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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溶冷冷地看著淮南王:“你喝醉了。 首發哦親”

    淮南王晃了晃水溶的身體,狠狠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這人怎麽這麽無趣。”

    水溶由著淮南王折騰,不吭聲。

    淮南王晃夠了,見水溶不理自己,幹脆拿一壺酒直接往自己嘴裏灌。

    水溶伸手攔他,淮南王便晃悠悠地起身躲開了水溶。

    “到底出什麽事了?”水溶加重音量問。

    淮南王卻隻笑不說話。

    水溶白他一眼,轉身就要走,被

    管家羅鴻喜攔住。

    “王爺他心情不好,還請北靜王體諒則個,多勸勸他。”

    “因什麽心情不好?他今日可見了什麽人?”水溶問。

    羅鴻喜看眼他們耍酒瘋的王爺,如實告知淮南王去見宋奚的情況。

    水溶料想他們必定是因為什麽事情產生了衝突,所以淮南王才鬧著要報複宋奚。

    水溶歎聲氣,讓羅鴻喜扶他家王爺回去。羅鴻喜忙去攙扶,被淮南王一把推開。

    淮南王看水溶:“到底玩不玩?”

    “一計不可兩用,同樣的招數你這次再玩,必定會漏馬腳。再說宋奚是你動得起的人麽?人家是正經的國舅爺,兩個兄弟都是都督,姐姐又是皇後,能在皇帝跟前吹枕邊風。你呢,祖上三倍數才是皇子出身的,能世襲爵位,還多虧你父親立軍功舍命換的。我是異姓王,血不及你高貴,但好歹是世襲罔替,你到下一輩就要削爵成國公了,所以真比起來,我還比你好點。”水溶解釋道。

    “你說這些幹什麽?”淮南王雖然喝醉了,酒壯人膽,但心裏卻很明鏡。

    “讓你認清現實。”北靜王瞪他道。

    “我就是認清現實了才會那麽說。我要比他厲害,我二話不說早就直接弄死他了!”淮南王氣紅了眼。

    “那你就更該養精蓄銳,等待時機成熟。”水溶警告他。

    淮南王冷靜了會兒,便冷聲歎:“這郡王當得真憋屈。”

    “你還憋屈,那些比你更憋屈的小老百姓怎麽辦。”水溶抓起淮南王的胳膊,要他趕緊回去歇息。

    “我跟他一塊長大的,他卻一點都不念小時候的舊情。”淮南王話畢,忽然抓住水溶的胳膊,“你以為宋奚有多正人君子?實則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小人!”

    水溶又道淮南王喝醉了。

    淮南王笑起來,戳戳水溶的臉蛋,“你長得這麽俊美,奉勸你以後小心些,離他遠一點,免得一不小心被那條惡狼吃了。”

    水溶自然明白淮南王所謂的餓狼是指宋奚,他話裏透出來的意思,水溶也隱隱明白一點,但不敢確認,遂疑惑地看著淮南王,“為何這麽說?”

    “《鄰家秘聞》第一期你沒看?上麵說他的話都是真的。”淮南王道。

    水溶一愣,目光變得犀利,抓著淮南王的手勁兒也加重了,“你的意思,宋奚喜歡男人?”

    “是隻喜歡男人,我猜他對女人硬不起來,嗬嗬嗬……”淮南王轉即哈哈笑起來。

    水溶卻不覺得這有什麽可樂的,攙扶淮南王回房後,給他端了一杯茶,看著他喝下去,便問他:“你剛剛和我說的那事兒可確準?可否是出於對人家的嫉妒,故意誇大其詞,誣陷人家?”

