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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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暉也抬起頭看向那金碧輝煌的豐祥金鋪,心中卻是百味陳雜。他知道豐祥金鋪是豐祥商號的分鋪,幕後東家自然也是同一個人。他也這知道今日這場鬧劇,也是那人意圖打壓自己的陰毒手段。

    可是他卻沒有能力,也沒有信心與那人正麵對抗。可是他的月兒卻敢,她指著豐祥金鋪要求他們來鑒別暖玉鐲的價值,就是意圖讓那些陷害自己的人,卻不得不為自己正名。

    張姣已經戴著錐帽下了馬車,來到劉暉跟前。她伸手撩起眼前的紗幔,蹙著眉尖小聲道:“她這是想做什麽,難道她不知道那鋪子幕後東家是誰嗎?”

    “無所求則無所懼!”劉暉聞言眸中閃過一抹苦澀,他低聲道:“我們一直習慣了小心翼翼的退讓,小心翼翼的見招拆招,卻從來都不敢如她這般正麵迎上去。”

    他的黑眸幽深晦暗,聲音中帶著一種羞愧與悵然。他身側的張姣聽了,頓時安靜了下來。

    安靜中的二人都將視線投向人群中的花憐月,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她,卻比他們活得更加真實,更加鮮活,更加快意恩仇。

    “豐祥金鋪的掌櫃.....”成家娘子眸中閃過一絲異色,先前討債的嘴臉倒是弱了幾分,她猶疑著道:“人家有那麽大的鋪子要打理,怎麽會有這個閑心來幫忙鑒定幾塊碎玉。”

    花憐月敏銳的察覺到她眸光的躲閃,心中不由一動,她抬起下頜,露出一副無賴嘴臉道:“一千兩銀子可不是筆小數字,就算是在江南富庶之地,也能買個三進三出的小院子,再置下二十畝地,養活一大家子都是綽綽有餘。

    你卻憑著三言二語就想讓我賠這筆銀子出來,未免也太異想天開了。今日我就將話撂在這裏。除非是這位竇掌櫃與那位金鋪的掌櫃能夠同時出麵證明,否則這筆冤枉銀子我是絕對不會出的。”

    花憐月的話深深刺激到了在場所有人的神經,那可是一千兩呀!原本大夥都是聽個熱鬧,可誰也沒有細想一千兩銀子意味著什麽。

    有些人窮其一生,怕是攢不下十兩銀子。而誰家若是有一百兩銀子,那可算是這條街麵上難得的富戶了。

    有人心中難免泛起了酸水,平時這成家娘子雖然也學大戶人家的做派,走到哪裏都帶著個丫鬟跟著伺候,可穿戴上卻是不顯山不露水的。沒想到她貼身佩戴的首飾居然如此貴重,那成老四對媳婦也太好了吧!

    看著花憐月一臉精明算計的模樣,成家娘子心頭閃過一絲疑惑。麵前之人一再強調要證明這暖玉鐲的價值,是真的想要賴掉賠償,還是有別的打算?

    就在她暗暗躊躇時,一旁當鋪的竇掌櫃已經將手中那幾塊碎玉仔細研究了一番。他在當鋪做了幾十年,經過他手的各種珍奇古玩,珠寶首飾不計其數。基本上東西隻要上手,他就能將其的價值判個八九不離十。

    竇掌櫃與成家娘子是舊識,又見花憐月一副刁鑽無賴的模樣,心中自然升起了偏幫之意。他輕咳一聲,上前道:“成家娘子不用怕,老朽仔細看過,這幾塊碎玉雖然不成型,卻依然光滑細膩,油潤亮澤,手感溫潤,實乃玉中極品。若是完好無損,確實價值千兩。

    這位姑娘若是依然心存疑惑,不相信老朽的判斷,你不妨去找豐祥金鋪的陸掌櫃掌掌眼,說不定他這金鋪中也能找出與之匹配的暖玉鐲來。”

    “好呀!就這麽著。”沒等成家娘子開口,花憐月已經笑道:“那還等什麽,走吧!”她手一揮率先往豐祥金鋪走去,大有她才是苦主的架勢。

    那些圍觀的百姓卻在私底下議論開了:

    “走,走,咱們也去瞧瞧!”

    “豐祥金鋪一向隻接待官府女眷,或者是富家千金,能讓咱們這些泥腿漢子進去嗎?”

