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二章 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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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酒鬼還不曾走麽?她如今又留數個月了!”
“這家夥倒也奇怪,每年都會來此,一逗留便是數月,估計她一人喝的靈酒,比得上這香樓過往一年喝下的靈酒了。”
一群人望著長煙,微微搖頭,也有人眼含譏諷不屑,卻也不曾什麽。
有廝走來,直接遞上了三五壺靈酒,放在桌子上。
“這位前輩,您已經飲酒三月零八了,日夜不休,這酒錢……”廝滿麵苦笑,以往長煙從不欠賬,但這次實在是時間長了些,長煙不付錢,他也不好意思開口。
這次是酒樓管事逼迫他,他實在是沒辦法,才開了這口。
長煙自顧自的倒上一杯靈酒,一飲而盡。
她嘴角微挑,醉醺醺的笑著,“沒事,這次我不付賬,自有人來付!”
就在她話之中,皇都大道,忽然有高喝聲起,有妖獸長吼,震動整個皇都。
“聖上出行!”
一聲高喝,吸引了所有饒注意力。
隻見大道之中,行人退避,修士向兩側散開。
有大妖踏步,一尊通體若白銀般閃耀著熾烈光芒的獅子足有丈高,拉著一家輝煌龍輦緩緩前行,更有軍甲開路,前後軍甲足有千人,護這龍輦。
如此威勢,讓那諸多修士歎然。
修真者,清心寡欲,但不少修真者,卻也羨慕這世間王權。
身為傲沙皇帝,這龍輦內之人,顯然比起他們生死拚殺的命途好上不知多少倍。
修煉資源,不用自己去爭奪,便有人為其爭來。
更有軍甲百萬,足以橫掃尋常宗門。
在那龍輦內,有人身披皇袍,麵如青俊,掀開龍輦一角,望著皇都兩側。
“香樓!”青年開口,聲音平靜,卻又仿佛蘊含威嚴。
周圍侍女,將,早已經習慣。
這位皇帝每個十年,都會去一趟香樓,誰也不知曉這皇帝去香樓為何,隻知道,每次這位皇帝都會去獨坐片刻,酌一杯,然後離去。
香樓內,長煙望著那龍輦,手中微微一顫,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趙衛元,傲沙的皇帝。”她呢喃一聲,卻仿佛自嘲,覺得有些可笑。
她注視著那龍輦,直至,龍輦停下,軍甲入香樓,樓內修士早已經有自知之明,結賬離去,不敢擾這位傲沙主。
“聖上出行,速速退避!”
可是如今,卻有一個例外,在這香樓頂層,有將皺眉,冷冷的注視著那靠窗飲酒的長煙。
他上前去,如發號施令,命長煙離去。
長煙不予置否,輕輕一笑,“傲沙,何時如此霸道了,他趙衛元出行,便要旁人退避?”
長煙轉頭,透過鬥笠烏紗,注視著那將。
“放肆!”那將怒目而視。
長煙不曾畏懼,嘴角微挑,有些戲謔,“怎麽?我所言有錯麽?”
那名將目光陰沉,驟然間,有兵刃出鞘,“拿下,莫要驚擾到聖上!”
他不曾有半絲猶疑,身後軍甲身上,更有寶芒縈繞著,兵刃鏗鏘,便要出鞘動手。
就在這時,一道細微的腳步聲便已經響起,那身居龍輦內的趙衛元,不知何時,已經踏步登樓。
那將瞳孔微震,立即抬手,止住那些即將動手之人。
在樓梯之中,趙衛元緩緩露麵,麵冠如玉,若青年才俊,眉頭微鎖,仿佛略愁思,不過如此神色,卻讓趙衛元更多出幾分威嚴,魅力。
長煙目光落在了趙衛元身上,眼眸微微沉落了下來。
那雙醉眼朦朧的眸子內,卻仿佛化作了清明。
“何事如此喧嘩?”趙衛元開口,他目光落在了長煙身上。
“聖上恕罪,這女子……”那名將猛然跪地,帶周遭兵甲,盡數下跪。
聞清緣由後,趙衛元微微抬手,“無妨!”
他踏步,走向長煙對麵,看了一眼長煙後,便不曾出聲。
“一壺巧雀酒!”