    “呸!若有半點作假,我子子孫孫都為奴為娼!”淮南王舉手發狠誓道。

    水溶整個人更加冷靜下來,他坐在淮南王的床榻邊上,沉思著,不吭聲。

    淮南王又咂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小桌上,轉而問水溶想什麽。水溶還是不吭聲,他就推了他一把,問他是不是聾了。

    水溶惱怒瞪一眼淮南王,便起身要走。淮南王忙抓住水溶的手,笑著賠錯,求他陪自己一晚,陪他說說話,解解悶便好。

    “可不敢,我在你眼裏算什麽東西。”水溶一把甩開淮南王。

    淮南王偏偏不惱,又死皮賴臉的抓住水溶的胳膊,笑嘻嘻的央求他不要走。

    水溶眼珠子一動,板著臉坐下來,“要我留下也可以,你必要好好和我講一講,你到底為何如何肯定宋奚有此嗜好。”

    淮南王臉色微變,身子往床裏靠了靠,便蹙眉胡亂道:“小時候就這樣了,我們幾個和他一起長大的人都知道他不願對女子動情。”

    水溶:“就不知到底因為什麽?”

    淮南王看眼水溶,遲疑地搖了搖頭。

    “你這樣不誠心,是拿我當朋友?罷了,這就走。”水溶複而又起身,詐淮南王。

    淮南王忙道:“好好好,就說給你,但你切記不許把此事外泄,除非宋奚死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淮南王想起已故的南景王,渾身打了個哆嗦。

    水溶嚴肅地凝視淮南王,然後抓住了他的手,語氣誠懇,“我什麽人,你會不清楚?”

    “好,”淮南王酒醒了一般,歎口氣,跟北靜王講起他們幾個皇室子弟當年和宋奚相處的光景,還有那件令他們幾人至今都不敢明確提及的事。

    水溶聽完之後,整張臉處於震驚狀態很久,才漸漸恢複常色。

    “你們竟然對他做出那樣的事情,難怪了。”水溶感歎道,他真有點無法想象。

    “那樣的事兒?很過分麽?”淮南王瞪宋奚,“不過是兒時的一次玩笑罷了,至於讓他記恨這麽多年麽!南景王多好一人兒,就是性子直了點,嘴巴欠了點,在一次赴宴的時候提了一嘴那事兒,結果被他搞得客死異鄉,至今連屍體都沒找到。南景王府就此便絕後了,連個繼承人都沒有。”

    水溶眯眼看淮南王,“那你就更該謹言慎行,不要招惹他。”

    “你那隻眼睛看到我招惹他了,這些年你看看我待他的態度,還不夠好?就差卑躬屈膝了!”淮南王爬在榻上,任性地用手很拍拍床榻。

    水溶扯被給他蓋上,勸他早些休息,也不要多想了,一切等他酒醒之後再說。

    淮南王立刻捉住水溶的手,迷迷糊糊的閉著眼,嘟囔著讓他陪著自己。

    水溶應承了,拍了拍他的手背,眼看著淮南王睡去了,才起身出門。囑咐管家羅鴻禧記得第二日給淮南王熬醒酒湯,便拂袖匆匆消失於夜色之中。

    ……

    禦史台。

    賈赦處理完這兩天堆積下來的雜務,便順手翻了翻第一期《鄰家秘聞》,看到上麵所述的宋奚之事,再想他們當初因此事而初見的場景,賈赦便不禁笑起來。

    於是搖了搖頭,把書合上,收進了抽屜裏。

    “大人,北靜王求見。”梁樂雲跑來傳話。

    賈赦起身的工夫,便見北靜王已經含笑走進來了。賈赦和水溶寒暄之後,便請他做,叫人上了茶。

    北靜王端起茶先聞了一下,便微微蹙眉,轉而見賈赦的茶湯,也如自己這般。他倒是豪爽,幾口就把茶給喝完了。北靜王這才又把茶送到嘴邊,斯斯文文地喝了一口,毫不做作。

    “今日叨擾賈大人,是有一事想要告知於你。突然造訪,些許有些冒犯,還請你不要見怪。”水溶謙和地笑道。

    賈赦一直與北靜王的交往不深,今見他雖突然造反,但很有禮貌,對他印象好了幾分,遂問北靜王有何事要說。

    “這話我說出來,真真比這樣貿然來見你還唐突。不過我昨夜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該和你說一聲,畢竟咱們兩家自祖上就有深厚過命的交情。我知道賈大人素日與宋大人交好,所以有句話不得不提醒您,宋大人他的感情喜好……嗯……似乎是不喜歡女人。我說此話並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擔心……你今後心裏有數便好。”水溶說罷,還有幾分尷尬,忙起身對賈赦拱手,表示自己的話如有冒犯之處,還請他體諒。

