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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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遙說到這裏,仿佛不想再提傷心之事,轉口道:“荊吉門已在大火中全數覆滅,所以今次的斬妖台開啟實在是尷尬之極了,因為已妖可斬。”

    韓稚和王中散在江湖上也隱隱風聞些浮壽山善水門損失慘重的事情,但一直不明真假,如今從王遙的口中說知,才知道是確有其事了。

    當下都沒說什麽,表示默哀。

    等了一會兒,王中散道:“即便是荊吉門覆滅了,天下妖孽還眾多,怎麽能說是無妖可斬呢?”

    王遙道:“這些年來荊吉門最為煊赫了,而且名聲遠揚,殺之,最能起到威懾作用,而天下雖然還有其他妖孽,但不是暗中行動,就是還沒成氣候,或者是未曾有所顯露,殺之,是不會起到絲毫作用的。”

    王中散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這天帝斬妖台還是要選有影響力的妖魔斬殺,這才能起到殺一儆百的效果,”

    王遙點點頭,道:“就是這樣子的。”

    韓稚嗤之以鼻道:“這麽清楚,說的好像是你九老山設置的這天帝斬妖台似的。”

    王遙向韓稚看了一眼,道:“老前輩嚴重了,小侄也是聽山中的長輩們說起的。”

    王中散搖搖頭道:“不管怎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到時咱們不就能知道的一清二楚了嗎?來來。咱們今日先喝酒。”

    說著,吆喝著店家便上酒上菜。

    ………………………………………………………………………………………

    清沙灘,說是灘,其實那已經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時這一片還是一片的水泊,可是現在已經退化的沒有一些濕潤了,隻留下了清沙灘這個名字。

    現在的清沙灘被包裹在一片的霧靄之中,除了那些泛著青光的經年沙石在陽光的反射下皚皚發光外,已經沒有當年的一點痕跡了。

    躁動的空氣令人的嘴唇有些發燥,也有些幹渴,可見周遭沒有一點的水源。

    不知何時,往日沉寂的清沙灘忽然變得不安起來,也許是多了人類的行跡,給這個枯燥的所在畫上了多彩的一筆。

    清沙灘最近有神獸出現的傳聞已經沸沸揚揚了,不知這傳聞由何而來,隻是在忽然間,這傳聞便變得鼎沸了,口口相傳,卻不知是從何而來。

    也許是某一個人的一句無稽之談,到了有心人的耳中便鄭重其事起來。

    也許是真有消息靈通之人,透漏了這造化的秘密。

    但是誰又能知道呢?隻看這裏熙熙攘攘的人群,便心裏大可以相信,即使是最虛假的事情此刻也要變得最真實起來。

    天帝斬妖台即將開啟,先行官會在這裏出現,這是多麽振奮人心的一件事啊。

    所以,無論是誰,聽到這個消息時,都會變得熱血沸騰。

    等王中散一行人酒足飯飽之後,相跟著來到這裏時,都皺起了老大的眉頭。

    他們看到的,沒一點點清沙灘的跡象,所見的,到處都是人,人,人。

    怎麽會有這麽多人呢?密密麻麻的,如果上界有一位上蒼的話,他此刻俯身看到的將會是一場怎樣的景象呢?人如螞蟻一樣,蠕來蠕去,看的多了,就會生出一種寒磣的感覺。

    但見人們的裝束各異,但大多都是一些江湖人士。

    韓稚雖然看不到,但耳中鬧哄哄的人的聲音,使他不自禁地搖頭喃喃自語道:“這麽多的人,即使真的是有神獸,這麽吵鬧,它也不會來了。”

    韓稚的話深得其他人的同感,聽到的人都不自禁地點點頭。

    他們幾人尋了個人少的所在席地坐下了,歇歇腳,坐著等會不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但坐了好長的時間,仍然是沒有什麽發生,隻看見清沙灘前人頭聳動,看到的也隻是一個個的後腦勺。

    魏踏見此情景,道:“待小侄往高處看看。”

    隻見他站在當地忽然猛吸一口氣,肚腹在無形中慢慢地膨大,他的雙腿也同時向左右分開,接著一個腳印一個腳印地邁出,向著前方走去,他的步子邁的十分沉重,初頭走過之處還在地上留有腳印,待買了十幾步,腳印越來越模糊,最後竟看不出來了,而這時,魏踏的身形已穩穩地踏在了虛空裏。

