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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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銘被洪都學院的諸峰大佬議論著,渾然不知,他隻是小心的踏著台階往上走。

    鏡中的台階雖與他之前所踏的一般無二,但當他真正踏在上邊才感受到些許不同。

    之前的台階古樸滄桑,散發著莫名的氣息,而現在,那股氣息愈加濃鬱,竟隱隱有化成實質的意思。

    氣息淡渺,扣動弦月,如今淩厲之意漸顯,把他的整個心神都吊了起來。

    一步踏去,隱隱有鋒銳的氣息從台階上崩起,這氣息感得到,卻看不到,他看著被割的絲絲縷縷的衣袍,默默無語。

    氣息如芒,輕而易舉就能割破衣衫,甚至有幾道氣息掠過他的鬢角,劃出幾道血線,他不得不停下來。

    如今他已明了,這裏絕不是試煉之地!

    鏡中的台階起初他也看不到,直到黑炎灌目方才察覺,其他的登山者未必有如此手段,再者,這裏的台階渾不像之前的厚重沉寂,而是鋒芒畢露。

    一步動,一步險。

    這股莫名的氣息雖鋒銳,卻沒有直接下殺手,而隻是略做懲罰,似乎是在警示他,這台階不可視,不可攀。

    他已經看到,也已經攀登了,再往上,凶險難測。

    外界光鏡旁邊,洪都民眾一個個瞪大眼睛,麵色漲紅。

    那第一的登山者如今步履輕緩,一步一個台階,全不似之前的急切,每一步都要考慮片刻,連帶著他們都屏住了呼吸。

    這不在試煉之中的台階似乎很有門道,那人都不敢怠慢,隻能小心應對,一步一停,他到底走到了什麽地方?

    沒人喧嘩,都直直地看著,生怕錯過每一次的數字變化,好似登山的是他們一樣,就在這時,突然有人輕聲低語。

    “又有人到達二十萬階了!”

    隻是這次沒有人歡呼,看著那個排在第二位的數字,洪都民眾的情緒不是很高漲,他們盯著前兩行,期待著某種變化。

    入院試的登山一試早已經昭告出來,試煉台階二十萬,不多一步,不少一步,第一的人竟然踏出了超階之步,那麽第二的呢?

    是全都如此,還是造化使然,就看第二之人能不能多踏一步。

    龍渺看著空無一人的山頂,微微皺眉,雖然他對何銘不以為然,但總感覺是在自己前方,可這裏卻沒有他的身影,難道是碰到了什麽變故?

    他想起自己在後半段遇到的各式各樣的妖獸,眼眸輕輕眯起,似要化成兩條線。

    “小藥童果然是使用了秘術,不得長久,隻怕現在落在了後麵,小小化形境的實力,會不會被那些凶殘的妖獸嚇破了膽?”

    他坐在那裏,微微嘲弄,渾然忘記了自己在鬥戰台上被打擊的狼狽不堪的身影,他閉著眼睛,開始養神,也開始……等待。

    光鏡旁邊的洪都民眾看著久久不變的“二十萬”,心中有些歎息,第二之人再也沒有多踏出一步,難道真的是造化使然?

    看著排在第一行的那個緩緩變化的數字,眾人心中期待之意更濃,不管後麵的結果如何,這個人的名字都會被載入洪都學院的曆史,成為每一屆入院試的談資。

    前無古人,不知道後邊有沒有來者……

    試煉峰頂,龍渺猛地睜開了眼睛,看著那個有些陌生的身影,再次閉上了眼睛。

    他隻等小藥童,為雪恥而來,其他人入不了他的法眼。

    柳東看著這個目空一切的龍家公子,嘴角上揚,扯起一條嘲弄的弧線,他輕輕拍了拍身下的大鷹,示意它降落,然後跳了下去。

    大鷹相當乖巧,不似那些妖獸的猙獰,它扇了扇羽翼,試煉峰頂的雲霧驟然翻滾,宛若起了龍卷風,然後它收攏巨大的翅膀,蹲在那裏,歪著眼睛看他。

    柳東再次拍了拍它,看著龍家公子,問道:“你是第一個嗎?見沒見到何銘?”

    龍渺先聽著“第一”兩字,心中傲意陡升,緊接著便聽到“何銘”兩字,心念不由一滯。

    他睜開眼睛,冷冷地看了過去:“那個該死的小藥童隻怕已經滾落懸崖,或者是喪生在妖獸之口了。”

    柳東自然知道他的事情,此時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個笑柄,說道:“龍公子的名頭傳的真快,我以為自己傲然無雙,能夠在洪都的名聲中占有一席之地,沒想到最後倒是讓你搶了彩!”