    “你太客氣,我既知道你是好心,又怎會人心責怪你,謝你還來不解。”賈赦笑了下,他剛剛很清楚的看到了水溶的誠意,才十五六歲的少年,擺出這樣一副誠摯的表情,應該做不了假。

    水溶見賈赦知道這消息後,絲毫沒有表現驚訝,料知賈赦早就知情了。既然知情,他和宋奚還時常親密往來,偶爾還會邀請宋奚在榮府宿下,這其中會有什麽,水溶稍動腦筋便立刻猜到了。

    水溶略覺得尷尬,忙拱手跟賈赦之前,感歎自己真真是多嘴了。

    賈赦也觀察出水溶略有所頓悟的表情,淡笑著讓他不必如此客氣。其實他和宋奚的事兒,再怎麽低調,也是瞞不住的。跟何況,他倆也從沒有刻意低調過,都是平時該怎麽樣就怎麽來,被人發現了也不奇怪,而且水溶也不是朝中唯一的知情者。

    水溶見賈赦如此從容淡定,心裏有幾分佩服,再行禮,表示自己一定不會把此事泄露出去。

    “我倒是好奇,你說宋奚癖好一事是誰告知的?我看你態度十分肯定,不疑有假,想必這消息的來源一定十分可靠。”賈赦推斷道。

    水溶驚訝於賈赦的觀察力,點頭忙道:“憑我們兩家的關係,我實不好瞞你,不過出於對朋友的承諾,透露給我消息的人,我卻一定要保密。”

    賈赦點頭,也不為難水溶。

    水溶一走,賈赦便讓人調查水溶近來都和誰交往親密。得知是淮南王,賈赦便在晚飯後,順嘴和宋奚提了一嘴。宋奚一聽是淮南王,冷笑一聲,叫賈赦不必操心此事。

    “我瞧著水溶話沒說完,還有事兒。倒是好奇,淮南王是怎麽知道你的喜好,你不是說你們隻是年少的時候混在一起麽,莫不是你那會兒就……也不對,你說過我是你第一個動心的人。”賈赦緊盯著宋奚的眼眸。

    宋奚笑著摸一把賈赦的臉,“你什麽都是第一。”

    賈赦打掉宋奚的手,臉有些發熱起來。

    “高興壞了吧?”宋奚戲謔道。

    賈赦瞪他一眼,要他正經點。

    “這可做不到,我正打算做一夜不正經的事。”

    宋奚說罷,便摟上了賈赦,密密麻麻的濕吻隨即就落在賈赦的脖頸上,一點點向胸前蔓延……

    隔日,宋奚提早處理完公務,便從武英殿回了宋府。

    早已經清洗幹淨,換了一身粗布衣衫的賈雨村就跪在宋府的正堂之外。賈雨村見宋大人終於回來了,倆忙衝其虔誠的磕頭賠罪,表示自己以後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事,請求宋大人繞過他和他一家老小的性命。

    “誅九族的罪名,可不是說免就免的。”宋奚斜睨他一眼,便邁大步進了正堂。

    “草民願意繼續跪在同泰街口賠罪,直到對城中所有人說清自己當初誣陷賈大人的所作所為,受盡所有人唾罵。”賈雨村說罷,趕緊再磕頭求饒。

    這場景若是被那些認識賈雨村的人瞧見,恐怕都不敢相信。賈雨村也算是個有些才學抱負的進士,素來自命不凡,誌向高遠,便是在窮困潦倒時,接了甄士隱的救濟,也不過是態度淡淡一句致謝,保持著文人的風骨。而今他卻剃掉了這一身傲骨,毫無尊嚴的像個哈巴狗一樣匍匐在宋奚的麵上,搖尾乞憐。