    在虛空裏一個腳步一個腳步地踏著而行,就仿佛在他身前有一段看不見的台階一般,他就隻管那樣一步一步地拾階而上。

    他越走越高,越走越高,漸漸地越過了人們的頭頂,矗立在了人群的上空,周遭的人都歎為觀止,魏踏極力地向人群所遮擋住的清沙灘裏望去,但還沒有等他看的十分真切,卻聽得遠遠的有人的聲音喊道:“看,神獸出現了,快……”

    接著,便聽得破空之聲響起,有無數的飛鏢、袖箭、梭子向著高處的魏踏招呼而來。

    魏踏哪裏會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故,猝不提防間,心神大亂,中氣一散,腳下踏空,身子便急速從高空墜落而下。

    隨著耳邊哧哧聲響,有幾支暗器竟貼頰而過。

    而大部分的暗器都是力盡墜落,不知砸在了誰的頭上,人群中立刻爆發出哇哇的大罵聲來。

    各人都顧各人的疼痛去了,不再瞻仰魏踏的神技。

    人群中戾罵聲、吆喝聲,交雜在一起,漸漸有拳腳相交之勢。

    發暗器的人這才知道自己走眼了,以為是神獸出現,原來是高人表演,。

    魏踏墜落之勢不減,人聲嘈雜,他怎麽也集中不起心神來調整身形。

    雖然這幾丈高的所在掉下去不會有什麽大傷,但是就這樣掉下去實在是有損顏麵,尤其是在這麽多的人麵前。

    但人們的熙熙攘攘明顯幹擾著他的集中心神。

    就在他健壯的身軀就要狼狽地摔個狗吃屎時,隻見韓稚聽風辨形,駝背的身子竟靈巧之極地當空躍起,在魏踏的腰上輕輕一拖,接著他在當空轉個弧,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這一動作渾圓飽滿、瀟灑至極,看到的人都不自禁地鼓起掌來,王中散也讚道:“老弟還是不減當年呢。”

    魏踏被這一拖,腰間猛然像得到了平衡一般,再次提起一口氣,雙腿一曲一放,穩穩地站在了地上,他的一個尷尬之勢被韓稚這樣輕巧地化解了,心裏好生感激,一站穩,便像韓稚抱拳相謝。

    韓稚嗬嗬笑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這是誰都無可奈何的事情。”說著這些,不由得心中感歎起來,“人心難測,還是得多多提防啊。”

    王中散聽了這話,知道勾起了韓稚的傷心事,不然以韓稚幾十年的造詣,如何會被兩個初出茅廬的小女孩搞的這樣落魄,他不願看到韓稚心情沉重的樣子,忙轉移話題道:“魏賢侄,可看到什麽了嗎?”

    魏踏搖搖頭道:“高處看下去,裏麵朦朦朧朧的,好像還有霧氣一樣,什麽也看不到。”

    王中散點點頭,沉思道:“這就對了,朦朦朧朧的什麽也看不到,才有神秘感,人們才有盼頭,要是一覽無餘了,誰還會在這眼巴巴地站著等呢。”

    王中散這句話說的正中要害,韓稚點頭道:“薑還是老的辣,還是老叫花能一語中的。”

    王中散見韓稚愁悶稍解,趁機道:“好了,好了,咱們也不用在這瞎等了,等有什麽等吹草動,讓年輕人給咱們報個信再來湊熱鬧,咱們兩把老骨頭趁著胃口好,還是去喝酒吧。”

    韓稚正站的口幹舌燥,一聽到喝酒,立刻喉癢起來,讚同道:“那就有勞幾位賢侄辛苦了。”

    魏踏、王遙、樊夫人幾人都忙應道:“請老前輩們自便。”

    王中散哈哈笑道:“他們辛苦什麽啊,咱們年輕時不是也愛打破沙鍋問到底嗎。”

    說著相攜著大笑而去。

    三人目送兩老離去,樊夫人望著他們的背影,心中卻有許多的欣慰,剛才王中散一句“讓年輕人……”,無疑將樊夫人也歸入了年輕人的行列,樊夫人雖然比之魏踏王遙並不年輕,但王中散這麽說,無疑是在認同她和王遙是年齡人,無疑是在給了他們一種默許。

