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紅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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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躲起來!”
    季雲麵色大變,來不及解釋,連忙招呼趙凱兩人。
    之前才吃了一次大虧,說不定鬼護士已經發現了他們。
    趙凱看了看這空蕩蕩的房間,焦急問道:“躲哪兒?”
    季雲掃視一眼,一聲急喝:“床下!”
    這床有血符,那“王鵬”能死在這裏,就說明至少活著的時候,沒有被發現。
    趙凱也不墨跡,一個翻滾就躲在了五號病床下。
    季雲剛也想鑽入,但隨即想起了什麽,他轉臉就看著還盯著病床不知所措鹿韭。
    也顧不得說話,他一把就拉過那柔嫩的手,急喝一聲:“快!”
    季雲知道這姑娘靦腆,說話都臉紅,肯定是在糾結三個人如何能躲那麽窄的床下。
    可這時候可不是扭捏的時候。
    門外的腳步聲已經非常清晰了。
    季雲立刻就滾在地上,鑽入了床底,根本沒給鹿韭這姑娘扭捏的餘地,一把將其拉了進來。
    可床下太窄,床單蓋下來,鹿韭半個人依舊還在外麵。
    季雲不免焦急吹催:“胖子,你過去點!”
    背對背的趙凱也知道情況危急,深吸了一口大氣,像是憋著氣:“我已經盡力了...你們快點進來!”
    他很努力地在收肚子,艱難地挪開了一點距離。
    醫院的病床都是單人床,要正麵躺著,趙凱一個人就能占得滿滿當當。
    現在要擋住三個人,哪怕是側著身子,都很難。
    但正這時,最糟糕的情況出現了——門把手響了!
    有人在外麵開門!
    季雲一聽,根本顧不得其他,一把就將早就身體僵硬得像是木頭人一樣的鹿韭強行摟在了懷裏。
    還用力一摟,讓她還盡可能地貼近自己,身體別露在床外。
    一旦三人被發現,立刻就會陷入死鏡!
    好在是,差不多剛好被蓋住。
    幾乎就是同一時間,房門“咚”一聲被暴力推開。
    ......
    咦...不是鬼?
    看得出來那開門的人非常非常慌亂。
    幾乎是撞門進來的。
    季雲透過床單和地麵的縫隙,看到了那雙運動鞋和染血的牛仔褲,莫名覺得有點眼熟。
    再一看,腳上還燃燒著綠色鬼火。
    他認了出來。
    是吳峰!
    他竟然還沒死?
    季雲也非常驚訝,看上去這位異調局的探員,是硬闖下來了?
    然而,像是烏鴉嘴一般,剛一想,吳峰的身體就僵直在了原地。
    然後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咚”一聲,倒在了病房門口。
    死了。
    就死在了季雲麵前。
    那張臉,正好看向了床底。
    原來屍體早已斷了一臂,還潺潺流著血。
    能衝到這裏,已經是拚盡了全力。
    像是一塊燃盡的木炭,屍體上的鬼火轉眼就熄滅了。
    看上去,吳峰似乎也想到了“五號床”這個關鍵地方。
    慌不擇路之下,隻能往這裏跑。
    可惜,這層樓可不止是鬼護士,還有更恐怖的怪物。
    他強行闖下來的,結局早已注定。
    ......
    床單距離地麵大概有十公分的間隙,季雲側躺著,視野正好看到了吳峰屍體的臉。
    雙目空洞,流著黑血,又滿是不甘。
    這恐怖而突然的畫麵,哪怕是季雲心中都咯噔一聲。
    他害怕懷中的鹿韭看到這畫麵會叫出聲,幾乎條件反射地就捂住了她的嘴。
    這姑娘也十分配合,像是受驚的小貓,完全不敢動彈。
    暖暖的氣息在指間溢出,這一刻,氣氛緊張到了極致。
    而接下來,更嚇人的一幕,上演了。
    季雲的角度,正好看到了屍體旁邊,陸陸續續走進來了一群穿著小皮鞋的暗青色長腿。
    這是鬼護士!
    足足六個!
    季雲看到床前晃蕩的腿,感覺空氣都像是被恐懼凍住,大氣都不敢出了。
    這麽多鬼護士,一旦被發現,必死無疑。
    而且更恐怖的是,那一堆白色小皮鞋裏,還緩緩走進來了一雙紅色皮鞋。
    “停屍房的紅皮鞋!是那個準B級厲鬼!”
