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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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狂暴,但並不長久,當漫天的雲層逐漸消散,雨住,風起。
此風起於荒郊野地,瞬間便到了洪都城,將幽居旁邊的大樹吹得左右搖曳。
幽居中,雨兒抱著小尾,站在門廊之上,看著有些肆虐的狂風,臉上湧現出一絲擔憂之色,何銘到底幹什麽去了,為什麽現在還不回來?
狂風不止,順著幽居的房簷繼續前行,掠過滿城青磚綠瓦,直接吹到了另一麵的洪都城樓上,將城樓上矗立著的兩道旌旗吹得獵獵作響。
那兩個身穿盔甲的神將,看著這股狂風,感受著它的肆虐之意,臉色凝重了起來。
今天晚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現在就連這股狂風,似乎都不簡單。
其中一個中年神將,看著身邊的盔甲男子說道:“流金,遺忘之地發生了變化,你不想去看看?”
那個盔甲男子,也就是流金翻了個白眼,看著遙遠的荒郊野地,說道:“若是那人沒走,你有把握?即便你是傳說中名動大陸的戚光神將……”
言語間,透露出一個驚人的信息。
這兩個神將便是威名震動大陸的戚光、流金神將。
世人傳說,他們去往了遙遠的極境之地,去平複那裏殘存的異族,然而誰能想到,他們就在洪都,每天站在洪都城樓,看著世間的一切。
戚光對於流金的說辭毫不在意,他淡淡說道:“我輩修士,心可冷,血不可寒,一腔熱血當橫掃敵端,哪怕不能敵。”
流金撇了撇嘴,嘀咕道:“又沒說不去,明明隻比我大幾個年頭,總是逮著機會說教……”
風行不止,有兩道流光自洪都城樓騰起,逆著風,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往荒郊野地而去。
……
在一片蒼茫的空間中,到處是或明亮,或昏暗的線條,這些線條光影交替,明滅不斷,似乎在演示著開天辟地之威。
此時在蒼茫間,有兩根撐天般的柱子若隱若現,其上刻畫著蟠龍映像,仿若真實,似乎要躍柱而出,靈動非凡。
偶爾有蒼茫露出,從其中傳來叮呤叮呤的聲響,好像是鎖鏈碰撞的音韻,又好像是風鈴隨風舞動的旋律,動人心神。
突然,一道清涼的低吟響起,接著一道閃光的鱗甲從蒼茫中躍出,緊接著便紮入到另一邊的蒼茫中,似乎隱藏著什麽生靈。
隨著這道身影的出現,無數道閃光的鱗甲從蒼茫中鑽出,宛若跳龍門一般,好不壯觀。
那是,一條條……龍!
神龍擺尾,說不出的靈動,它們不斷遊動著,卻並不遠離那兩根撐天般的柱子,繞柱而行,與上麵的刻印交相輝映,仙意盎然。
“放開我,你們這些螻蟻!我要滅你們全族!”
突然,從蒼茫深處傳來怒吼,隨之而來的還有陣陣清脆的叮鈴聲響,頓時將這等飄渺仙意擊打的支離破碎。
片刻後,蒼茫散開,露出了那兩根撐天般的柱子。
柱子高大不俗,上麵的神龍烙印活靈活現,在兩根柱子中間,有數道黑色鎖鏈,鎖鏈匯聚到中間,吊著一個人。
那人滿頭青發,雙眼圓睜,此時怒喝聲中,將黑色鎖鏈揮動的嘩嘩作響,然而卻掙脫不了,於是愈加憤怒的揮舞。
遊走在他身邊的數條神龍被驚嚇,擺動著尾巴,衝進了那兩根柱子中,頓時,整個柱子都發出了璀璨的光,將那片蒼茫照耀的清晰無比。
一聲懶洋洋的哈欠響起,似乎還帶著睡意,從柱子前方的蒼茫中傳出,當蒼茫消散,那裏也顯露出來一根柱子。
這根柱子更加高大,直直地宛若插入了青天,它的上麵不僅僅刻劃著神龍,還刻畫著種種不同的烙印,似乎囊括了萬靈。
隻是這根柱子似乎並不完整,在它的頂端,有一個豁口,豁口不大,卻將整根柱子的威勢拉低了幾個檔次。
此時在豁口上,趴著一抹灰色。
宛若是一塊破布,灰色有些有氣無力,他看著不斷掙紮的青發男子,淡淡說道:“不要白費力氣了,雖然你地位之高,連我都要仰望,不過,這具身體確實差了些,你,逃不脫!”