    她不由得心花怒放,雖然私心裏她感覺這有違世俗,但就是冥冥之中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使她不斷地想接近他,和他在一起,即使她覺得這實在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情,她也無法放棄。

    而王中散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一句話,卻是在無形中給了她鼓勵,讓她抓得更緊了。

    “讓年輕人……”

    她神思遐想之際,感覺有柔和的目光射來,她抬起眼皮迎麵望去的時候,卻見王遙倉促的眼神正在毫無逃路地躲閃著,她像少女一樣地格格一笑,王遙窘得臉皮都通紅了起來。

    她趁勢隨手挽住了王遙的胳膊,王遙更窘了,慌忙掙脫,但幾次都無法掙脫,最後終於放鬆了努力,將通紅的麵皮望著地上,樊夫人嬌嗔一聲,甩拖了他的胳膊,王遙卻有些莫名的期待起來。

    不遠處的魏踏無意中瞥見這些,裝作向人群中聚精會神而看的樣子,心裏卻有些起伏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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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稚和王中散各拿著小酒杯,小酌起來。

    他們在離清沙灘不遠處的找到了一個小酒店,幸喜這個時候客人還不多,便要了一壺酒,幾樣菜蔬,小酌起來。

    一邊品酒,一邊聊些江湖上的事情。

    酒很劣質,入口酸辣,但頗能迎合韓稚的此刻的心情,他先是小酌,慢慢地換了大盞,灌飲了起來。

    王中散勸了幾次都勸不住,隻得隨他。

    韓稚一連喝了十幾盞,放下酒盞,深呼一口氣,大叫道:“好酒,真是好酒。”

    無可排遣的心宿,借著這悶酒以發泄。

    王中散苦著臉,抿抿酸酒,實在是無法下咽,但為了陪韓稚,還是硬著頭皮飲著。

    韓稚已喝的額頭微微泛紅,情緒高漲之處,幹枯的眼睛中竟有一顆顆的濁淚掉了出來。

    王中散放下酒杯,歎氣道:“老弟,你這是何苦呢,何必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呢。咱們現在不是挺好嗎?餓了能吃肉,渴了能喝酒,逍遙自在,你還有什麽愁悶呢。”

    韓稚搖搖頭,許久沒說話,半晌,才道:“我隻是擔心一代不如一代,等咱們故去後,這些後輩如何能撐起這片江湖呢?”

    王中散停杯不飲,知道韓稚為剛才魏踏一事耿耿於懷。

    他開解道:“老弟,你過慮了,江湖上人才濟濟,遠的不說,就是九老山一派,門下弟子……”

    “呸!”王中散還沒說完,韓稚就嗤之以鼻,道:“窺一斑而知全豹,你看看那個王遙就知道九老山也不過如此,他們既然能培養出這樣的弟子來,其他的也好不到哪裏去,不過是仗著人多罷了。”

    說起王遙,王中散對他和樊夫人不清不楚的事情也看在眼裏,無奈在心頭,最後隻有默許的心思,呶呶地道:“王遙……那,我看那也不是什麽大事。”

    韓稚喝多了,一拍桌子,酒氣上衝,道:“那不是大事,什麽是大事。如今妖孽橫行天下,漸漸要有與人界混淆之勢,年輕人不思勤學本領,造福人世,卻整日務那些蠅營狗苟之事。”

    王中散並不生氣,連連擺手道:“老弟,嚴重了,年輕人正該闖蕩江湖,曆練學識,再說,妖孽一事,不是正有天帝斬妖台嗎?”

    韓稚怒道:“什麽天帝斬妖台,這全部是胡說八道……胡說八道……”

    王中散見韓稚雙眼朦朧,確實有些醉了,忙應和道:“好好,是胡說八道,行了嗎?”

    起身便去扶他,韓稚似乎感覺到王中散要來扶他,連連擺手道:“我沒醉,我沒醉。”又吆喝道:“店家,再上酒。”

    店家見自己的濁酒都能被人喝的這麽香,何樂而不為呢,不由分說,又端上了兩大壇酒來。

    王中散苦笑道:“你這店家,今日一天怕是要賣掉往日一年的酒了。”