    “怕什麽,平時金鋪裏的夥計都是狗眼看人低,從門口過都要被叱責幾句。今日咱們人多,看他們誰敢如往常般拿鼻孔看人。”

    “也是,聽說金鋪裏全是奇珍異寶,咱們也趁這個機會去開開眼界。”

    看熱鬧的永遠都不嫌事大,其餘人也簇擁著竇掌櫃還有騎虎難下的成家娘子,浩浩蕩蕩的跟在花憐月身後往豐祥金鋪走去。

    金鋪門口本來有個小夥計也墊著腳尖瞧熱鬧,卻冷不丁的見一大群人呼啦啦的朝著自己鋪子而來。且不少人麵上還帶著興奮之色,瞧著竟像是來打劫的。

    小夥計嚇了一跳,連滾帶爬的去鋪子裏報信。

    金鋪也分為二層,二樓是一個個的包間,是給那些夫人小姐安靜選首飾的。包間門口垂著晶瑩剔透的水晶簾,從裏麵可以清晰的看清楚外麵,而外麵卻不能窺見屋內分毫。

    一樓則是趨向於陳設,隨處可見盤根銀節的各色盆景,牆上懸掛著氣勢磅礴的字畫。一隻綠釉狻猊香爐在長幾上靜靜的吐出薄紗般的青煙。

    高大的朱漆紅木陳設櫃中擺著一應的各色簪環,明珠,寶石,珊瑚,琉璃,水晶等應有盡有。當然更多是金飾,什麽戒指,耳環,華勝,鈿花,簪子,步搖......總之金閃閃的一片,耀人雙目。

    此時二樓隱隱傳來輕聲細語的說話聲,一樓卻十分安靜,隻有幾個夥計正在細心往陳設櫃中擺放新到的各色首飾。

    在門口瞧熱鬧的小夥計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他對店鋪內的人道:“不知為何,外麵有許多人衝著咱們鋪子來了。”

    其中一個年紀大些,穿著長袍的夥計抬頭看向他,皺眉道:“許多人?都是些什麽人,他們想做什麽?”

    “我也不知道,就瞧著他們似乎來者不善!”小夥計話未說完,花憐月已經踏進鋪子裏。

    腳還未站定,她已經掐著腰,大聲呼喝道:“你們陸掌櫃在哪?快點叫出來!”

    長袍夥計見她個頭不高,穿著寒酸,口氣卻不小,於是皺皺眉不耐煩的嗬斥道:“哪裏來的野丫頭,居然跑到咱們金鋪中撒野,快點轟出去。”

    “轟不得,轟不得!”先前跑進來的小夥計拉拉他的衣袖,低聲道:“這丫頭後麵有人。”

    “怕什麽,咱們後麵也有人,還是京城裏的貴人!”長袍夥計輕蔑的看了花憐月幾眼,道:“如此寒酸,她後麵能有什麽人。”

    金鋪裏的夥計們,甚至掌櫃都不知道自己東家是誰,隻知道是來自京城的神秘貴人,且手眼通天,什麽好東西都可以弄到。自持有貴人撐腰,所以他們一向都是耀武揚威慣了。

    可惜他一味的喋喋不休,自作聰明。卻不知道他以為的後麵有人,與那小夥計想要表達的後麵有人截然不同。

    話音未落,就見無數看熱鬧的百姓跟在花憐月身後蜂擁而至,瞬間將原本寬敞的鋪子堵塞的水泄不通。

    鋪麵裏的夥計們什麽時候見過這樣的場麵,皆被嚇得連連後退,差點將沉重的陳設櫃給推翻了。年長的夥計目瞪口呆,喃喃道:“果真是後麵有人,還是好多人!”

    這番動靜自然將二樓的人也驚動了,龍十一對正安靜喝茶的華服男子道:“主子,外麵這些人來得蹊蹺,您不妨避一避!”

    華服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陰鷙的眸中閃過一抹精光,他饒有興趣的道:“無妨,先看看他們想要做什麽!”

    龍十一麵上卻露出為難之色,他試探著道:“主子,這樣恐怕不妥!”

    華服男子卻不耐煩的一拂衣袖,冷聲道:“我的決定還輪不到你來質疑。”

    龍十一忙躬身道:“屬下不敢!”

    這時底下傳來陣陣喧嘩:“快把掌櫃的叫出來。”“對,掌櫃的呢,快點讓他出來。”

    華服男子勾唇一笑,道:“原來不是想鬧事,是要找此地的掌櫃。十一,你可知他在哪裏?”

