力?!”另一個人反駁道。
“那個小子總是有些古怪的,反正現在那個小子也不見了,受了那麽重的傷,估計是死在禁忌之森了,即使不死,咱們現在通緝,一旦有消息,他也是必死無疑。”一個在這些護衛中頗有地位的人說道。
實際上,他們現在隻能如此,不然真的沒法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