    不一會兒,恒書便出來了,打發賈雨村再去跪,就如他所言的那般,直到京城內沒有一人敢再拿他引發的流言造謠非議賈赦,他才可以停止。

    賈雨村忙磕頭謝過,這就退下了。

    “你等等。”恒書拿了兩瓶藥和一些錢給賈雨村,“晚上跪完了若餓了,就拿這些錢買飯吃,若覺得而著涼咳嗽了,吃白瓶裏的,一次五粒,若覺得腹痛腹瀉,吃青瓷瓶裏的,一次三粒。”

    賈雨村愣了下,不解地看向恒書。

    恒書趕緊把東西塞進他手裏,“別死了,在事兒了了之前,必得好好地活著。不然,你的代價便是要別人來替你來付了,而且你也別想自己死後有什麽好名聲了。”

    賈雨村忙握緊所裏的東西,唯唯諾諾點頭,謝過恒書之後,便行禮去了。

    恒書轉而進屋,回了宋奚。見老爺沒有說話的意思,便立在一邊候命。

    宋奚寫完手裏的奏折,晾了一下,便合上,放在桌上原有的一疊奏折之上。

    “叫人看住淮南王。”宋奚道。

    恒書忙應承,這就出門去吩咐。

    宋奚寫完最後一個奏折,便把毛筆直接丟進了筆洗裏,轉而坐在了琴桌後,彈了一曲鳳求凰。卻是如急風卷雲,節奏很快,讓人聞之心裏不禁隨之起了焦急之意。

    恒書吩咐完事情後,便站在門口,等首曲子完了,他便打發人去榮府告知賈赦,他們老爺的心情不大好。轉而才進屋,奉了茶,依舊保持緘默地守候著他家主子。

    夜深了。

    宋奚正準備安歇,便聽人來報說賈赦來了。宋奚穿著一身雪白的裏衣,墨發垂落在胸前,絕美的麵容上浮現出一絲喜意,他站立在屋地中央,雙眸偷著些許期盼,看著門口。一見賈赦的身影真的出現在他的麵前了,他表情反而一如平常的冷漠淡然,隻是嘴角蕩漾著淡淡地微笑,伸手迎他過來。

    賈赦順勢握住他的手,打量宋奚:“讓我瞧瞧,你這是怎麽了。”

    “什麽怎麽,我一直好好地。”宋奚淡淡道。

    “情緒不對,從我跟你提過淮南王之後,你就不大對。”賈赦隨著宋奚的拉扯,坐了下來,他伸手抓了一縷宋奚胸前的墨發,光滑順溜,老天爺連給他的發質都很格外優待。

    宋奚歎口氣,後仰一下子就躺在了榻上。

    賈赦扭頭看他,搓著下巴打量他一會兒,笑道:“你這孩子定然是在年少時受過什麽,我不會問你,你也不用覺得如何。過去的事兒就讓他過去,若是想來難受,何必計較,不想便是。”

    “嗯。”宋奚應一聲,便猛地拽著賈赦的胳膊,把他拉進懷裏。宋奚把頭埋在賈赦的頸窩處,閉著眼,狠狠地吸著。沒多一會兒,他呼吸便平穩了。賈赦也沒敢動,再等了會子,就聽見宋奚呼吸淺了,料知他已經睡了。

