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很多年裏，留裏克王國的“新年戰役”是軍迷們討論與研究的重點話題。

    初級軍迷們驚歎於空島的強大空運能力與新武器不講道理的破壞力，中級軍迷們研究新武器與大規模空中運輸對戰術的影響，高級軍迷則不停的猜測西方麵軍是如何同時指揮與協調十餘個戰場同時進行戰鬥與後勤保障。

    到了一月底，西方麵軍以冰冠山脈壓頂之勢攻占了風暴峽穀內的全部庫亞維亞王國城市。

    第師甚至一路驅趕著潰兵穿過傷心山脈殺進了庫亞維亞王國東部的平原地區，深入故土二十餘公裏，炮轟一座城堡後帶著上萬從農莊與工坊裏解救出來的同胞返回。

    整個一月下旬留裏克王國捷報頻傳,一開始慶祝海軍光複莫濟裏城的慶典還沒準備好，諾德羅格城收複的消息就傳來了，在慶典當天下午又傳來了其它幾個城市光複的消息。

    最近一段時間以來留裏克王國的酒類消耗劇增，煙花更是直接清了倉庫，結果酒後駕車導致的交通事故和火災也變多起來，以至於有關部門不得不增加人處理這些問題。

    就連戴安娜他們研究所都是喜氣洋洋的，皇家技術院還送來了很多新鮮的草莓,據說都是領導們親自去大棚裏一個一個挑的,下班後人每人扛了一箱。

    戴安娜回宿舍的路上去軍人服務社買了不少白糖,準備把這些草莓做成草莓醬，等查爾斯從前線回來就拿去司令部分了。

    今天她回來得早了點，一開宿舍門，差點被房間裏衝出來的煙味給熏暈。

    這可不是趕蚊子的煙，查爾斯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茶幾上的煙灰缸裏煙頭堆成了小山。

    好在今天的風不小，戴安娜把宿舍兩頭門窗打開讓穿堂風吹了十來分鍾，再扔了幾個清潔魔法，這才把那一屋子的煙味給吹幹淨。

    “怎麽了？”戴安娜坐在查爾斯的身邊，伸出手來輕輕地握住猹爪，發現這爪子顫抖得厲害。

    她心想是不是哪個地方戰事不利損失慘重了。

    查爾斯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有點呆滯，像是得了麵癱一般，而那眼神卻是冰冷得嚇人。

    即便是戴安娜在身邊，他也沒有改變絲毫。

    客廳裏繼續詭異地安靜下來，查爾斯用微微發抖的手又點了根煙,但隻吸了兩口手就停在那裏，因為顫抖的緣故煙灰不時往下掉。

    他微微張了幾下口，最終還是輕聲說道“沒事。”

    戴安娜以為這是保密事件，便沒有多問，隻是把煙灰缸拿去清理幹淨，同時問道“少抽點，你餓了吧，今晚想吃什麽？”

    查爾斯隻是說了個“隨便”，然後整個人繼續坐在那裏模樣古怪地思考起來。

    待兩人靜靜地吃完了晚飯，戴安娜洗了碗碟出來，發現他的情況好像更糟糕了，剛才他眼裏還有點思索的神采，現在卻有點混混僵僵的。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戴安娜過去開門，發現是兩位沒見過的普通士兵，他們是來找猹司令的。

    這兩位士兵雖然在敲門前整理過著裝，幹淨臉上還有一點消毒濕巾的氣味，但鞋子和綁腿上滿是泥土，袖子上還能看到些機油的痕跡。

    戴安娜把他們請到客廳,然後自己到書房裏避開軍隊的事情。

    過了十來分鍾,這兩位士兵告辭離開了,戴安娜出來讓他們各提一袋草莓路在上吃，以至於很多年後學生們又多了一篇要背的課文。

    客廳裏，查爾斯從裝出來的和藹大領導瞬間變得極端消沉，整個人癱在沙發上，麵前的茶幾上放著一疊厚厚的文件。

    戴安娜在他的身邊坐下，就聽他用低沉的聲音問自己“你說我該怎麽做？”

    查爾斯麵前那一疊剛送來的文件內容隻有一個——某師上萬官兵血書請求對惡魔實行種族毀滅。

    這樣的血書他辦公室已經收到了幾大箱子。

    雙方的仇恨是一個巨大的火藥桶，點燃它的第一根導火索是十數日前莫濟裏城的一個平民俘虜營中幾個惡魔假裝生病，然後挾持了給他們的軍醫，隨後這個俘虜營發生了大規模暴動。

    最後人質是紫白菜出手救下的，暴動也隨之被海軍陸戰隊鎮壓下去。

    隻是人質在被挾持期間受到非人的虐待，救出來後已經奄奄一息了。

    海軍陸戰隊中的大量戰士是近年來從惡魔手中解救出來的，幾位醫療兵的慘狀點燃了他們的怒火。

    後來史書上記載這座俘虜營裏爆發了高致病流感。

    隨著光複的城市越來越多，俘虜的惡魔也多了起來。

    點燃火藥桶的第二根導火索是一個惡魔在幾個孩子身上施加了自爆魔法，然後讓那些孩子去糾纏在一旁看守的士兵，自己伺機逃跑。

    這一幕被一位隨軍記者記錄了下來，新聞稿一路綠燈通過了審查，很快就出現在後方的報紙上。

    查爾斯伸出依舊微微顫抖的手，拿起煙盒，發現裏麵隻剩最後一根了。

    他可以肯定自己不是什麽聖母表心，自己該報的仇沒放棄的，但是種族毀滅一事已經嚴重地超出了他的底線。

    這除了自己的良心，還涉及到一個國家的核心價值觀。

    如果一個國家的核心價值觀歪了，那麽無論這個國家如何發展，都是在足以粉身碎骨的懸崖邊上跳舞。

    但是現在火藥桶已經爆炸，廣泛的民意已經形成，他一個人的力量是那麽的渺小。

    同時查爾斯發現了詭異的一點，軍隊裏幾乎是在一兩天內達成共識，各種用血寫成的請願書接連而至，同時後方相關新聞在最短的時間裏出現，在這背後沒有一隻手在操控那是不可能的。

    而能把手伸得這麽深，能讓猹司令事先無法察覺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魔王尼古拉二世。

    戴安娜了解了前因後果，伸出手來把查爾斯輕輕地攬過去，讓他的腦袋枕在大腿上。

    “你怎麽想就怎麽做吧。”戴安娜柔聲說道，“不管你怎麽選擇，我都支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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