    季雲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他清楚地感知到了那股難以描述的靈壓。
    幾乎是看到這鞋子的一瞬間,季雲就急速把目光收斂,不敢再亂瞄。
    他隻盯著鹿韭後腦勺的頭發,用餘光那一點點視野,觀察著四周。
    這樣能規避與紅高跟對視的可能!
    檔案裏記錄了,這“紅皮鞋”,對視必死。
    季雲自己不敢看,他也怕別人看。
    連忙又也挪開了捂著鹿韭嘴的手,把她整眼睛擋住了。
    那姑娘也十分聰明,連忙閉上了眼睛,身體還本能地朝著季雲懷中又縮了縮。
    看和鹿韭領會了自己的意思,季雲鬆了一口氣。
    他在褲兜裏摸索了一陣,輕輕地把陰魂珠含在了嘴裏,再把畫有血符的手對準了幾雙皮鞋鞋。
    想著萬一被發現,哪怕沒有勝算,也還是要最後搏一搏的。
    ......
    時間就這樣一秒秒過去。
    門口紅高跟和鬼護士就站在吳峰的屍體旁,也不知道在幹嘛。
    它們像是開會一樣。
    沒走,也沒有其他動作。
    季雲經曆了今晚最漫長的幾十秒。
    之前檔案上說,這鬼護士的“熱視覺感知”。
    也就是說,不被直視,就看不到。
    這床板上的血符,看著也像是屏蔽鬼物感知的功效。
    沒有第一時間被發現,他緊繃的心其實就已經無比慶幸了。
    至少證明,血符還有用。
    季雲的視野中,幾個穿著白色皮鞋的鬼護士就站在屍體旁沒動。
    可那那雙紅色皮鞋都卻像是發現了什麽,朝著五號病床走了過來。
    像是護士長查房的步子。
    “哢噠、哢噠、哢噠...”
    皮鞋踩在地板上,清脆得像是玻璃杯摔在了地上,碎渣紮在了季雲心裏。
    因為是側躺在地麵,這腳步聲尤為清晰。
    仿佛下一刻,就能看到那女鬼突然彎下腰,露出一張鬼臉對著自己詭笑:我發現你們了!
    越想越緊張。
    不僅僅是季雲緊張,身後的胖子聽到腳步聲,一身肥肉早就抖如篩糠。
    反倒是懷中的鹿韭,隻是心跳蹦蹦跳得很快,倒還算鎮定。
    季雲全神貫注,餘光就死死盯著那雙紅高跟。
    好在是補腦的畫麵沒有出現。
    大概是這五號病床木板上符文阻擋了女鬼的感知,又或者吳峰的屍體還殘存了一縷陽氣,幹擾了鬼物感知。
    那紅高跟在床邊徘徊了片刻,並沒發現那股若有若無的陽氣從哪裏飄來,轉頭走出了病房。
    而紅皮鞋走後,那群鬼護士們並沒有在病房裏停留。
    它們拖著屍體,就朝著門外走去。
    ......
    沙沙、沙沙...
    屍體拖動的越來越遠。
    地板上,留下了大片染血的拖痕。
    “哐擦!”
    視野中的小皮鞋都走出了門去。
    房門自動回彈關上。
    房間裏,陰寒的靈壓一掃而空。
    季雲三人這才齊齊地呼出了一口濁氣。
    沒被發現,躲過一劫。
    這種劫後餘生的慶幸,讓三人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放鬆。
    但腳步聲還在門外。
    他們也不敢有任何異動,依舊保持這個姿勢躲在了床底。
    季雲耳朵貼在冰涼的地麵,還在仔細聽著外麵的腳步聲。
    但聽著聽著,漸漸覺得不對勁兒了。
    耳旁有一股規律的“砰、砰、砰、”的聲音,竟然漸漸壓過了腳步聲。
    咦?
    這是什麽聲音?
