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能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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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段子焉畢竟是第一天來,且又長相特殊,練武場上那麽多人實在不宜讓她露麵,沈年珩便讓她躲在不遠處一顆大樹後麵看著,且是正對著他平日練武的地方,他要讓段子焉看看,他沈年珩年紀小武功卻不弱,能拜他為師可是她的福分。
沈年珩和大哥說了緣由,主動自罰了一套基本功,武起來行雲流水,比平日更加賣力,武畢瞄了眼段子焉藏著的地方,那棵大樹後一個麥色的小腦袋正往這邊看來,他揚起下巴,勾唇一笑,頰邊兩個小窩比天上的朝陽還要明媚。
還是沈年容了解自己弟弟的品性,見他時不時往一棵大樹看,便也知道了緣由。
間歇,沈年容將沈年珩招了過來。
“你是真心想收段子焉為徒?”
大哥這是問的什麽話?收徒還能隨便說說嗎?
沈年珩一頷首,篤定道:“這是自然,話都說出口了,又哪有真不真心之分?我就要收她為徒!”
沈年容一笑,道:“為兄不妨如實和你說,她不是來學武的,你收她為徒也不可嚴苛教導,亦不能傷她分毫,如此你還要收她為徒嗎?等你年長些自然有收徒的機會,這個段子焉你與她為兄、為伴可以,但收徒怕是不合適。”
沈年珩聞言幾分悵然,從送她的人和她的長相,沈年珩其實早已看出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恐怕是他幾個兄長還要禮遇三分的人,但他卻偏覺得她十分有趣,想要了解更多,況且她對他也比旁人要特殊多了,這般緣分又怎能因為不可嚴苛教導便放棄呢?
“不!我就要收她為徒!有朝一日她也定會拜我為師!不就是不能傷嗎?我不打她便是!除了武功我也能教她別的!”
小弟的脾氣比任何一個兄弟都要倔強,沈年容自隻勸導無用,便無奈一笑,道:“隨你,隻要你不逼迫她,便都隨你。”
沈年珩不服氣的哼了一聲:“我沈年珩是那種逼迫人的人嗎!大哥,你且等著!她定會心甘情願拜我為師的!”
沈年容不置可否,隻是笑。
沈年珩瞄了眼樹下的段子焉突地想起了什麽,問道:“大哥,你不是說段子焉是西域人嗎?為何她方才問我西域人是不是都和她長的一樣,還想讓我帶她去西域見識見識呢?”
沈年容聞言神色明顯一僵,道:“她問你西域?”
“不是,是方才……”沈年珩將方才發生的事情細數和沈年容說了一遍。
沈年容聞言神色越加深沉了,最終道:“珩兒,以後不要和她提西域的事情,更不可答應帶她去西域,若是以後她再和你說起西域,或是你聽說她向別人問起西域的事情,便來告訴我。”
“為什麽?”
沈年容一改往日的春分和煦,鄭重道:“你若是為她好,想讓她做你的徒弟就按大哥說的來辦便是,切莫不要和她提半個字的西域了。”
大哥不告訴他自然是不能說,沈年珩年紀雖小,但十年的兄弟也不是白當的,便點頭應下,反正他早晚也會知道為什麽的。
段子焉蹲在樹後麵撿了一根木棍在地上畫畫,幾個簡單的小人,組成了方才練武場上的一套武功,她曾經足不出戶,也沒有人玩,不認字的時候便喜歡捧著幾本帶圖畫的書看,閑來無事的時候也學著把看到的東西都畫下來,慢慢找到了些樂趣。
舒妃娘娘曾看到說,她這樣的孩子留在京城太可惜了,便把她送到了這裏。
段子焉不懂什麽叫可惜,不過到了這裏她似乎有點懂了,這裏她能畫的東西多了好多,也不用隻在四方天地裏待著。
段子焉畫完了小人,正要在上麵添個太陽,一雙黑靴子踩在了她要畫太陽的地方,然後一個介於男孩與男子之間低啞聲音從頭頂傳來:“你就是段子焉?”