    龍十一忙道:“先前聽龍二提過,應該就在對麵的酒樓。”

    “嗯,讓人去將他叫回來.....咦,不用了,龍二回來了,他應該也回來了。”

    華服男子已經透過珠簾的縫隙,看見龍二與一個略顯富態的中年男子費力的從門外擠了進來。他饒有興趣的問道:“蘭兒,你來瞧瞧,底下那位可是這豐祥金鋪的掌櫃。”

    “龍少爺,那位正是豐祥金鋪的陸掌櫃。”一個無比嬌美的聲音在華服男子的身後響起。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淡淡的少女體香。

    龍十一極有眼色的低下頭,悄然退了出去。

    華服男子微笑回頭,看向已經來到身後的嬌媚少女。這少女姿容不俗,眉眼如畫,櫻唇輕抿,仔細看去,又帶著幾分高傲的意味。正是在劉暉與花憐月麵前吃了癟的知縣家蘭兒小姐。

    蘭兒看著眼前通身貴氣的龍少爺,暈紅著雙頰,略帶絲羞澀的道:“那位陸掌櫃經常親自去縣衙為我母親送時新首飾,所以見過幾麵。”說完她又悄悄瞅了這位龍少爺一眼,這一眼風情無限,帶著三分羞澀,三分探究,三分喜悅,還有一分悵然。

    在她眼中,這位相識才三天的龍少爺,並不比那冷冰冰的賢王差。雖然她一直沒弄明白他的真實身份,可看他一呼百應的做派,看他那些身手不凡的護衛,再看他出手的闊綽,足可以證明他的真實身份必定非富則貴。

    隻可惜,這位龍少爺看著比賢王還要年長幾歲,這個年紀的男人家中應該早就有了正妻。蘭兒有些鬱悶的長舒了一口氣,難得遇見幾個她能看上眼的男人,偏偏都不是她的良配。

    想到這裏,蘭兒心中湧起了強烈的沮喪與不甘。

    可惜方才還與她相談甚歡的龍少爺,已經將注意力徹底轉移到那些鬧哄哄的人群中。蘭兒咬咬唇,也凝眸望了出去。

    龍二已經悄然隱在人群中,陸掌櫃氣急敗壞的叫嚷道:“你們想做什麽?外麵可就有衙門的官差,你們若是想要鬧事,就等著官差來抓去吃牢房吧!”

    一句話,嚇住了屋子裏亂哄哄的百姓,花憐月清冷的聲音突然從人群中響起:“這位可是豐祥金鋪的陸掌櫃?”

    陸掌櫃傲然挺起胸膛,不客氣的道:“不錯,在下正是姓陸,是這豐祥金鋪的掌櫃,不知這位姑娘有何指教?”

    “原來您就是陸掌櫃,真是失敬,失敬!”花憐月學著男人的樣子一抱拳,笑嗬嗬的道:“指教倒是不敢當,不過有一件小事需要麻煩掌櫃一趟。”花憐月將眸光投向進到金鋪後,就一直埋首不語的成家娘子身上。

    微微一笑,才繼續道:“我這裏有幾塊碎玉,想要請掌櫃給鑒定一下它原本的價值。”

    陸掌櫃狠狠剜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成家娘子一眼,隨即傲慢的道:“對不住了,我這鋪子裏還有貴客需要招待,實在沒有空閑幫你鑒定什麽碎玉。你們還請另請高明吧!”

    陸掌櫃的拒絕已經在花憐月的意料之中,她一拍巴掌,對成家娘子道:“你看,可不是我不想賠,人家陸掌櫃的意思很明白了。幾塊碎玉不值錢。我勸大嫂你還是拿了這十兩銀子回家去吧!”

    成家娘子有些肉疼的抬起頭,卻恰好與陸掌櫃陰狠的眸子對上。她看清他眼中的警告,身子不由一抖,忙迅速低下頭,囁嚅道:“算了,算了,不用你陪了,你走吧!”

    她這副模樣,任誰都以為是被花憐月給嚇住了,於是有人開始打抱不平。

    第一個出頭的,自然是拿著那幾塊碎玉的竇掌櫃。他仗著與陸掌櫃有幾分交情,於是開口勸道:“陸老弟,你就幫著看看,花不了多少功夫。

    成老四被抓,家裏本就亂成了一鍋粥。成家娘子這唯一值錢的首飾又讓這個丫頭給弄壞了。我已經幫著鑒定過了,這隻玉鐲的確是價值不菲的暖玉鐲。可惜這丫頭不肯認,非要找你再鑒定一番,才肯照價賠償。你就當做做好事,幫幫成家的孤兒寡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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