青發男子臉色陰沉,或許是自知無用,他慢慢平靜了下來,說道:“沒想到我一世英名,從天藍到天風,一直被你們糾纏,若不是我傷於魔尊之手,隻需一口氣,便可將你們煙消雲散。”
灰色咂了咂嘴,說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有什麽說的?我勸你還是快快自封,將何銘的身體還回來,興許我還能讓你少受些苦頭。”
青發男子嘴角揚起,扯起一個詭異的弧度,說道:“還回去有什麽用,他撕毀封印,將我放出來的刹那,就已經死了,難道你要用這具身體?”
灰色翻了個白眼,看著他像是看白癡一樣,說道:“你未免自信過頭了,你可見到了何銘的一縷神魂?”
青發男子聞言一滯,臉色微變,他從封印中掙脫出來的時候,確實沒有見到何銘的神魂。
他本來還以為那神魂喪生在了撕毀封印的過程中,不過聽那塊灰布的意思,難道他還活著?
這不可能!
青發男子猛地閉上眼睛,一刹那的時間,一縷純粹的青色已經席卷了整個識海,這裏瞬間變成了青色的海洋,無邊無際。
然後這縷青便停在了一個角落裏。
青發男子看著被縷縷金色細紗包裹住的神魂,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何銘果然沒死,而是藏在了金紗之中。
差點連自己都瞞混過去,不,是已經瞞混過去了。
“你的命真大,怎麽,躲在這裏等著時機搶回這具身體?”他淡淡開口,與此同時,一縷縷青蔓延了過去。
當時在荒郊野地,何銘不敵聖境的枯榮,最後隻得使出九死一生的手段,用如碑劍意將青芒封印給撕開了。
讓青芒去對付枯榮,而他自己卻是躲進了祭文之中,蜷縮在角落裏,等待著機會,但他萬萬沒想到,這麽快就被青芒發現了。
他看著青芒說道:“你的命不也挺大的嘛,怎麽都死不了,我的身體還好用吧。”
青芒眉眼如星,手指一揮,早就蠢蠢欲動的青色便蔓延了過去,頃刻間將金色細紗淹沒。
然後他說道:“確實好用,沒想到魔尊這麽果決,將一身造化全給了你,你也沒有辱沒他,竟然開出了天滿之資,這就注定,天,終究是我的!”
“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放心,等你死了,何銘還是何銘,以後我就是你,我就是何銘!”
他越說越快,似乎已經能夠想到若幹年之後要發生的事情,當他縱橫天下時,什麽名頭都已經不再重要。
然而他並沒有如願,至少現階段是這樣。
金色細紗還是金色細紗,青色還是青色,涇渭分明。
他的青根本蔓延不進去,自然也就傷不到何銘的神魂。
金紗中,何銘的神魂淡淡開口:“你以為掌控了世界,殊不知自己還在世界之中,現在,危險不是我,而是你。”
話音落處,漫天的青色紛紛倒卷,瞬間便掀起了驚濤駭浪,青芒怒吼著,一頭紮了進去,消失在金紗之前。
金紗中,何銘鬆了一口氣,他挪了挪神魂,讓自己趴得更加舒服些。
剛才確實有些危險,青芒的青穿透力極強,剛開始祭文還能抵擋,但時間一長,他肯定會敗下陣來。
不過好在,他挺了過去。
將他逼退的,自然不是那幾句有些燒包的話,而是外界,那抹灰色已經開始動手了。
青芒猛地睜開眼睛,眼神肆虐,凶光外露,他看著那抹灰色,說道:“你想殺我,卻是妄想,連魔尊都殺不了我,你憑什麽?”
那抹灰色眼神戲虐,透露著說不出的諷刺之意,他輕輕抬起了手,說道:“誰說要殺死你了?一開始我就是讓你自封而已,抱歉,我隻負責救人,不殺人!”
隨著他的手抬起,一道道光影閃耀而來,更有無盡的白光自那兩根撐天柱子底部升起,瞬間蔓延到了黑色的鎖鏈上,匯聚到了青發男子的身上。
那裏很快便被黑白兩色之光淹沒。
不過猶自傳來嘶吼:“你們兩個螻蟻,隻會借助陣法之力,他日我若脫困,滅一切與你們有關之人……”
那抹灰色的眼神極其戲虐,似乎做了一件相當入眼的事情。
聽著光團深處,越來越弱的咆哮聲,他淡淡說道:“我不殺你,你的命留給何銘。你想脫困是不可能了,此陣名為……乾坤!”
天地萬物,盡在乾坤,而你,也是其中的一員,拿什麽脫困?
話音落處,璀璨的光團驟然消失,盡數灌入那懸掛之人的身體中,鎖鏈輕動,發出叮呤叮呤的聲響,好不動聽。
那抹灰色眯著眼睛,衝著那人叫喊道:“小銘子,你看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