    賈赦睜著眼發呆了會兒,隨即也睡了。

    第二日賈赦再醒來的時候,宋奚已經著一身奢華紫袍,神清氣爽地坐在桌邊兒喝茶。

    賈赦揉了揉眼睛,更衣之後,默默用了早飯,便和宋奚告辭。

    宋奚抓著賈赦的手,在他的手心裏寫了一個字,便笑著目送他離開。

    今天是寶玉去鬆山書院的日子。賈母勞師動眾,要一家子人都要來送。

    賈母是萬分舍不得,摟著寶玉心肝肉叫半天,哭得淚眼婆娑。隨即邊擦眼淚,邊讓賈赦囑咐寶玉兩句。

    眾人忙告知賈母,大老爺還沒有回來。賈母便抱怨起來,說賈赦為寶玉張羅的這件事,而今卻不掛心了。

    賈政也在場,聽聞賈母隻叫大哥囑咐自己的兒子,而沒有點名自己,心裏有些不痛快,遂在麵上也裝不下去了,拉著一張臉,不大高興。

    賈母轉而就注意到賈政的不對勁兒來,想了想,就讓賈政說幾句。

    賈政忙把寶玉叫到跟前來,對其耳提麵命起來,咬文嚼字地跟寶玉將大道理,告訴他此去鬆山書院後,該如何學習,如何修身養性,如何成材雲雲。

    賈政話才說一半,外頭便有人傳話說“大老爺回來了”。屋內眾人立刻把目光投向門口,賈母也樂哈哈地笑起來,誰也沒有在關注賈政如何。

    賈政訕訕地閉嘴,心裏老不好受了,卻也不敢表現太過,也跟大家一樣望過去。

    寶玉聽父親的大道理終於停了,心下鬆口氣,卻也怕一會兒大伯父也會對自己訓斥一番,遂縮著脖子,繃勁整個身子。

    賈赦見過賈母之後,便停了賈母的吩咐,轉而看向寶玉。瞧寶玉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他便笑了,囑咐寶玉:“此去鬆山學院你不落後為最後一名便是,做到了,大伯父這裏有賞給你。”

    寶玉眼睛一亮,頓然精神了,驚喜地望著賈赦:“大伯父的話可做真?”

    “自然。再有別做什麽出格的事兒,叫我們一家子跟你丟人便是了。”賈赦又補充一條道。

    寶玉笑歎這簡單,立刻應承,歡喜的謝過大伯父。

    賈政見狀,忍不住皺眉咳嗽兩聲,以表達自己的不滿。寶玉可是他的孩子,理該聽他的教誨!退一步講,若是大哥的話中用,是些教誨人的好話,寶玉聽一聽也便罷了,但是剛剛大哥都說了什麽,分明是打發他兒子混日子。

    寶玉聽了父親的咳嗽,便悶悶地低頭不敢吭聲了。

    賈母便不高興了,瞪賈政一眼,轉而跟寶玉道:“此去就聽你大伯父的便是,別讓自己受了委屈最緊要。”

    寶玉忙笑嘻嘻地應承,隨即一一和眾人作別,上馬車去了。

    賈母就讓大家散了。

    賈政一臉不高興和不滿,出了賈母院,就禁不住和王夫人抱怨此事。王夫人嫌他竟在自己跟前嘮叨沒用的,便委婉提示賈政,若有意見可以去找大哥好好溝通。

    賈政便真的來榮禧堂了,質問賈赦此事。不過他不敢太早次。恭敬見過賈赦之後,就委婉道出自己的不滿。

    “大哥若是嫌棄那孩子太混,不管就是,提點二弟好好管家他。那般說他,倒叫這孩子沒了學習上進的心了,豈不越來越混,將來長大隻會討人嫌。”賈政歎道。

    “你逼緊了,他就一定好學上進?那這孩子你也耳提麵命許多會了,而今怎麽還是不喜讀書學習?”賈赦反問。

    賈政愣了下,便嘟囔著,“有些東西哪是一朝一夕能改的,多多耳提麵命,嚴加管束他,時間長了,自然有效果。”

    “那你就去管啊,誰攔著你了,我也是因為老太太要我說兩句,我才說的,不然你兒子怎麽管教,輪得著我一個外人插手?”賈赦冷笑一聲,打發賈政要真厲害,就去好好管兒子,以身作則,而不是到處埋怨別人如何。

    賈赦一說他是外人,賈政就不敢招惹了,忙跟賈赦賠罪。賈政心裏很清楚,這個家最有出息厲害的是他大哥,將來二房的孩子少不得要他庇佑。哪能論清了,真分清楚了,反而是他們二房吃虧。