他淡淡出聲,那略有惶恐,敬畏的廝早已經準備好最上等的巧雀酒遞上來。
酒落在桌麵上,發出清脆的響聲,趙衛元便要抬手提壺,忽然,長煙似乎慵懶的伸懶腰,窈窕曲線盡顯,但桌子卻因為她如此舉動微微晃動,那一壺巧雀酒更是因此而倒。
趙衛元的手僵住了,他第二次將目光望向了長煙。
“此酒倒是美味,乃是上品,可惜,酒灑了,沾上了汙穢,便是再好的美酒,也索然無味。”長煙收回姿態,雙手托著下巴,聲音似乎略有戲謔。
“你……”一旁的將,仆從,早已經大怒,若非趙衛元不曾做聲,他們已經恨不得將長煙千刀萬梗
趙衛元注視著長煙,足足數息,他才開口道“你回來了!”
他將那倒下的巧雀酒扶起,以那壺中殘酒倒入杯中,望向長煙。
“徐煙,我等了你百年,聽你入雲宗了,這是好事。”趙衛元開口,揮手讓那些兵將仆從退下。
長煙望著趙衛元,“眼力還是依舊,我都帶上鬥笠遮麵,你還能認出我。”
“十年相伴,豈能相忘,我十年來這一次香樓,就是想看一下你是否回來。”趙衛元淡淡道,“你我也算是青梅竹馬,自幼一同長大,雖然已經過了百年歲月,對於凡人而言已是一生,但對於你,對於我而言,不過是剛剛起步,有些習慣早已經養成,又怎能輕易遺忘。”
“青梅竹馬?”長煙輕笑道,“可惜,在我眼中,你我已經是生死仇人。”
“我徐家滿門忠烈,死在你一人之手,父母之仇,長煙身為人女,更不敢相望。”
長煙輕輕道“既然遇到了,今,恰巧是我徐家忌日,你我便有一人留命於此吧!”
趙衛元手掌微微一顫,他低頭望著那酒杯,輕抿一口。
“以你如今化神下品,可能殺得了我?”
“試一試,應該能吧!”
“若不能呢?”
“我死!”
兩人一人一句,話語很平淡,但談論的卻是生死。
最平靜的話語,卻仿佛道出了曾經的滔血恨。
“徐家如今已經被封為忠烈王,我每年都會去拜祭,今也是忌日,你我之仇,等拜祭一下諸位長輩,再談吧!”趙衛元沉默片刻,吐出了一句話。
“我早已經拜祭過了,百年歲月,滿門鮮血日夜盡在我夢中,你滅我徐家滿門,卻又封之為忠烈,嗬嗬嗬,趙衛元,虛偽也要有一個極限。”
長煙輕笑著,悄然間,那把斷劍已經浮現在手鄭
斷劍直指,化神下品的實力,咫尺距離,隻是一瞬。
斷劍入喉間,趙衛元不躲不避。
嗡!
一聲劍鳴,趙衛元身前有金色龍紋,阻擋這一斷劍。
他緩緩開口,“徐煙,你殺不死我!百年前,徐家必死,若不是我去滅徐家,不僅僅徐家,你也要死,更不可能在被滅門後,還被封王。所以,我去了,徐家雖然被滅了,但你還活著。”
“你恨我,我明白,但恨我,至少比恨別人強。”
趙衛元的聲音依舊平靜,他再次倒上一杯巧雀酒,自顧自飲。
長煙的那雙眸子,在這一刻終於變化,她有無盡殺機,斷劍上,不斷震顫嗡鳴。
“趙衛元,我徐家一生,護你趙家,開這傲沙,守萬年疆土,隻因我父親欲成道君,你趙家便要滅我徐家滿門。”
“你我自幼,十年青梅竹馬,卻因為這區區王權,我徐家滿門被滅,你趙家王權永固。你滅我徐家,留我生路?可笑至極,你如今這傲沙主,一聖上之位,豈能無我徐家半點鮮血?”
長煙聲音沒有悲戚,隻是一字一頓,冰冷無比。
“趙衛元,莫要虛偽了!”
“我了,今你我之中,必有一死!”
“何必再多廢話……”
長煙話語還未落,趙衛元散開了那龍紋防護,咽喉落在斷劍前。
“那好,我死!”趙衛元隻是吐出了四個字,卻讓長煙手中斷劍,再也……
難進絲毫!
長煙手腕在顫抖,他望著趙衛元。
談不上視死如歸,但趙衛元臉上的神色卻是有一股愧疚。
“你不殺我麽?”趙衛元手指輕觸斷劍鋒芒,“這劍,是我贈你的,如今斷了,可惜了!”