    季雲這才回過神來,是懷中摟著的鹿韭的心跳。
    剛才情急之下,自己的大臂還摟在人家的纖柔的腰間,小臂橫貫胸前擋著她的臉,輕陷一片柔軟。
    就隻隔著單薄外套,那“噗通”“噗通”的心跳直接傳導在了手臂上,格外清晰。
    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鬼離開了,躲在無聲的病床下,鹿韭的心跳還越來快了。
    季雲手就在她的臉龐上,清晰感受到了一抹微燙。
    哪怕是不去看,也能猜到那是一張早就羞紅的俏臉。
    季雲意識到不妥,也連忙鬆開了貼在鹿韭臉蛋上的右手。
    然而就是這一小舉動。
    那“砰、砰、砰、”的心跳更激烈了。
    季雲也有些慌。
    大概是沒了那麽強的危機感,大腦也能正常思考了。
    剛才完全沒在意的細節,現在才發現,好像是些尷尬。
    一張單人床下擠了三個人,怎麽都避不開肢體觸碰。
    相互間的心跳、呼吸、體溫都清楚地能感知到。
    和背後的胖子緊貼倒是無所謂。
    可季雲也是第一次和女生有如此親密接觸。
    還在懷中。
    他有些不知所措。
    鹿韭更不敢說話,真就像是一隻受驚的小鹿,蜷縮在床底邊邊角,一動不敢動。
    她個子高挑,背對季雲,腿臀輕觸。
    那不經的肢體觸碰,便已然再把少女曼妙柔美的身段展露得真切了。
    此刻哪怕是季雲心中無意冒犯,可體溫互存的輕柔觸感,也真真切切。
    哪怕不刻意吸氣,那股少女特有的清香,也不自覺竄入鼻息。
    這才讓季雲後知後覺,兩人的距離確實太近了。
    近的有些過於親密了。
    懷中一片溫柔觸感,這讓他本能地有些局促不安,心跳也不自覺快了起來。
    手也沒地方放,還得摟著鹿韭的腰肢,不然這姑娘得掉出床外。
    不敢放手,也不敢再挪動分毫。
    鹿韭肯定是察覺了什麽,不過這姑娘也沒吱聲,也不動彈,依舊安安靜靜的側躺著。
    仿佛兩人就保持這樣不動,時間就靜止一般,就不會尷尬。
    隻有心跳和呼吸,提示著時間還在流動。
    ......
    又過了幾分鍾,鬼護士沒有再回來。
    門外的腳步聲雖然還在走廊回檔,可聽著已經很遠。
    也聽不出巡回查房的規律。
    看上去是暫時安全了。
    突然,身後的趙凱終於是再憋不住氣,強行收了半天的大肚子,“呼”一口氣就得放了出來。
    五號病床下,就露出了一個大西瓜一樣的肥肚子。
    然後猛吸了一口大氣,他又連忙把肚子給吸了回去。
    趙凱害怕自己闖禍連累了他人,還不好意思小聲道:“雲哥兒,我實在憋不住了...那鬼走了嗎?”
    這一開口,打破了床底沉默中的默契。
    季雲聽了聽,說隻道:“最近那個鬼護士應該在標本室那邊遊蕩。不過我們最好還是別出去。等結果就好...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會分出勝負了。”
    鬼是可以化作靈體飄著走的。
    並不一定有腳步聲。
    之前上過一次當,三隻鬼護士悄無聲息地出現門口,差點就導致團滅。
    現在這情況,季雲覺得他們最好的選擇,還是躲在這床下。
    至少事實驗證了,這床板下的血符經文是真能擋住惡鬼的感知。
    剛才“吳峰”用性命證實了外麵的凶險程度,現在出去肯定不明智。
    等一等。
    等那幾波不知道什麽情況的大佬們分出勝負,這墟境應該是能消失的。
    季雲心中如此想到。
    今晚的經曆讓鹿韭和趙凱對季雲有了一種信任。
    趙凱“哦”了一聲,同時猛鬆了一口氣。
    沒有那刀加載脖子上的殺機籠罩,緊張的氣氛陡然消失了大半。
    但這床底下擠著三個人,突然就顯得有些擁擠了。
    胖子稍為挪動了一下屁股,就擠得中間的季雲就得跟著動。
    然後季雲自然又擠了擠最外邊的鹿韭,兩人不得不貼得更近。
    鹿韭這姑娘性格乖巧內斂,全程不吱聲,被碰到了也隻是心跳會很明顯地跳得很快。
    像是委屈巴巴,又不敢說的樣子。
    雖然不是故意,但季雲總覺得自己有些冒犯了。
    就這樣僵持了片刻,氣氛越來越古怪,他還是小聲主動解釋了一句:“抱歉,鹿韭同學,有點擠。”
    話剛說出口,季雲就有些後悔。這姑娘臉皮薄,這會不會讓氣氛更尷尬?