    賈政連連拱手和賈赦行禮,忙道是自己無知。

    賈赦嗤笑,他一看賈政的表情,就知道賈政的賠罪很違心。也不想跟賈政計較,打發他快別在自己的跟前礙眼就是了。

    其實賈赦那麽吩咐寶玉,是覺得這孩子也不能逼迫太過了。而且小孩子進入新環境,肯定需要適應一段時間。特別是像寶玉這樣在家被賈母寵壞的孩子,突然在鬆山書院獨住肯定不適應。

    鬆山書院每半年有一次文章詩詞比試,賈赦讓寶玉不落在最後一名,就是希望寶玉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負擔和壓力,能在半年內先慢慢地適應鬆山書的生活。

    不過這些賈政不懂就不懂了,也不求他能明白。

    賈政回去之後,便禁不住又跟王夫人牢騷兩句。王夫人聽著,忍著,也不多言語什麽。等把賈政忍走了,她就去佛堂念經,靜一靜心,不然她真的會被賈政那副樣子給逼死。

    再說衛道婆那頭,賈赦已經通過多方搜集消息和調查,證實了怪病猝死名單裏的十五人所居住的府邸,衛道婆都曾出入過。

    最近的一次,便是衛道婆和劉行雲以及他的妻子陳氏往來,據說夫妻倆是為他們生病的小兒子祈福,捐了三百兩香油錢在衛道婆的道觀裏點長明燈,據說以此可保她多病的小兒子康健多福。

    這個陳氏在劉府是出了名的心善太太,曾經捐錢周濟過不少窮人。她本人也信佛,不喜殺生,平時隻吃素。

    賈赦也打探了這個陳氏未出嫁前在她娘家的品行,據說是個善良心軟的好姑娘。賈赦便覺得這事兒,八成跟陳氏沒什麽關係了。

    劉行雲的話,有嫌疑,但是動機又不是很明確。

    這劉行雲雖然嘴巴伶俐,奸猾了些,但也正因為如此,平時處事鮮少跟人出衝突,和他大哥的關係也算好。劉行雲是劉府的三子,而且劉府也沒什麽爵位可繼承,就說家裏有些產業,便是老大死了,二子為長,也輪不到他多分。

    倒是那天劉行雲出去求人找太醫的態度,曾令賈赦生疑過,覺得他並非是十成十的用心,但也不能說他就此會動手害他大哥的命。除非他是有什麽別的事兒,記恨上了劉通判,報複詛咒。

    目前劉通判夫妻是劉家唯一和衛道婆有關聯的人,嫌疑最大。但這一切畢竟都是賈赦的猜測,下蠱這種事兒,幹淨利索,不易被人察覺,而且有時候就在一念之間。沒有實證,還是不能隨便冤枉了好人。

    最近這幾日,賈赦派了些人靠近劉通判,通過各種方法套劉通判和他身邊小廝的話,卻都沒有找到可疑之處。

    賈赦也查過相關的典籍,有關種蠱的手法多種多樣,但不管通過什麽途徑和方式,蠱毒一般都是通過口入體內。但是下藥這種事兒,也同樣不好調查。

    便是不說劉家,被謀害的十五人裏頭,因為時隔久了,在被害者身上根本找不到真正實在的證據,很難查到什麽有用的東西。

    賈赦目前隻靠捋人際關係猜測,但猜測畢竟不能作為實證,憑此指責他人,必有很大的幾率錯冤了好人。

    賈赦而今最大得到證據之處,就是在衛道婆和閔大夫身上。他早已經叫人狠狠叮囑這二人,不過這七八天過去了,閔大夫近來一直在他的宅院,老老實實地給人看些小病。一些頭疼腦熱的事兒,他也能治,而且還有些效用。至於衛道婆,則一直在道觀裏修行,近些日子也沒有下山。倆人倒像是約好了一般。