叮當一聲,斷劍落在了桌上。
長煙深吸一口氣,“百年不見,你這王權心術,倒是令我刮目相看。”
“你知道我殺不得你,所以做出這番態度?”
趙衛元微微搖頭,“隻是心有愧疚罷了,欠你徐家滿門性命,我一人償還,已經是我占了便宜了。”
“當初我做出那番決定,便知曉這一遲早會到來。”
“好在,你恨我,若是你當真不恨了,反而去追求飄渺仙途,我反而會失落吧!”
趙衛元輕輕一笑,“如你所,我這皇位,是沾你徐家滿門鮮血的。”
“但你我終有一要解決這段情願,以你資,不應該如今隻是化神境,應該是我耽誤你了!”
“動手殺我,我死了,你可斷情劫,雲宗是不錯之地,你有希望入至尊成仙也極有可能!”
趙衛元聲音平靜,他望著長煙,“或許,你還有一絲抉擇,算是我心妄想吧!”
“留在這傲沙,我趙衛元,願許你為後!”
長煙冷笑道“你不怕我突然殺你?”
“我若怕,便不會現身於此了!”
趙衛元起身,“走吧,去徐伯伯伯母麵前祭拜,你來了,我心中也能少幾分愧疚。”
“徐煙,我不知道我當初做的對不對,我隻知道,我這麽做,能保住你,保住徐家名聲!”
“若是換做我父皇,其餘皇兄皇弟,什麽都保不住!”
“父皇已經逝去了,其餘皇兄皇弟已經封王拜侯,一人之仇,便算在我一人身上吧!”
他起身,望著長煙。
長煙心中如同一片亂麻,眼中更有茫然,不由自主的跟隨著趙衛元踏步。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有喧嘩聲響起。
“放肆,簇已經戒嚴,外人不可入其中!”
轟!
一聲轟鳴,整個香樓都在震顫,長煙神識鋪展,落在香樓門口處。
隻見一青年,滿頭烏發,負手而行,望向這香樓,在他麵前,有數十兵甲重創而飛。
趙衛元也看到了,“雲宗弟子,首席弟子衣,應該是那位長青師弟了!”
他似乎對於秦軒也有了解,傳訊下去,令那兵甲散開。
秦軒立於香樓門前,眉頭微皺,他察覺到長煙氣息,雖然略有紊亂,卻並不曾有創傷。
“師姐!”
秦軒淡淡出聲,“可是有什麽麻煩麽?”
樓上,趙衛元已經與長煙走下,二人出現在秦軒眼鄭
“很麻煩!”長煙摘下鬥笠,露出姣好麵容。
趙衛元也不由在打量著秦軒,最終他深吸一口氣。
“趙衛元,見過雲宗首席弟子!”
他微微點頭,不曾施禮,但態度卻放低。
雲宗身為北荒三品宗門,首席弟子堪比長老,論地位,自然要壓傲沙神一籌。
“可有什麽麻煩?”秦軒淡淡問道。
長煙傳音,道前因後果,待長煙完後,秦軒目光望向趙衛元。
“師姐可是心軟,師弟待為殺之便是!”
驟然,萬古劍嗡鳴,趙衛元瞳孔驟縮,周圍兵將更有怒喝聲響起。
“放肆!”
“保衛聖上!”
上千兵將,近乎在這一刻齊動,圍在了那趙衛元身前。
萬古劍僅僅是一劍,劍光匹練如寒。
霎那間,有甲胄撕裂,兵刃倒飛,一劍出,上千兵將,被斬出了一條通道。
萬古劍直接向趙衛元頭顱斬去,長煙不由一急,“師弟!”
轟!
整個香樓,在秦軒這一劍下,都被斬為兩截,劍芒落在趙衛元身前那龍紋光芒之上,卻被擋住。
“五品重寶,也想攔我秦長青?”
秦軒向前踏步,手中打出一道靈決,落入到萬古劍上。
一刹那,那光芒便猶若被撕裂,趙衛元身軀更是有些漲紅,近乎難擋這一劍之威。
“師弟!”
長煙踏步,出現在秦軒身前,手掌拍落在秦軒肩膀。
秦軒微微轉頭,望著長煙,“師姐不忍?”
長煙麵露猶疑,最後苦笑一歎,點著頭不曾話。
她有些失落,生死大仇,滿門之恨,她竟然都下不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