    他本是孤傲之人,看不起這世間的一切,行事粗暴,聲名一時無兩,但打出來的名聲終究沒有人家笑柄之資傳得快,奈何被壓下一頭。

    龍渺聽出他在嘲弄自己,眼神愈加凶狠,說道:“閣下這是在挑釁我了?”

    柳東嗬嗬一笑,說道:“挑釁你?你這樣的渣滓配嗎?”

    “你!找死!”龍渺氣極,拍案而起,直接出手。

    他現在最厭煩的就是嘲笑他之人,既然等不到小藥童,就先拿這個不長眼的開刀。

    柳東自然不怕他,當即迎了上去,他平生最看不起仗勢之人,此時在他看來,也隻是清理渣滓而已。

    雲霧翻滾,兩人纏鬥在一起,攪得風雲變幻,一旁的大鷹看此仗勢,慌忙往旁邊挪了挪,生怕無端遭了殃。

    它的想法很簡單,主人既然沒有下令,它就不會出手。

    “呦,看不出來,這試煉峰頂還挺熱鬧的嘛!”雲霧中飄出一道亮麗的身影,正是雨兒姑娘。

    她看了看,並沒有發現何銘的身影,不禁有些意外,心說那個小藥童爬山也能輸了?

    再看看打鬥的兩人,雲蒸霧繞的,當即連最後的趣味也沒了,心頭微怒。

    青蔥玉指劃著玄妙的軌跡,試煉峰頂的雲霧便跟著翻動起來,她也加入了打鬥之中……

    何銘並不知道試煉峰頂變得極其熱鬧,若他在那裏,隻怕會更加熱鬧些,畢竟,全因他而起!

    此時的他對任何東西都沒有興趣,眼中隻有台階以及那莫名的氣息,他衣衫襤褸,活脫脫一個從垃圾山裏爬出來的乞丐。

    他既然發現了鏡中的世界,自然沒有停下來的道理,縱然前路坎坷艱難,他也想試一試,隻是這一試便是血的教訓。

    越往上走,那股莫名的氣息越不留情,它似乎動了真怒,無形的劍芒刀光衝破台階,在他的身上劃出越來越多的血線。

    有血珠滴落,瞬間便被震散,化成血霧。

    他的身體強橫無匹,魔血所洗,又被之前較為溫和的氣息所煉,強度早已上了一個層次,但在這鋒銳的氣息麵前,卻脆弱的宛若薄紙,隻消輕輕一割,便會化為兩半。

    何銘皺著眉頭,一步步往上,雖然狼狽異常,但他的心中通透,那股莫名的氣息是不會要他的命的,不然他早就死了。

    血痕血線他不怎麽在意,他心中有一種執念,越是被阻攔,他越要往上,看一看,台階的頂端到底是什麽……

    鋒銳的氣息剮著身體,越來越深,隱隱能夠看到絲絲白骨,他咬著牙齒,渾身的黑炎瞬時撲上,將那股莫名的氣息吞噬。

    歸根到底,這股氣息還是之前的氣息,隻是更加濃鬱了些,鋒銳之氣更加淩厲了些,之前他的身體能吸收,現在也能,隻是過程更加艱難。

    吸收的很少很細,但夠精純,點點滴滴,堆積起來也能成山。

    他喘著粗氣,隨著他的腳步落下,鋒芒愈厲,竟漸漸要凝實出來,劃在他的腿上,讓他腳步一個不穩,差點跪坐下去。

    魔血蘊含著極大的生機,迅速修補著他有些破爛的身體,但饒是如此,也有些不濟。

    鮮血滴在台階上,碎成血花,他宛若是從血池中爬出來的,往下看去,一片血跡。

    他沒有往下看,隻是盯著腳下的台階,漸漸地,他開心的笑了出來。

    鋒銳的氣息割入他的身體,不能摧毀,或者是不想摧毀,便隻能融入進去,慢慢地,這氣息越積越多,他身周的淩厲之意卻是越來越少。

    就好像是……認可?

    他不知道這是什麽,隻是感覺好過了很多,身體被逐漸修複,他的步子邁的越來越大,隱隱有了之前的感覺。

    於是他跑了起來。

    洪都城中,天色早已經暗了下來,此時已經接近午夜,萬籟俱寂,隻是偶爾有聲響傳來,顯得格外清晰。

    “趙無常,你個挨千刀的還回不回來了?守著個破鏡子能當飯吃?!”一個彪悍的中年婦女喊道,穿透力極強。

    光鏡旁邊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正看得精彩,聞言麵容頓時塌了下來,小聲說道:“娘子,你聲音小點,鄉裏鄉親的,吵醒了就不好了……”

    中年婦女不依不饒,繼續喊道:“一個入院試,把你心魂都勾了去,連飯都不吃,你要是再不回來,明天也別回來了!”

    說著,她哐當一聲關上了房門,驚得旁邊幾條街狗吠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