    今天,劉通判特來帶著謝禮,來致謝賈赦。

    賈赦正好要仔細問問劉通判有關於他生怪病前夕的情況,自要親自見。賈璉起初也來了,賈赦嫌他礙事,讓他和劉通判說幾句話就打發他了。

    提到賈璉,劉通判便讚不絕口,和賈赦說這孩子在內務省前途不可限量。

    “倒像是天生會做這個活計似得。內務省的事大多都是繁多雜細,很多被分到這裏的官員,要不了多久就會抱怨難做,便是在內務省做了七八年的老人,有時候也會難以周全,顧東忘了西。他倒是不會這樣,三天就上手,除了之前兩日似乎是家裏出事兒,精神不好總是打瞌睡外,他至今都做得很好,不曾出錯過。”劉通判不吝讚美道。

    賈赦搖了搖頭,“你莫要因我的關係,縱容他,越嚴厲越好。這孩子不記打,一定要被人牽著抽打,才肯走正路。”

    “賈大人過謙了,不過下官會謹記賈大人的教誨,以後多多督促他。”劉通判恭謹笑,目光裏透著認真嚴肅樣兒。

    賈赦見劉通判是個公事公辦的人,倒替賈璉高興了,劉通判雖然為人古板了些,但有這樣講究規矩的上級,剛好可以管束住放蕩不羈的賈赦。

    賈赦隨即詢問他關於衛道婆的事,問劉通判對這婆子可有什麽印象。

    “衛道婆?”劉通判蹙眉想了想,搖頭,“倒沒有什麽印象,後宅的事兒我不大插手管,都是拙荊在處理。”

    “那便要勞煩劉大人回去之後,仔細和妻子打聽,府中最近一次見衛道婆的餓時候,可都有什麽人和她接觸過。不管是誰,主子還是下人,隻要有單獨見麵說過話兒,都列個名單來給我瞧瞧。”賈赦道。

    “大人,您這是?”劉通判滿臉不解的看著賈赦。

    賈赦:“也不怕和你說出實情,我懷疑你之前的怪病,並非是真的病,而是中了毒。”

    劉通判一聯想到賈赦說的道婆,立刻就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了,氣得拍桌,感歎家裏竟有人弄這等巫蠱妖術害自己。

    “卻也未必,你不要過早下決斷,遂在事情沒查清之前,你要閉緊嘴巴保密。”

    劉通判忙應承,給賈赦行禮的時候,又恭敬認真了幾分。轉即他又反應過來,問賈赦閔大夫的事兒。如果他真的中了蠱毒,那治好他病的閔大夫恐怕也不無辜,不然哪會有這樣巧的事兒?

    劉通判提出質疑之後,便從賈赦不太驚訝的表情裏猜到了答案。劉通判隨即表示明白,自己一定暗中仔細在府中調查清楚,回頭稟告給賈赦。

    沒多久,賈赦便得到劉通判的稟告,衛道婆應了他三弟夫妻來了他家之後,曾經去過廚房走動,要了點糕點吃,之後便就走了,也沒有過多逗留,更沒有跟誰再單獨說過話。劉通判因為害怕是自己三弟害了自己,特意調查的仔細,衛道婆當時與劉行雲和陳氏對話的時候,身邊一直有四個丫鬟兩個婆子作陪,說話內容也都很明明白白,並沒有什麽苟且之事。

    賈赦就此排除了劉行雲夫妻的嫌疑。

    賈赦之前一直把劉通判的事兒,歸類和之前的十五名怪病猝死情況一樣了。但有沒有可能劉家這次是個特例?比如之前十五人都是真真正正死了,而這次劉通判雖有同樣的初期症狀,但是他卻被一個姓閔的大夫給救活了。這會不會是衛道婆聯合閔大夫的一種掙錢的新模式,剛好就在第一次執行的時候被他發現了。