    鹿韭顯然是也知道他指的是什麽,心跳藏不住她的一瞬慌亂,“啊...嗯...”
    但她還是禮貌地回應了一句:“沒事。”
    音如細蚊。
    季雲以為自己幻聽了,“嗯?”
    很快,鹿韭用近乎隻有她自己能聽到聲音多說了一句:“沒關係的。還要多謝季雲同學剛才拉住我。”
    雖然害羞,可也明事理。
    她很清楚之前那情況,要不是季雲一把把自己拽進來,差點就出大事兒。
    因為兩人腦袋靠的非常近,季雲這次聽清楚了。
    這份理解,讓他也瞬間覺得沒那麽尷尬了,輕舒一口氣,回應了一句:“嗯。”
    鹿韭雖然少言寡語,但非常聰明。
    她知道季雲不是故意,反而是因為要顧及自己,才給對方添了困擾。
    這一說,兩人沒再說話。
    季雲也在盡量想一些別的事情,分散注意力。卻在某個不經意間,微微輕觸。他發現自己放在鹿韭小腹前那原本有些無處安放手被悄然挪動了藕臂擋了一下,正好重新放回了之前的位置。
    這細微觸碰,像是鹿韭想讓自己不掉出去。
    也是巧妙默認了剛才摟著自己舉動的正義性。
    動作很小,卻藏起了她的善解人意。
    季雲看不到鹿韭的表情,但也感知到了這細微動作下的細膩心思。
    那種相互間的理解,好像一下子就衝淡了生分。
    ......
    就這樣,三人就躲在床板下。
    為了不暴露,也沒敢多說話。
    季雲腦子裏也再複盤今晚發生的一係列情況。
    “夏栗”代表的七祖奶奶一方、“廖菲菲”代表的商小雨一方、還有那股滅口偵探的神秘勢力...
    這三方勢力,今晚必然是要打個你死我活的。
    和季雲預料的的差不多,沒等多久,這426醫院又開始劇烈震顫了起來。
    那震動幅度越來越誇張,天花板上的石塊大片大片地往下落,像是冰雹一樣砸落在地麵。
    眼見著房子要塌了,趙凱一聲怪叫:“雲哥,現在怎麽辦?”
    季雲哪裏知道怎麽辦。
    房子真要塌了,無論跑那裏都一樣。
    反而躲床下,或許能少挨幾塊磚頭砸。
    透過床縫看出去,牆壁上也出現了一些黑色的蝌蚪符文。
    他知道應該是“商小雨”那邊在破壞封印。
    戰況還十分激烈。
    也不知道打成什麽樣了,但目前不算壞事兒。
    隻有真動靜鬧得越大,他們能活著出墟境的機會就越大。
    當然,前提是沒有被醫院倒塌砸死。
    然而想什麽壞的,什麽就來了。
    震動越來越強烈。
    終於,房間承受不住那劇烈的晃動,四麵八方響起了“哢嚓”“哢嚓”水泥板和鋼筋斷裂的巨響。
    季雲麵色大變:“不好!”
    沒等三人任何反應,樓板倏地就塌了。
    趙凱一聲怪叫,季雲隻能本能地護住懷中鹿韭。
    失重感撕碎了時間,季雲死死閉緊雙眼,感受到了碎石劃破皮肉的刺痛。
    “咚!”
    一聲悶響。
    季雲三人連帶整個樓板都掉落了去了下一層,摔了個結結實實。
    好在不高,摔得不算重。
    渾濁的塵土味兒衝入鼻腔,季雲甩了甩暈乎乎的腦袋。
    而下一瞬,他就被一股恐怖的陰冷靈壓刺激清醒。
    季雲瞬間色變,立刻就意識到問題大了。
    在墟境裏,能有如此恐怖的靈壓的鬼物,他隻想到了一個可能——怨念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