段子焉抬起頭,頭頂一個俊朗的少年正俯下身子看她,長眉入鬢,鼻梁高挺,一雙如深潭般黝黑的眸子夾帶笑意,唇角的笑容還帶著少年稚氣未脫的頑劣,隻是臉色有些蒼白的不自然。
長得有些像方才的沈書沛。
他看到她一雙湛藍的眸子笑意更深:“看來就是你了,我叫沈書朗,是沈書沛的哥哥,方才他來找我,說小四叔對你袒護的厲害,打了他的手掌心,讓我替他報仇來著。”
段子焉聽他說完又低下了頭,在他腳邊的位置畫了一個太陽,而後又添了幾朵浮雲,顯然是不打算和他說話的樣子。
沈書朗見她聽他來替沈書沛報仇既不畏懼也不理睬,而是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不由一愣,這個六歲的小孩子果然不簡單。
他不禁玩味一笑,蹲在她的對麵:“怎麽?聽我來為沈書沛報仇你不害怕嗎?”
段子焉頭也沒抬,回道:“我沒打他。”
打沈書沛的又不是她,為什麽要找她報仇?
沈書朗哈哈一笑:“可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啊。”
段子焉抬頭看他一眼,又在幾個小人腳下添了些草:“你說的不對。”
沈書朗本來是隨口說說,聽她似是聽懂了,又是一愣:“你年紀這麽小聽過這個典故?那你是說我說錯了,還是你想伯仁因你而死?書沛是不是得罪你了?”
段子焉扔下木棍,拍了拍手上的土站了起來:“他說我爹娘,我不想理他。”她本來是不想解釋的,但眼前這個人說著要報仇,卻絲毫沒有傷害她的意思,而且他看到她的時候沒有驚訝,那種蒼白的不自然的臉色讓她有種熟悉的感覺。
沈書朗從來沒見過哪個六歲的孩子像眼前這個一樣,仿佛什麽都明白,什麽都不畏懼,他也隨她站了起來:“書沛其實並沒有壞心,隻是一張嘴比較容易得罪人,又不喜歡服軟,他說錯了話,我代他給你賠不是。”
“他已經挨打了。”
言下之意便是,他已經挨打了,便無需向她道歉了,扯平。
沈書朗覺得這個小孩子還真是有意思,他方才聽沈書沛描述,就覺得這個小孩不簡單,看來真是不虛此行。
“那你想不想理我?我看你畫的不錯,想來是很喜歡畫畫的,我那裏有些畫本要不要去看看?”說罷向她伸出手,似是要抱她的樣子。
段子焉還沒將“不去”說出來,身後便傳來了沈年珩的大嗓門:“她不去!”說完把段子焉拉到自己身後,緊張的好像段子焉一眨眼就會跟別人跑了一樣。
沈書朗見此收回了手,輕笑道:“小四叔。”
沈年珩輕咳一聲,挺了挺胸膛對比他大了五歲的侄子訓斥道:“你不好好讀書跑這裏做什麽?是不是沈書沛找你告狀去了,讓你騙走段子焉,然後欺負她!”
沈書朗一笑,道:“小四叔,你什麽時候見過我替書沛欺負別人?”問完,又對沈年珩身後探出來的段子焉道:“你若是想看畫就到二院來找我。”臨走又對沈年珩道:“小四叔,你踩到她的畫了。”語畢這才邊笑邊走了。
待沈書朗的人看不見了,沈年珩低頭一看,腳底下還真踩著幾個練武的小人,畫的雖然稚嫩,但惟妙惟肖像模像樣的,可比他畫得好多了。
“你畫的?”
段子焉點了點頭。
沒想到這小子不僅識字,畫畫還這麽好,沈年珩忽然有了幾分危機感,她莫不是不喜歡習武喜歡這種文縐縐的東西吧?
“你喜歡畫畫?”
段子焉出他意料的搖了搖頭,指了指地上的小人道:“你。”
沈年珩聞言又低頭認真看了看,這不赫然是他方才練過的幾個動作嗎?
沈年珩頓時眉開眼笑:“畫的不錯!像模像樣的!你以後練功夫肯定也能像模像樣的!”說完,拉出她袖子裏的小手向練武場外麵走,邊走邊道:“我跟你說啊,我那裏有好幾本畫著小人的書,上麵的功夫可好了,我帶你去看,你不要找剛才那個人去看畫知道嗎?”說完又擺出一副嚇人的模樣道:“他有病會染上你的!”
段子焉順從的點了點頭,通透的眸子看向沈書朗離開的方向,一抹異色從眼底一閃而過。沈年珩見她答應的這麽爽快,哪裏還會顧得觀察她的表情,拉著她的手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