    賈赦遂仔細問了劉通判獎賞閔大夫的銀兩,竟然足足有五千兩。劉家雖然門第不高,但家底兒豐厚,且是個愛積德行善的人家。他們平常周濟窮人的時候,舍錢一直很大方。

    如果衛道婆和閔大夫真的合夥要選人家騙錢,劉家這樣的不算是大官,但是有錢可以訛詐,倒是很容易被選中。畢竟第一次的新模式作案

    ,要低調一些才好。

    賈赦越發覺得這閔大夫和衛道婆十分奸猾。衛道婆平時靠著她勸慰女眷買香買油的,隻有幾十幾百兩銀子的出入,絕對是貪心不足,所以幹出巫蠱害人的事兒來。之後可能是胃口大了,卻不能總接到受人指使去下蠱害人的活兒,便就另想了辦法,玩起自導自演的把戲。一個假裝修道,幫人積德積福,卻去下蠱害人,一個懸壺濟世說是救人,實則是訛詐人錢財。

    這二人配合默契,如此周轉得錢,倒是個令一般人想不到的法子。

    賈赦越加肯定閔大夫和衛道婆有問題、有聯係,遂叫鬼三等密衛一定要盯緊這二人。她們剛訛詐了一筆大錢出來,可能會就此消停幾日,但絕對不會消停太久。

    賈赦隨後也叫鬼三他們瞧瞧探入衛道婆和閔大夫的住處,查看是否有什麽可疑之處。若是能直接查到證據,將這二人處置了,倒是幹淨利索。

    但之後鬼三等人的回報,卻令人失望。衛道婆和閔大夫的住處竟然幹幹淨淨的,連個髒點的小罐子都沒有,更別說什麽蠱毒了。

    賈赦便隻能耐心等待,著命鬼三他們一定要看緊這二人的一舉一動,任何蛛絲馬跡都不可放過。

    這二人既然如此貪心,如此膽大妄為,估計是早已經害人成癮沒有人性了,賈赦覺得他們很快就會為了錢再次出手。

    話說璜大奶奶這一日出門,打算去同泰街的首飾鋪買個好看點的簪子帶著。聽說寧府過幾日可能就要給賈蓉訂親了,璜大奶奶總要登門去慶賀一下,在尤氏跟前可不能丟人了。

    璜大奶奶選好了簪子,直接戴在了頭上,便出了門,正準備乘轎子回家,卻忽然被個婆子撞了腰。

    璜大奶奶哎呦叫一聲,直罵那人不長眼。婆子趕緊行禮,和她道歉,轉即她抬頭瞄一眼璜大奶奶,便露出一臉大駭的表情,轉即就收著手裏的拂塵到懷裏,跟璜大奶奶再此匆匆行禮道歉,便轉身就走。

    璜大奶奶冷哼一聲,也不以為意,便叫人壓轎子,一條腿剛邁了進去,她便聽到身後有人說她。

    璜大奶奶回頭,見就是之前撞她的那個婆子。

    “我瞧奶奶眉宇有黑雲,不日之內必定有不幸之事發生。剛才合該我不小心撞了奶奶,到底不忍心就這樣白白走了,這有一道符,奶奶且拿去,不收您半文錢,你也不必管信不信的事兒,隻需要在三日之日隨身帶著此符,必定消災解難。”婆子說罷,把把一張疊成三角形的符紙遞到璜大奶奶跟前。

    “真的麽?”璜大奶奶本來一聽這婆子說自己有難,還以為她是個騙錢的江湖術士,正想叫人打她一通,怪她詛咒自己。不想人家是免費送符給自己,分文不收,這又不像是騙子了。

    誰都忌諱不幸之事,加之璜大奶奶本來平日裏本就信這些東西,寧可收了消災解難用。便是沒有,也不虧什麽。

    璜大奶奶遂坐著轎子往回走,不想半路上,碰到了個橫衝直撞的拉草的驢車,正巧撞到了抬轎子的人,把轎子弄倒了。璜大奶奶摔得肉痛,被人從轎子裏剛扶出來,頭頂上便砸了個花盆下來,剛好就砸在她身邊,距離她隻有三寸遠的距離。

    璜大奶奶嚇得驚魂未定,便是這街邊的店小二一再道歉,她也緩不過勁兒來。隨即就想到之前碰見的那道婆所講,忙叫人請了那道婆回來,她定要好好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